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容爍才道:“朕要找到容熠是有些疑問,事關社稷。”
他說罷沒有多做解釋,便帶人離開了。
將監視楚王府和西域雜貨店的暗衛都招了回來。
容爍一一詢問了一番,知道柳珂走後古逸安排丫頭充當自己回府,矇騙了這幫蠢貨,容爍心裡便更覺得氣憤和怪異。
氣憤的是,他與柳珂相識已久,就算是以後不能相伴終生,那也不應該就這樣不辭而別,而且還是故意瞞着他走的,難道他就那麼讓她生厭嗎?
怪異的是,柳珂走的時候,除了孩子,竟然一個人也帶,就連自己的貼身侍女也沒有帶,那路上伺候的人呢,肯定是有人早就給她安排好了。
那是誰?
容熠?
一定是容熠。
柳珂肯定知道了容熠的確切位置,不然不會豁然帶着孩子離京的。
他想到這裡之後,問道:“現在那個西域雜貨店是否還在營業?”
“回稟陛下,還在正常營業,並沒有什麼異常?”一名暗衛回道。
“玉葉丫頭呢?是否還在店中?”
聽到容爍的問話之後,下面的幾個暗衛相互看看,道:“有短時間沒有看到那個玉葉了。”
容爍深吸一口氣,明白了一切,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爲什麼不來回報?”
跪在下面的暗衛都默不作聲。
可他們心裡卻不住的嘀咕,每次他們有事回稟的時候。皇上不是在陪着太后,便是在陪着賈妃,他們已經被當過很多次的駕了,誰知道那些事是重要的,需要回稟,那些事是不重要的可以暫時不用回稟。
不過,他們也只是在心裡抱怨一下,卻不敢說出來。
容爍生了一頓悶氣之後,命人將西域雜貨店的人全部控制了,容審後再說。
此時的柳珂已經行程過半。
若不是因爲考慮到孩子的緣故。怕是此時他們已經到五原郡了。
距離京城越來越遠。距離涼州越來越近。
柳珂心從起初的失落,慢慢變的雀躍起來。
涼州——天高皇帝遠,她再也不用過謹小慎微的日子了,終於可以暢快的與容熠在一起了。
如今。天下已漸趨穩定。沒有了戰亂。他們這些遠行之人,在路上也順暢了很多。
只是沒想到,過了虞州之後。他們卻被一隊不明的人馬攔住了去路。
柳珂聽到車隊停了下來,撩了簾子朝外面望了一下。
對方走在最前面的人,見到探出頭來的柳珂,眼睛一亮。
柳珂慌忙將簾子落了下來。
後悔自己不該莽撞。
商隊的領隊與衍戒上前詢問。
對方領頭的人看了衍戒一眼,沒有說話,躍身下馬,朝着柳珂做的馬車而去。
衍戒伸手去攔,卻被那人一閃而過。
衍戒再攔,那人伸手在衍戒的腋下一託,將他的手臂架開。
此時,衍戒忍不住一愣,眼睛盯着來人好久,方哈哈大笑,不再阻攔。
他率先到了柳珂的車前,道:“柳施主,貧僧便將施主送到此處,以後的路便要你自己走了,望保重。”
柳珂一愣,朝他身後的人看了看,見那人眼含淚光看着自己。
她的喉間一噎,低聲道:“容熠!”
她沒有想到容熠會出來這麼遠接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容熠上前看了看柳珂和玉葉懷裡的孩子,回身衝衍戒躬身行了一禮:“多謝你在京城護我妻兒,容熠無以爲報。”
衍戒呵呵一笑,道:“你不用謝,貧僧所做也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自己心安,只要你此生能讓她安好,不要讓她再顛沛流離擔驚受怕,貧僧心願已足,告辭。”
他臉上帶着笑跟他們告別,迴轉身之後,卻是一臉的凝重。
可能此生再也不能見了。
若知今日心中之苦,當初在博陵城的那個雪夜,他便不會選擇去大覺寺,而是直接跟了柳珂的馬車去了。
哪怕在柳府爲奴,也可守她一生。
想到這裡,衍戒竟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澀澀的,到底他還是沒有看破紅塵。
不過,旋即他便仰天笑了,人生號稱百年,其實轉瞬即過,來生他一定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容熠與柳珂望着衍戒遠去的背影,心裡除了感激,還有些愧疚。
以前容熠總是與衍戒過不去,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確實有些小肚雞腸了。
此時的玉葉,還在細細的看着站在車前的容熠。
她最實在不知道爲什麼容熠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皮膚也黑了,前額的頭髮散落下來,臉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看着便像個土匪頭子一樣,怎麼會是她印象裡的容熠呢。
容熠與柳珂初見,都是滿腔熱情,卻不好在下人面前表現的太明顯,只是兩人的手使勁兒握了握。
“我就跟在你的車外。”
“嗯。”
容熠放下了車簾,柳珂眼中的淚才順着臉頰留下來。
“我在車裡歪一會兒,一會兒孩子餓了便叫我。”柳珂此時已經心安,一路行來,她確實累了,便對玉葉說道。
玉葉茫然的點點頭。
自己主子不會認錯人了吧,可是若是認錯,怎麼能兩人都認錯?
玉葉心裡依然疑惑。
柳珂見她滿臉的懵懂,似是有什麼心事,便問道:“怎麼了?”
玉葉心裡正有疑問,見柳珂相問,忙道:“剛纔那人是咱們烏孫大汗嗎?怎麼好像變了樣子了。”
柳珂失笑,“起初,我也沒有認出來,經衍戒法師一提醒,在仔細看了他的眼睛,我便確認了。我聽說在江湖上有種易容之術,怕就是這個了。
容熠身份特殊,進入燕國境內怕是多有不便,所以才這樣的吧。
容茗不也經常穿上男裝扮成翩翩公子的摸樣出宮玩耍,跟這個是一個理兒。”
玉葉聽了此言終於釋然,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着實將奴婢嚇了一跳。”
柳珂點點頭,含笑靠着車壁歪了下去。
玉葉不再說話,柳珂不多時便伴着噠噠噠的馬蹄聲進入了夢鄉,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斜了。
柳珂沒想到,她一下車已經在鄜州境內。
孩子也在玉葉的懷裡睡得香甜,竟然幾個時辰都沒有哭鬧。
他們找了一家不算起眼的客棧。
玉葉將柳珂安置好了之後,便退出了房間。
她知道容熠與柳珂許久未見定然有好多話說,她還是躲得遠遠的爲好。
玉葉一出門,容熠便將房門關上了,回身緊緊的抱住柳珂,在她耳邊低低的道:“對不起,讓你等這麼就,對不起,讓你爲我受了這麼多委屈,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他一面說着,一面輕輕吻着柳珂的耳朵、額頭、眼睛、臉頰,最終落在了她顫抖的雙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