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回到呼市,他並沒有急着去醫院,找了家小飯館隨便吃了些東西,然後就回了住處,他要先洗個澡,然後休息一下。接連的奔波,他也難免會感覺到疲倦。
在浴缸裡泡着,舒逸點了支菸,閉着眼睛,腦子裡卻仍舊在想着案子的事情,齊光喻曾經去找過孟必謙,他找孟必謙做什麼?兩個人在書房一聊就是兩個小時,而根據荊敏的說法,雖然齊光遠與孟必謙相熟,可是齊光喻與孟必謙卻沒有什麼交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竟然能夠在一起聊了兩個小時,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麼呢?
按理說這個問題如果直接問齊光喻應該會有答案,只是舒逸覺得齊光喻很可能不會對孟必謙說實話,還有一點,舒逸對於律師一向沒有太多的好感,因爲說真話的律師太少了,或許這是他自己的偏見,但這種偏見在他的心裡卻是根深蒂固的。
從浴缸裡出來,他裹了一件睡袍,走到了陽臺上,伸展了一下身體,便在陽臺上的躺椅上坐了下來。他喜歡浴後的這種情況下感覺,很清爽舒適,他甚至覺得腦子也彷彿得到了淨化與洗滌。他的休息只是身體上的,因爲他的大腦卻根本就停不下來。
左善旗,最初把這個概念傳遞給他的是李嬌,告訴自己潘希仁和劉松竹都到過內蒙,去過那個叫“左善旗”的地方的人也是李嬌,而李嬌說的話根本就沒有人能夠證明是真還是假,可正因爲李嬌的話,舒逸來到了內蒙,接着呂元介紹他認識了孟必謙,趕巧了,這個孟必謙手中竟然會有一本記載着地質學者齊光遠在那個叫“左善旗”的小島奇異經歷。
舒逸乾脆取了紙筆,先是寫下了李嬌的名字,然後一個箭頭就到了孟必謙,孟必謙又指向了齊光遠,之後他在齊光遠與孟必謙中間寫下了“筆記”兩個字,然後打上了問號。舒逸現在不敢肯定這本筆記到底是不是真是出自齊光遠的手筆,就算是,其中的內容到底真是他的親身經歷還是他編造的一個故事?假如是故事,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如果不是出自齊光遠之手,那麼孟必謙就對自己說了謊。
舒逸嘆了口氣,現在自己唯一的希望就在齊光遠身上了,可是齊光遠是個“瘋子”,雖然舒逸懷疑他並不是真瘋,可是看情形想讓他開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舒逸的腦海中又閃出一個冰美人的面容,對,就是齊光遠的主治醫生耿冰!或許這個女人會是個突破口,只要她能夠證明齊光遠並沒有瘋,那麼舒逸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讓齊光遠開口說話。有溝通就是好事,只要他願意和自己溝通,那麼案件的調查就不會停滯不前。
舒逸是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吵醒的,竟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電話是肖宇打來的,他告訴舒逸,齊光遠醒來了,只不過還是那個樣子,瘋瘋癲癲的,不認人。
舒逸到醫院的時候齊光遠又睡過去了,肖宇苦笑着說道:“是耿醫生堅持讓給他打了一針安定,不然鬧騰得厲害。耿醫生說,這是醫院,怕影響到其他病人的休息。”舒逸點了點頭:“這裡也沒有什麼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肖宇說道:“我沒事,在這兒呆着也不累。”舒逸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肖宇“哦”了一聲,才離開了醫院。
舒逸知道醫院裡有呂元安排的人看着,齊光遠的安全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肖宇走後,舒逸走到了耿冰的面前:“耿醫生,我們能夠聊聊嗎?”耿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還沒吃晚飯。”說着就往外面走,舒逸兩步跟了上去:“正好我也還沒吃呢,一起,我請!”耿冰白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
“對了,怎麼沒見齊律師?”舒逸問道。耿冰淡淡地說道:“他回去了,這兒已經沒有他什麼事了,病人觀察一下,沒什麼反覆我們也要把他帶回去了。”這是舒逸認識耿冰以來,她第一次就這麼多話,舒逸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耿冰感覺到舒逸的目光,也望了他一下:“怎麼了?”舒逸忙說道:“沒什麼。”耿冰卻以爲自己的臉上有什麼,下意識地擡手去擦了一下。
醫院旁邊的幾家小飯店都還開着,經常會有人到這兒來吃點宵夜什麼的,舒逸和耿冰走進了一家店裡,服務員過來點菜,舒逸對耿冰說道:“你來點吧。”耿冰也不矯情,隨意地點了三菜一湯。
“你吃得很清淡嘛。”舒逸聽她點的三個菜竟然一犖兩素,輕聲說道。耿冰只是“嗯”了一聲,目光望向門外,也不看舒逸一眼。舒逸苦笑了一下:“耿醫生,我們能談談嗎?”耿冰這才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失望,因爲我或許根本就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舒逸嘆了口氣:“耿醫生,齊光遠中毒的事情你怎麼看?”耿冰楞了一下,她沒想到舒逸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想了想:“這件事情警方在調查,你也是警方的人,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有話語權吧?”舒逸說道:“你是齊光喻的小姨,換句話說,你和齊光遠也算是親戚,你難道看不出來,齊光遠的中毒很可能就是一次謀殺嗎?這一次是他的運氣好,可下一次呢?你覺得他是不是還會這樣好運?”
耿冰的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說話。舒逸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就拿這一次的中毒事件來說吧,二院的醫生也說了,如果再晚送來個把小時,就沒得救了。舒逸看到她臉上的變化,繼續說道:“耿醫生,我只想知道,齊光遠他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耿冰一下子站了起來:“當然是真瘋了,不然誰願意呆在那個鬼地方?”
舒逸搖了搖頭:“可我看卻未必,或許他覺得那個地方相對安全呢?可是現在看來,那裡也不是很安全,對吧?”耿冰坐了下來,服務員把菜上了來,舒逸說道:“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耿冰哪裡還有吃飯的心情,接過舒逸爲她盛好的飯,拿着筷子發呆。不得不說,舒逸的話對她還是有些觸動的,反倒是舒逸,狼吞虎嚥地吃着,就象個沒事人似的。
“咦?你不是餓了嗎?怎麼不吃?”舒逸望着耿冰說道。耿冰淡淡地說:“你吃飯的樣子很讓人倒胃口!”舒逸笑了:“是嗎?不過我倒是覺得我的吃相能夠給人食慾,我想你之所以吃不下,或許是因爲心裡有事吧。”
舒逸很快就吃完了,放下碗筷抱起手在一旁抽着煙,耿冰吃得很慢,見舒逸吸菸她皺了下眉頭,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舒逸等她吃完,才叫服務員算賬買單:“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可能舒逸這話讓耿冰覺得有些曖昧,她的臉微微一紅。
“我要回去,我擔心他醒過來再鬧騰!”耿冰說道,舒逸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你不是纔給他打了安定嗎?”耿冰不再說話,舒逸指着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說道:“走吧,我們還沒有聊完呢!”
耿冰最後還是跟着舒逸去了。
“耿醫生,知道今天我去了哪嗎?”舒逸一邊給耿冰倒茶,一邊問道,耿冰淡淡地說:“我怎麼知道。”舒逸嘆了口氣:“我去了烏海市,烏海師大的孟教授死了。”舒逸說着眼睛瞟了耿冰一眼,他想看看耿冰是不是知道孟必謙。可是耿冰的反應卻很是木然,看來耿冰並不知道齊光遠與孟必謙的事情。舒逸說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其實哪裡是故事,舒逸只是把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雖然說案子在偵破過程中應該保密,可是耿冰是個厲害關係人,如果能夠得到耿冰的支持,很可能案子會有突破性的進展,考慮再三,舒逸還是向她說了。
舒逸發現耿冰在聽自己述說的過程中,臉色幾度變化,有震驚,也有恐懼,舒逸從耿冰的表情來看,耿冰對於很多的內幕好象真不知道。
舒逸說完,靜靜地捧着自己的茶杯,望着還沒有從“故事”中走出來的耿冰。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我……”耿冰竟然有些零亂了,舒逸輕聲說道:“齊光遠是不是真的瘋了?”耿冰回答道:“不,至少我覺得他應該是瘋了的,只是這麼多年來,他的病情卻沒有什麼好轉。”說着,她心虛地看了舒逸一眼,舒逸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你也懷疑他是在裝瘋?”耿冰搖了搖頭:“我沒有說,是你說的。”舒逸說道:“對,是我說的,不過難道你就沒有這樣懷疑過嗎?”耿冰苦笑了一下:“齊光喻是我姐夫。”
耿冰的話舒逸怎麼會不明白呢,這一切果然有齊光喻的影子在裡面,舒逸問道:“齊光喻是不是經常到醫院來看望他的哥哥?”耿冰點了點頭:“最初那兩年來得很勤,大約一週會來一次,後來漸漸也就來得少了,不過每個月他都會來,而且每一次來他都要求單獨和他哥哥相見,一呆就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