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懼我，稱我爲索命閻王。”
“與閻王對飲，你有幾條命。”
嗓音渾厚低沉，語速很慢。
“不巧，我這個人，命硬。”
楚辭話語剛落，一股霸道劍意，自衛龍之身散出。
卷在小白尾巴上的「業火紅蓮」嗡鳴震動，被這股劍意引起了好戰之意。
小白手中提着剛從廚房取出的兩個酒葫蘆，朝着屋頂上的衛龍齜出兩顆小虎牙。
‘好強的劍意。’
楚辭臉色不變，心中驚駭。
他也修習鬼谷橫劍術，但就這霸道劍意而言，與衛龍相距甚遠。
衛龍目光望向小白箭尾。
“業火紅蓮。”
“這柄魔劍，終是有了它的主人。”
話語落下。
衛龍一步擡起，踏風而落。
他的身側，孟婆與判官，皆是緊隨落地。
樹幹上的楚辭，亦是一步踏出，「雲莊夢蝶」施展而出，身形已經落地，樹幹上還依舊留存着殘影。
這般絕妙身法讓戴着黑色面具的孟婆看的眼神微凝，至於那位目盲的判官，則是沒有異樣。
他靠雙耳聽風辯位，瞧不見這一道絕妙。
“閻君，請。”
楚辭盤膝坐於梧桐樹下，衛龍沒有盤膝落座，而是將大氅中的「亂風雷」拄地，九尺身軀，雙手拄劍，以俯瞰姿態目視着楚辭。
“你可以向我提一個條件。”
“僅此一個。”
衛龍的聲音，不容拒絕。
楚辭知道衛龍話中意思，他是在還楚辭一道情。
不論衛龍還是蓋命，他們都是鬼谷一脈，都是邋遢老頭的弟子，而自己爲邋遢老頭送了最後一程，也就是代他們兩個盡了弟子情誼。
楚辭緩緩起身，擡手。
一道劍嘯嗡鳴，小白箭尾上的「業火紅蓮」霎時出鞘而出，落入楚辭之手，劍刃血焰大漲。
“還請閻君賜劍。”
楚辭要的，就是衛龍一劍。
他要在衛龍的霸道劍意中，領悟鬼谷橫劍術的極道之意！
“很好。”
“已經許久，無人向我問劍了。”
衛龍手中「亂風雷」緩緩出鞘。
劍身隱有風雷而起，若千鳥驚飛，院中梧桐瘋狂作響，落葉於殘陽紛飛狂舞。
在他左右的孟婆判官，皆是齊齊後退十丈之外。
“小白，退後。”
隨着楚辭一聲落下，聽令的小白一個躍身爬上了梧桐樹，小巧身軀藏在密集的梧桐枝椏之中。
楚辭臉色凝重，他的目光，片刻不離衛龍手中的劍。
甚至於他的呼吸，都是慢了下來。
他要將衛龍出劍的每一個過程，每一縷劍意，都清楚無比的記下來。
巨劍「亂風雷」出鞘，緩至三尺之處。
驟然，迅猛出劍。
‘好快！’
楚辭瞳孔猛縮，他從沒想過，橫劍術竟也有縱劍術那般的鋒銳！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手中「業火紅蓮」斬了下去。
‘浮生萬刃！’
完全一樣的劍氣，剎那對碰。
整個院子之中，仿若有着萬千把劍在互相對碰，鏗鏘之聲密集如雨點。
孟婆擋在判官身前，手中七尺風斬狂斬，擋下這飛亂劍氣。
梧桐樹瘋狂搖晃，樹杈中，小白緊緊抱着主幹一動不動，她周邊的樹葉幾乎都被橫切成了兩半。
萬劍鏗鏘，
足足持續了十多息才停下。
「亂風雷」、「業火紅蓮」，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收劍回鞘。
衛龍依舊是那般霸道，淡漠的看了眼楚辭，接着稍一擡手，極道之氣將地上的酒葫蘆攝入手中。
轉身一躍，一言不發便是離去。
孟婆深深看了一眼楚辭，判官則是微微抱拳，隨後皆是跟隨衛龍而去。
唰唰唰。
梧桐樹擺動，其上所有梧桐葉都被斬卻一半，滿院半葉飄落。
悶哼一聲，楚辭拄着劍，捂住心口，鮮血自嘴角緩緩溢出。
方纔那一劍，衛龍並無殺意。
若是衛龍帶着殺意而來，硬抗下那一劍，自己必死無疑。
‘過於自大了。’
突破小宗師之後，楚辭一直以爲在「業火紅蓮」的加持下，自己可以與極道一戰。
可現在看來，在衛龍這等極道中的頂尖存在，硬碰硬的狀態下，自己依舊不是對手，就算是將現在的天七之境修煉至天九之境，結果一樣如此。
更別說，雲中君那個變態的實力，絕不在衛龍之下。
小白從樹杈中跳下，見到楚辭流血，灰白眼眸中透着着急，心形箭尾瘋狂的上下左右亂甩，又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
只得是把脖頸昂起，示意楚辭咬她。
在魔物的簡單世界觀中，吞噬對方就是最好的療傷。
“乖，我沒事。”
楚辭臉色微虛，笑着拍了拍小白的頭，接着盤膝坐下。
一甩手，十數枚銀針飛出，分別落入周身各處大穴。
爲自己療傷的同時，楚辭眼眸中彷彿在回放一般，將剛纔衛龍的那一劍，反覆的來回。
…………………………
………………
時光如梭，轉瞬便是過去兩個月。
始皇七年，八月十五。
臨近夜色。
烈陽宮丹樓，七號煉丹房。
自從始皇北巡將歸的消息傳至烈陽之後，洛之玉就開始沒日沒夜的煉丹。
不過他煉的並不是登仙樓那些丹藥，而是他準備呈送給雲中君的配藥。
理論上來講，雙生陰陽草的任何一株都是補氣良藥，但煉製入配藥中會產生什麼變化，很難說。
所以這段時間，洛之玉一直在調配，儘量做到配藥中察覺不到雙生陰陽草的存在。
每一次煉完，都會讓楚辭來幫他驗藥。
“這一次，可以。”
楚辭以銀針試之，在洛之玉的配藥中幾乎發現不了雙生陰陽草的存在，縱然是有些許察覺，也只會以爲是尋常的藥草。
“可算成功了，累死我了。”
得到楚辭認可，洛之玉這才長呼了口氣。
“對了楚兄，你可知今天烈陽城發生了件大事。”
“有人在西城截了法場，將風國一干被定了重罪的舊族全數劫走，嬴皇最遲九月就將歸京，一旦得知此事，必然大怒，掌權的丞相李權和閹人高要都急的跟狗一樣，官兵，禁軍，甚至連黑龍軍都出動了，全城上下滿地搜。”
楚辭聽着洛之玉這番話。
心想，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