劉媽忙應了一聲,然後低着頭走開了。史墨晗走到了舒逸的身邊,也望着那幅畫對舒逸說道:“舒處對畫也有研究嗎?”舒逸微笑着說道:“研究談不上,不過這幅畫卻很有意思。”舒逸轉過身子,望着史墨晗說道:“史先生,你知道這幅畫的名字爲什麼叫‘淡忘流年’嗎?有什麼具體的含義沒有?”
史墨晗皺起了眉頭:“說真的,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當初她畫好這幅畫的時候我就問過她,她卻沒有說,只是讓劉媽把它掛上。”舒逸指了指屋子裡的另外兩幅畫:“這些都是沈女士的作品嗎?”史墨晗點了點頭。
舒逸說道:“我發現這幅畫和其他的畫風格迥異,沈女士也經常用這種風格做畫嗎?”史墨晗搖了搖頭:“不,她的風格一直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只有這一幅,對於她突然的風格變化我也很納悶,想抽個機會問問她,可……,算了,不說了,來,舒處,這邊坐,我們坐下聊。”
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舒逸說道:“今天來是想問問史先生,沈女士在出事前有沒有什麼明顯的反常的言行?”這時候劉媽給客人們送上了茶,拿在茶盤站在一邊,象是想說什麼。史墨晗瞪了她一眼,她低下頭想要走開。
舒逸淡淡地叫道:“劉媽,等等!”劉媽停下了腳步。舒逸說道:“你好象是有什麼話想說,對吧?”劉媽偷偷看了看史墨晗,史墨晗目光凌厲地望着她,她只得搖了搖頭。舒逸望了史墨晗一眼:“史先生,其實我們都清楚,沈女士的案子並不簡單,我們警方也不相信沈女士會殺人。”
“而且你也知道,在沈女士自殺的現在還有給我留下的一張字條,說明這件案子的背後是有人在操控的,難道你不想讓抓住真正的兇手嗎?”舒逸說完,掏出支菸點上,沒有再看史墨晗一眼。
史墨晗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站了起來:“既然兇手是衝着你來的,爲什麼,爲什麼要傷害我家碧君?而你,現在竟然還能夠堂而皇之地坐在這裡,和我談什麼抓住兇手!是你,是你害了碧君,如果不是因爲你,碧君也不會死。”
史墨晗衝到舒逸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你還我的碧君!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張峻和汀蘭忙站起來,拉開了史墨晗,把他摁坐在沙發上。舒逸擺了擺手:“放開他,他說得沒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舒逸望着眼中充滿憤怒的史墨晗,他輕輕地說道:“史先生,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你的感受,但我還是那句話,沈女士不能白死,我們更不能夠讓真正殺害她的兇手逍遙法外,所以我懇請你能夠和警方合作,把你們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那樣我們才能夠儘快破案,爲沈女士洗清冤屈,還她一個清白的名聲。”
汀蘭也在一旁輕聲說道:“史教授,你是滬海市知名的學者,這麼淺顯的道理應該不用我這個後輩向你解釋,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聽我說兩句。是的,沈女士的死起因確實與舒處有關係,但舒處起先也並不知情,不過不管怎麼樣,舒逸說得對,只有抓住真兇,才能夠爲沈女士報仇。”
史墨晗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他的雙手不停地插着自然捲曲的頭髮,很是痛苦的樣子。
舒逸遞給他一支菸,他擡頭望了舒逸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他顫抖着點上煙,吸了一口,然後咳了幾聲:“舒處,對不起,剛纔我太激動了。”舒逸微笑着說道:“我能理解,這不怪你。”
史墨晗擡頭望着劉媽:“劉媽,你搬把椅子坐下吧,把你知道的事情向警察同志說了吧。”劉媽“哦”了一聲,從餐桌那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沙發邊上。
舒逸輕輕問道:“劉媽,沈女士在出事前的那段時間裡,是不是有什麼反常的?”劉媽點了點頭:“是的,應該是她出現前一週左右吧,我總是感覺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對了,她總是說看到什麼什麼,有時候還指給我看,但我什麼都沒看到。”
“太太出事的那個禮拜,先生正好在外面講學,家裡就太太、我,還有娟子。記得有一晚,娟子因爲什麼事情回家了,家裡就剩下我和太太。那晚雷雨交加,大約九點多鐘的樣子吧,太太說她有些困了,於是我便招呼她躺下後也回房睡了。”
“先生太太的房間在樓上,我和娟子的房間在樓下,我和娟子都有自己的房間,不過我們的房間裡面沒衛生間,所以起夜就得用客廳的公共衛生間。那晚可能是水喝多了,我起來上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我正準備關燈,卻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好象坐着個人。”
“我嚇了一跳,悄悄地走到客廳的玄關處把燈打開,我這纔看清竟然是太太坐在那裡。太太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望着窗子的方向發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我順着太太的視線看去,窗外一片漆黑,我輕輕地叫了她兩聲,她還是沒有反應,我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緩緩地扭過頭來,目光呆滯地望向我,然後豎起一根指頭:噓……”
汀蘭問道:“你是說她已經知道你在她身邊了?”
劉媽搖了搖頭:“那就不清楚了。我見她那個樣子,便輕輕地問她,太太,你在看什麼?她輕輕地說,建業,是建業回來了。”舒逸問道:“建業是誰?”史墨晗說道:“是我們的兒子,五年前溺水死了,死的時候才七歲。”
舒逸望向劉媽:“後來呢?”
“聽到太太這麼說,我嚇了一跳,我在想太太莫非是中邪了?我便說,太太,很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誰知道她推開了我,站了起來,慢慢向窗前走去,嘴裡喃喃地說着,你爲什麼不相信我的話,是建業,真的是建業,你看,他正在看着我,他衝我笑呢。我跟在太太的身後,望着窗外,可什麼也看不見,只見到我和太太在玻璃上的影像。”
“太太大概在窗邊站了幾分鐘,然後她象是突然虛脫了一樣,倒在了我的懷裡。我這才把她連拖帶抱地送回到她的房間,太太的房間裡還放着音樂,音量很小,不過我聽得出放的正是建業最喜歡聽的兒歌。”
“我把太太伺候睡下,關了cd,關了燈,帶上太太的房門,才慢慢下樓,你們不知道,當我一個人回到客廳的時候,我的心裡是多麼的恐懼,特別是我關上燈的時候,感覺好象窗外真的有人,不,有雙眼睛正緊緊是盯着我。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的,那一晚我整整一夜都沒閤眼。”
舒逸問道:“第二天起來以後你有沒有問她這件事情?”劉媽點了點頭:“肯定是要問的,只不過太太的態度很冷淡,她聽我說完,只是冷冰冰地說,哦,是嗎?我怎麼不知道這事。然後她又交待我,不許我到處去說,從她那樣子看來,她應該是知道這事的。”
舒逸說道:“這樣的情況後來有沒有再出現過?”劉媽點了點頭:“有,就是太太畫好那幅畫的那個晚上。”大家都下意識地扭頭去看了看那幅畫。劉媽繼續說道:“那晚娟子也在,晚飯過後沒多久,太太進了畫室,大約十點不到的樣子,她就下樓來了,手中拿着那幅畫。”
“那時候我和娟子正在娟子的房間裡看電視,因爲平時娟子睡得晚,電視也就放在她的房間,我記得那晚放的是《宮心計》,我們正看得入神,便聽到太太在客廳裡叫娟子。我們連忙跑了出來,太太把畫遞給娟子,讓娟子給掛到牆上去。她還特別指定那畫一定要掛在鋼琴的位置。”
舒逸問道:“那鋼琴有什麼講究嗎?”史墨晗說道:“那也是我兒子的鋼琴,自從他走了以後,那鋼琴便再沒有人動過。平時也只有劉媽和娟子打掃打掃灰塵。我原本是想把鋼琴送人的,可碧君不讓,她說留着好歹有個念想。”
舒逸點了點頭,示意劉媽繼續。
劉媽說道:“掛完了那幅畫,太太便站在舒先生剛纔看畫的那個位置,靜靜地望着那畫出神,我和娟子問她什麼她都不理。一直看了十幾分鍾,她才輕輕地嘆了口氣,讓娟子去放水,給她洗澡。洗完澡後,娟子便照顧她睡去了。等我們回到娟子的房間時,電視也演完了,我和娟子便也洗漱了睡去。”
“大約是凌晨二點多鐘吧,我聽到有人敲我房間的門,起身打開門,門外是娟子。我問她有什麼事,娟子指了指樓上,她問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我仔細地聽了半天,果然從樓上傳來音樂聲,我拉着娟子上了樓,音樂聲正是從太太的房間傳來的,還是建業最喜歡的那首兒歌。”
“娟子輕輕地說,太太這是怎麼了,大晚上還聽音樂,只有我隱隱感覺有些不妙,我心想太太會不會又象那晚一樣。想到這兒,我彷彿又感覺到了黑暗裡的那雙眼睛,後背一陣發涼。我們走到太太的房門中,娟子打開了燈,房間裡哪有太太的影子。我和娟子忙出了房間,想到處找找,這時我發現娟子呆住了,眼睛望着前方,帶着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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