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見玉葉面容有些慌張,便知道自己來的正是時候,怕是柳珂現在正在偷看那幾個箱子裡的東西。
這幾個箱子封存在這裡以來,韓氏一直想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可是卻一直沒有想到辦法打開。
如今正好借柳珂看看裡面是什麼,若是沒什麼妨礙的東西也罷了,若是裡面的東西是動不得看不得的,那責任也不在她的身上。
韓氏如此想着,快速的越過玉葉,自己便推開了庫房的大門。
一推門看到的情景卻令她大失所望。
見柳珂正坐在庫房的小桌子旁,一面喝着茶,一面讓柳青在找東西。
“看看那箱裡有沒有比較薄一點的布料,等我們到京城的時候,就差不多春暖花開了,誰還穿這樣的料子,沒的讓京城的人笑話我們。”柳珂說完此話,好像剛剛意識到韓氏站在門口一般,起身笑道:“三嬸這麼早就回來,家裡的人說你去廟裡進香了,原來竟是騙我的。”
韓氏臉上強笑道:“我原本是想去廟裡進香的,卻忘了東西,你這是在找什麼?”她一面說着,眼睛一面朝着那幾口被封存的箱子上望去,只見上面的封條完好,似是沒有被人動過一般,以爲自己來早了,心裡不由得埋怨秋平沒有把握好時機。
柳青已經將布料找好了,拿的卻不是成匹的布,而是疊的整整齊齊的散佈料。
她抱在懷裡走到柳珂的身邊道:“大小姐,我看咱們庫房裡還這沒有適合給你做春裝的料子,不過倒找到了給奴婢們做衣服的料子。”
她說着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柳珂假意嗔怪道:“秋平姐姐她們還沒有搭理開始做春裝呢,你到佔先了。還不放回去。”
柳青臉上有些不情願,討好的笑着對韓氏道:“三太太快給奴婢說說情吧,奴婢馬上就要跟小姐去京城了,穿的不合時宜還不給我們小姐丟面子。”
韓氏見柳青手裡拿的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料子,只是普通的素面綢緞。便索性做了好人,對柳珂道:“就你規矩多,她喜歡便拿着就是,秋平要做衣服什麼時候做不了。”
柳珂笑了笑,“既然三嬸不多心,我的丫頭要賺便宜我還能不高興。”說吧對柳青道:“你喜歡便拿着吧,我們也該回去了,我那些書冊子才收拾了一般,也該回去收拾完了纔是,免得臨時抱佛腳。到時候又要丟三落四的了。”
她說着走到韓氏的跟前道:“三嬸是來找東西的吧,今日還去廟裡嗎?若是去的話順便給我求個平安符來,我路上帶着心裡踏實。”
韓氏點點頭笑道:“好,我原就想着要給你們姐妹求個平安符的,這一別少則一年,多則可就是要等到你出嫁了。”
柳珂臉上一紅,“三嬸說什麼呢,長輩不想長輩的。我懶的跟你說話了,找你的東西吧。”她說完便帶着柳青出了庫房的門。
此時,韓氏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失言了。
柳珂與燕王世子的婚事剛剛的告吹。她此時提出柳珂出嫁的事,倒好像是在故意取笑她一般,不由得懊惱。
事情沒有達到她預想的目的,還平白的將柳珂得罪了,韓氏心裡不由得一陣煩躁,衝秋平沒好氣的道:“走吧。還不趕緊的再跑一趟廟裡,難道還讓我被人抓住什麼把柄你纔開心。”
慌得秋平趕緊跪地道:“是奴婢的不是。三太太恕罪。”
韓氏也懶得說什麼,自己快步出了庫房。
秋平見狀。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跟上了韓氏的腳步。
柳珂帶着柳青與玉葉回到了秀竹園中。
柳青將懷裡抱着的布料交到了柳珂的手裡。
柳珂接過布料,面色凝重的呆望了一會兒對守在她身邊的柳青與玉葉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什麼時候喊你們的時候,你們再過來。”
柳青與玉葉見柳珂的臉色不好,便相攜走出了柳珂的房門,只在門外廊下守着。
柳珂抱着手中的布料,覺得心裡的沉重比手上尤重。
她將布料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牀上,然後回身去關了裡間的房門,方坐在牀邊慢慢的將布料展開。
庫房封存的箱子一共有四箱,其中最小的箱子裡面裝的不是金銀珠寶,不是名貴器物,也不是少見的布料而是柳家的地契和店面的契書。
當柳珂打開箱子的時候,裡面的地契與契書整整齊齊的擺成了三分,上面分別寫着她與柳峰、柳琀的名字。
當她看到這這一幕的時候,心裡一下明白了爲什麼祖母王氏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慢慢將布料裡包裹的地契與契書攤開在了牀上,細細看去,這裡竟是柳家大半的產業。
一想到這些東西是自己的母親用命換來的,柳珂心裡一陣絞痛,眼睛一下便盈滿了淚水。
現在她知道爲什麼父親在失去母親之後,如此痛苦,卻還依然苟活於世了,若是父親也隨着母親去了,那母親便白白拼死爲他們兄妹掙下的這些東西了。
她將這些東西,按照她們兄妹的名字重新擺好,分作三份,裝進了自己牀頭的櫃子裡鎖好,長嘆一口氣,心裡默默對蘇氏許了一個心願,她一定不會再像上一世那樣稀裡糊塗的便被柳家的人打發出去了,她一定要將這些東西正大光明的交到柳峰與柳琀的手裡。
翌日,柳珂收到了段掌櫃從京城寫來的書信,他已經找好了店面,現在已經着手進貨的事情,等柳珂到京城的時候,他們的店便能開張了。
柳珂見信後,心裡很高興。
前兩天,柳峰告訴她,已經給蘇立恆改名換姓入了博陵城郊信華村的良民籍,從此之後,蘇立恆便再也不是見不得光的身份了,他現在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和名字——信華村的村民華恆,已經與里正疏通好了關係,開春便可進京謀生路,這樣蘇立恆便可正大光明的去京城了。
總算她謀劃的這些事情還算順利,只是每每還是會想起容爍那晚披星戴月而來,心裡便有些酸楚。
此時,在柳珂的心裡,容爍跟她一樣,也是無法左右自己的婚事的可憐人,不由得有種同時天涯淪落人的傷感。
她去了京城之後,便距離他更遠了,可能此生都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或許他們真的是沒有緣分吧。
柳珂在臨去京城的前幾天都一直悶悶的,家裡的人都能看的出來。
旁人以爲她是不捨得家,就連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只有玉葉發現瞭如今的她手裡經常擺弄一顆藍色的琉璃珠,有時候看着琉璃珠便能呆坐上半天。
這天柳珂正坐在房間裡發呆,外面傳柳琀來了,可是她竟然沒有聽到。
柳琀進了房門之後,柳珂才慌忙的站起身,道:“你怎麼來了?”
“姐,你這些天都在幹嗎?怎麼也不見你出去,別在屋裡悶出病來。”柳琀進來之後,便在柳珂對面的椅子上坐了。
柳珂趕緊命人上茶,道:“大冷的天出去做什麼,還有幾天就啓程了,我也不用幫三嬸打理庶務了,索性便在房中暖和着,等到了路上有的罪受了。”
“我平日裡怎麼沒有看出來姐姐是這麼一個愛享受的人,你真是好多天沒出門了吧,這幾天都豔陽高照,比前幾天暖和多了,而且我們出門自然是有暖車坐的,路上能受什麼罪。”柳琀聽了柳珂的話以後毫不留情的便反駁了回去,“我知道你是怎麼回事,”說到這裡她放低了聲音往柳珂的臉前一湊小聲的道:“姐咱可不是那放不下的人,不就是一門親事嗎,燕王悔婚那是燕王世子沒福氣,等到了京城,像你這樣條件的人還不是想找什麼樣的便找什麼樣的,幹嘛這樣整天悶悶不樂的。”
聽了柳琀的話以後,柳珂伸手在她頭上一拍笑罵道:“臭丫頭,說什麼呢,我是懶得動彈,跟親事不親事的有什麼關係,瞧你說的我好像想出嫁想瘋了一般。”
柳琀笑道:“我知道姐姐自然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怕你想不開,你若不是因爲親事的事情,那最好不過了,不過你們屬相不和,就算是勉強在一起了,也不一定會好了,你說是不是?”
柳珂只是知道燕王回絕了與柳家的聯姻,卻沒有去打聽原因,這件事也不是她能打聽的,此時聽了柳琀的話以後,不由得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屬相不和的?”
“吆吆吆,還說不是因爲親事的事情不出門,這親事都黃了還‘我們、我們’的,你們是誰呀,誰是你們呀?”柳珂此話還沒有說完便迅速的從座位上起開躲得遠遠的了。
柳珂伸手要去撕她的嘴,卻已經觸手不及了。
柳琀知道自己理虧,趕緊雙手合十拜道:“好姐姐,饒我這一遭吧,我就是胡說的,我告訴你還不行嗎,不是有高僧說你不能與龍虎屬相的人接觸嗎,偏巧人家燕王世子是屬龍的,所以燕王便藉故將親事推掉了。”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不由得愣住了,心裡忽然有種被人作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