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秀珍迎上柳珂凜厲的目光是,渾身一冷。
可是她沒有遲疑,快步跟上了他們。
別人都覺得容熠是個紈絝子弟,且嗜酒好色,可是她知道拿不過是他的表象。
蕭秀珍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容熠的情景。
兩年前的夏天她帶着家裡的丫頭婆子去慈恩寺上香。
走到半路的時候山路被堵了。
只看到烏壓壓一羣的百姓正圍在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蕭秀珍便拍了下人去打探。
回來的人告訴她是有人在上山的時候,犯了病。
正有人在施救呢。
蕭秀珍只好坐在馬車裡等,天氣燥熱,正當她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忽然人羣慢慢的自動讓出了一個走道。
從人羣中走出了一個穿着白色居士服的飄逸男子。
隔着薄煙紗車簾,蕭秀珍看着來人不由的驚住了。
迎面走來的人溫和自若,欣長優雅,他一出現便彷彿是撥開黑壓壓的烏雲射出的陽光一般,落入了蕭秀珍的眼中。
那人在圍觀百姓的讚歎中淡然離開,犯了病的老人也已經甦醒,被人移到了路邊的屬下休息,人羣慢慢散去,可是蕭秀珍的馬車依然停在原處。
車伕請示了幾次,蕭秀珍才緩過神,繼續趕路。
後來蕭秀珍在宮中又見到了那天在路上遇到的居士,才知道,那人竟然便是聲名狼藉的容熠。
蕭秀珍當時知道此事的時候,不但沒有失望。反而欣喜異常。
因爲,京城有頭臉的人家都不會願意將自己的女人嫁給容熠,那便沒有人會跟她搶了。
自從在去慈恩寺的路上遇到容熠之後,嫁給容熠變成了蕭秀珍心心念念要實現的人生目標。
那日還是皇后的鄭氏生辰,在壽寧宮中設宴。
蕭秀珍跟隨家人給皇后慶生。
中途。她去了一次西閣。
她方便完之後,正要離開,在她伸手想開門的時候,她看到剛剛晉封的秋才人,獨自一人走進了壽寧宮後面西閣旁邊的耳房。
當時蕭秀珍只是有些疑惑,秋才人身邊怎麼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她正要開門離開。竟然看到容熠醉眼朦朧的走來,也朝着西閣旁邊的耳房而去。
蕭秀珍看了周圍,竟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
剛纔跟他出來的宮女,早就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給秋才人和容熠設下的陷阱。
蕭秀珍不知道這個秋才人爲什麼要中計前來,平日裡她也從來沒有與這個秋才人有過交往。但是,她卻不能看着容熠就這樣被人毀了。
與皇帝的女人私通,就算不死也會被皇帝扒層皮。
她一定要救他。
蕭秀珍想到這裡,便出了西閣,也匆匆進了西閣耳房。
“怎麼會是呢,他呢?”蕭秀珍一進門便聽到秋才人一臉驚訝的衝着容熠質問道。
容熠滿身酒氣,臉上掛着迷離的笑,剛要說話。便被蕭秀珍打斷了。
秋才人見有人來,正要離開,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還不快藏起來。不要命了。”蕭秀珍衝着秋才人低吼道。
秋才人沒想到忽然闖進來的蕭秀珍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愣之後,瞬間便明白了蕭秀珍的意思。
二房不大,就只有一張供宮女暫時休息的木牀,牀後面堆放了一些雜物。
秋才人無處可藏,便只有藏在了牀後的雜物堆裡。
她剛剛的藏好。外面的人便進來了。
就在來人開門的一瞬,容熠抱着蕭秀珍便將她壓在了牀上。
來人看到的情景。自然是滿牀春色。
當蕭秀珍將秋才人趕走的那一刻,便已經想到了自己可能的下場。
可是她從來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
就算是現在她依然懷念容熠猝然間給她的那個擁抱。
她本以爲有太后做主。有皇上的指婚,自己肯定能與容熠攜手一生了,可是卻沒有想到容熠竟然冒着被皇帝懲罰的風險也不答應這門親事。
而蕭秀珍卻只能帶着不潔的閨譽嫁給了商戶。
這兩年她所受的苦,沒有人瞭解,可是她一直都不死心。
這些事情在蕭秀珍的腦海中一幕幕的再次呈現,彷彿就發生在了昨天一般。
不知不覺,他們到了宮門口,容熠扶着柳珂上了馬車,臉回頭看一眼蕭秀珍都沒有看,直接跟在柳珂的身後上了馬車。
蕭秀珍看着他們乘車而去,頓時又羞又惱。
可是現在她的處境卻沒有讓她可以將自己的羞惱發泄出來的資本。
她愛慕容熠,不管容熠怎麼對他都可以,可是柳珂算什麼東西,柳家連給蕭家提鞋都不配,而且柳珂還是喪婦長女,她有什麼資格在自己的面前耍威風。
就在此時,太后身邊的太監小吳子,驅趕着一輛青油馬車從宮門走了出來,對蕭秀珍道:“蕭小姐,太后讓奴才送你一程,也算是你的體面,望你記住太后所說的話,好好給太后辦差。”
蕭秀珍聽了此言,原本有些絕望的她,心裡又燃起了些希望。
“多謝太后娘娘!”她說完,登上了馬車。
他們到達楚王的大門口的時候,容熠與柳珂也剛剛下車。
柳珂見了後面的馬車,側臉一笑對容熠道:“看來這個人,我們不收不行了。”
容熠一低頭,深吸一口氣,對柳珂道:“阿珂,對不起!你先進去吧,我來應付。”
“是宮裡的車送來的,想必太后還會有一番話要囑咐。這些話多半應該是說給我聽的,我還是乖乖在這裡候着吧,我們是一體,自然要一起面對。”柳珂半開玩笑的道。
一路上已經想了無數遍了,她與容熠走到今天不宜。她絕不會讓蕭秀珍破壞了她們之間的關係。
容熠緊緊握了柳珂的手一下,道:“好。”
蕭秀珍從宮車中走了出來。
小吳子跟在小吳子的身後到了容熠的跟前。
小吳子衝容熠道:“傳太后娘娘的話,楚世子,蕭氏乃是太皇太后內親,身份尊貴,望你好好待她。不要辜負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一片心意。”
容熠與柳珂聽了此言,雙雙行禮稱是。
小吳子將蕭秀珍送到了容熠的跟前,笑道:“楚世子,蕭小姐便交給您了,奴才回去覆命了。”
“好說!”容熠臉上淺淺一笑對小吳子道。“人我收下了,公公只管去覆命吧,帶我多謝太后娘娘的美意。”
容熠說完此話之後,側身衝蕭秀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蕭小姐,請吧!楚王府的大門開着呢。”
小吳子見狀一拱手轉身上了馬車,驅車離開了。
蕭秀珍硬着頭皮道:“世子、世子妃,先請!”
容熠與柳珂攜手進了大門,朝着自己的住處走去。她一步一步跟在後面。
等到容熠月柳珂進了房門之後,她卻不好再跟進去,便只好站在門外候着。
玉葉等人不明所以。可是見她是跟着容熠與柳珂一起回來的,又怕委屈了她,又不好上前相問。
直到裡面傳出了容熠的聲音:“來人!”
玉葉這才匆匆走了進去。
“你給外面的女人安排一個住處,不拘什麼地方,只要能住人便可。”容熠臉上有些不耐的道。
玉葉聽了此言一臉疑惑的看了看柳珂,不着調這差事怎麼辦纔好。
什麼叫“不拘什麼地方。只要能住人就行”?
後面的馬房也能住人,她能安排嗎?
玉葉在心裡腹誹道。
“看看家裡還有沒有閒置的院子。給她打掃一下,明天再去牙婆那裡買兩個乾淨利落的小丫頭分到她身邊。”柳珂細細的吩咐道。就好像此事與她沒有關係一般。
容熠卻不能像柳珂那樣,忙道:“這麼麻煩幹嘛,你身邊還缺人伺候呢,還要專門給她去買丫頭,還正當她是本世子的房裡人了。”
“我身邊有玉葉,再有那些做粗活的丫頭就夠了,我不喜歡那麼多人圍在身邊。”柳珂笑着對容熠道,“可是她不同,她是太后所賜,自然好好的照看着。”
柳珂說到照看兩字的時候,笑盈盈的眉眼一彎,讓容熠看的心裡發癢。
容熠擡起手掌在她的頭上輕輕按了一下,笑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柳珂笑而不語。
玉葉便笑着下去準備了。
現在楚王府上下,沒有一個正經管事的人,柳珂現在懷着孕,有很多事情便交給玉葉去處理。
漸漸的,玉葉在家裡的奴婢們中間有了小小的威望。
所以安排這點事情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麼。
玉葉得知了站在門口的人竟然是太后賜給容熠做小的,心裡便有了計較。
一出門便對蕭秀珍道:“不知道這位姐姐怎麼稱呼?”
蕭秀珍知道眼前問她話的人,一定是容熠和柳珂身邊得意的丫頭,便臉上存着恭敬道:“妹妹叫我一聲珍姐姐就是了,以後還要仰仗妹妹多多照顧。”說着便遞上了一對蝦鬚金鐲子。
玉葉給她推了回去:“以後便是一家人了,姐姐不用客氣,世子妃讓我給你安排住處,你便隨我來吧。”
蕭秀珍並沒有氣餒,在她看來這世上就沒有不貪財的人,早晚這丫頭會接受她的。
她將鐲子收好,道:“有勞妹妹了。”
她們一面說着話,一面朝着院門口走。
就在此時,一個男人,莽莽撞撞的便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