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雨,河水漲到了堤岸,已經快要越過了警戒線。
暮山縣城北郊的國道被山體滑坡的泥石流給堵斷了,縣警察局接到了報案,說是有人發現泥石流帶還下了一具屍體。縣局刑警隊的隊長是個二十九歲的小夥子,叫周憫農,接到報案便帶着隊裡的幾個刑警和技術部門的人趕到了現場。
“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天晚上,不會超過七十二小時。”法醫樑寬大致檢查了一下屍體,然後對周憫農說道:“死者男性,大約二十五歲,身高一米七六,後腦被鈍器重創失血過多是導致死亡的主要原因,甚至其他的,要等屍體解剖了以後才能夠得到更詳細的信息。”
周憫農點了點頭:“謝謝,看來今晚要辛苦一下了,希望能夠儘快確認死者的身份。這樣吧,你們先把屍體拖回去,我們上山去看看。”
樑寬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山上:“現在下着大雨,恐怕還會有泥石流。”周憫農笑了笑:“沒事,我們會小心的。”樑寬知道這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也不再勸他:“不過從我想這兒應該只是個拋屍的地點,案發地點應該不在這兒!”周憫農“哦”了一聲:“爲什麼?”
樑寬說道:“感覺而已。”
周憫農還是領着兩個刑警小心地摸上了山,讓他感覺失望的是在山上已經不可能找到任何的線索,兩天前發的案,下了兩天的大雨,就算這兒是第一案發現場所有的證據也會被雨水衝得乾乾淨淨,更何況現在又是半夜,而且還有這該死的泥石流。
一直到凌晨四點多鐘,周憫農他們纔回到局裡。
內勤的冉苒是接到電話趕回來的,她給周憫農他們端來了一小鍋薑茶:“快,趁熱喝了,去寒氣的。”王明川笑了:“我們可是沾了憫農的光啊,看人家小冉,多體貼啊!”冉苒的臉一紅:“你胡說什麼呢?再胡說就別喝了!”王明川忙說道:“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一邊說一邊把杯子裡的薑茶喝了個乾淨,把杯子遞向冉苒:“再給來一杯!”
冉苒白了他一眼,還是給他添了一杯。
金大吉放下杯子對冉苒說道:“小冉,你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失蹤人口的報案,男性,年齡在二十三到二十七歲之間,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左右。”冉苒說道:“沒有,近三個月來一共有兩宗失蹤報案,都是小孩走失的,其中一起已經爲報案者找到了小孩,只一起還在調查中。”
周憫農從自己的辦公桌裡取出一包煙來,給大家散了一圈:“大吉,天亮以後你辛苦一下,去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哪個管區內有失蹤的報案沒及時報到局裡的。小冉,你負責和鄰縣聯繫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相符合的失蹤人口的案子。明川,你馬上去技術科,拿到死者的照片,然後這兩天想辦法爭取弄清死者身份。”
正說着,樑寬推門進來了。
周憫農忙問道:“是不是有什麼發現?”樑寬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的嘴脣哆嗦了一下:“不,不見了!”樑寬四十幾歲,是個老法醫了,屍體他見過不少,無論什麼樣的死狀他都不會害怕,在局裡素稱“樑大膽”,可是周憫農卻發現他此刻身子在微微顫抖,一張臉看上去也很是蒼白。
冉苒好奇地問道:“什麼不見了?”王明川開玩笑地說道:“我說,我們的樑大法醫,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那屍體不見了吧?長腳跑了?不對,他本來就有腳。”樑寬望向王明川,那眼裡竟然帶着恐懼,王明川也好象意識到了什麼,他瞪大了眼睛:“不會真讓我說中了吧?”
樑寬用力地點了點頭:“大約十分鐘前,我正在進行屍體解剖,突然覺得有些內急,就讓小宋在那盯着,我去上洗手間,可偏偏小宋的女朋友給他來了電話,他就到走廊上去接電話,大約接了五分鐘吧,回到房間裡,解剖臺上的屍體就不翼而飛了!小宋嚇傻了,我問了半天才開口說話,接着我馬上就過來了。”
周憫農也不說話,一陣風似的就跑了出去,衝向了技術科那邊。
樑寬他們也跟着過去了,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的心裡都很是震驚,他們是警察,自然不會相信屍體會自己跑掉了,竟然有人敢從警察局盜走屍體,這膽也太肥了吧?
窗子是開着的,可是窗臺上卻沒有腳印。
王明川皺起眉頭:“外面可是下着大雨,可這窗臺上,地板上卻是乾乾淨淨的,就算那人再怎麼小心也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的痕跡吧?”周憫農沒有說話,認真地檢查着現場,可是他還是失望了,對方並沒有留下一點的蛛絲馬跡。
“給死者清理過臉部,照過相了嗎?”周憫農輕聲問道。小宋點了點頭:“照過了。”周憫農說道:“馬上把照片給洗出來,明天大家的任務就是設法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另外,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傳出去,我們丟不起這個人。”
半個小時以後,周憫農被叫進了局長辦公室。
“搞什麼名堂,竟然讓人從局裡把屍體給偷走了?”局長雷霆是個火爆脾氣,在接到電話後馬上就趕到了局裡。周憫農的心裡很是苦澀,按理說這也怪不着他,可是局長大人要拿他出氣,他也沒有辦法,再說了,這事兒真的很丟人,局長有這麼大的火氣也是很正常的。
“周憫農,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雷霆望着站得筆直的周憫農,沉聲問道。
周憫農也不辯解,只是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雷霆眯起了眼睛:“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周憫農回答道:“好在我們的手上還有死者的照片,我準備這兩天讓全隊的人都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查清死者的身份,然後再確實調查的方向。”
雷霆沒有說話,他緊皺着眉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就是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說道:“讓你的人管住嘴,這件事情別亂傳出去,影響不好,很容易引起恐慌。”周憫農應了一聲。雷霆說道:“好了,去吧,有什麼進展及時向我彙報!另外,把死者照片也向鄰縣的同行傳一份過去,擴大些範圍,也許這人並不是我們轄區的呢!”
果然被雷霆說中了,死者確實不是暮山縣的人,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正在外面調查的周憫農就接到了冉苒的電話。
“周隊,大石縣局那邊傳來消息,照片上的那人是他們縣的,不過……”冉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周憫農說道:“不過什麼,快說啊,都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
冉苒說道:“我不是賣關子,是因爲這事情太詭異了,大石縣局的人說,那人並沒有死,活得好好的!而且,他這兩天也並沒有離開過大石縣,聽他那口氣就好象是在說我們見鬼了一樣!”
周憫農整個人都呆住了,怎麼可能?冉苒見周憫農沒有說話,她輕聲叫道:“周隊,周隊,你在聽嗎?”
周憫農這才反應過來:“知道了,謝謝你。”掛了電話,周憫農馬上給雷霆打了過去。
“雷局,人已經查到了。”周憫農纔開口,雷霆便說道:“哦?是哪的人?”周憫農把冉苒的話幾乎一字不差地轉述了一遍,雷霆的反應就和剛纔周憫農的差不多,半天,雷霆才說道:“開什麼玩笑,這是大石縣局哪個兔崽子說的?你不是說樑寬都已經開始對屍體進行解剖了嗎?我就不信樑寬會弄錯,哦,活人死人都拎不清了?你和樑寬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周憫農和樑寬進了雷霆的辦公室,雷霆站了起來走到樑寬的面前:“你告訴我,那人到底是活的死的?”樑寬苦笑了一下:“當然是死的,發現屍體的時候大概已經死亡了四十八小時以上了。”雷霆望着他:“屍體丟的時候你已經開始解剖了?”樑寬點了點頭:“是的,就是用開膛破肚來形容也不爲過,我還真就不相信了,都這樣了他還能活得好好的。”
雷霆眯起眼睛想了想:“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大石縣,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是我們弄錯了。反了他了,難不成他真的復活了?”周憫農和樑寬對望了一眼,樑寬說道:“我用人格保證,他不可能還活着,我想多半是大石縣那邊搞錯了。”
大石縣局的局長蔣朝陽親自接待了雷霆他們,在蔣朝陽的辦公室坐下,蔣朝陽笑道:“我說雷大局長,你還親自跑一趟啊?”雷霆沒好氣地說道:“不然怎麼辦?死人都活過來了,我就不能來看看稀奇,看看古怪麼?”
不一會,大石縣局刑警隊的隊長鬍剛領着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報告,蔣局,人我給請來了,這位是縣化工廠的技術員裴曉剛同志。”雷霆望向周憫農和樑寬,他發現兩個人的臉都變了色,很是蒼白,而樑寬的嘴脣都有些發烏了。雷霆不用問也知道,這個裴曉剛一定就是昨晚從暮山縣局不翼而飛的那具屍體,雷霆的頭皮也隱隱有些發麻,感覺到一股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