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一壺酒可不夠。”
藥王說完，抱着酒葫蘆就深灌了一口，長吁一聲。
“五壺。”
楚辭加註。
“讓完全異化之異人復原，可不是什麼簡單之事。”
先前邋遢老頭就與楚辭說過，各家對魔氣都有自己的說法。
醫家濟世蒼生，在醫家之內，魔物被稱作異人，在醫家子弟的觀念中，這只是一羣生了病的病人罷了。
“十壺。”
“還請前輩出手。”
楚辭恭敬抱拳行禮，他實在是給不出更多了。
這十年份的女兒紅十兩一罈，巡樓執事的月俸只有五兩。
“老夫行醫，向來是見了報酬再動手。”
藥王說完便是自顧自喝了起來，全然沒有打算出手的意思。
楚辭沉默片刻，起身離去。
七日後，夜。
小院東屋。
楚辭看着蜷縮在角落的灰白女孩，眉頭皺着。
今夜花了半年月俸銀買通了一位採藥執事，終於把「人」給弄了出來。
整整一個時辰，魔化後的小白只是平靜的蜷縮在角落，不吵不鬧，手裡緊緊攥着那根木簪。
‘還有神智？’
楚辭想起邋遢老頭先前和他講過關於魔物的事情，魔化之後，神智全無，性情變得暴虐無比，身軀則是扭曲異化，成爲人鬼不分的模樣。
而小白魔化之後，除了皮膚和頭髮以及瞳孔變得灰白之外，外觀上沒有任何其他改變。
並且當楚辭把她從巨坑帶出來的時候，更是極爲配合，一點暴虐都沒有。
“過來。”
楚辭朝小白招了招手。
蜷縮在角落的小白，昂着頭看向楚辭，灰白瞳孔中透着疑惑，接着極爲乖巧的起身，來到楚辭的身側。
“還認識我嗎？”
楚辭嘗試問道。
小白只是呆呆的看着楚辭，一言不發。
“可還記得你的名字？”
“…………”
嘗試了幾次之後，以失敗告終。
突然，破風聲自院中響起，楚辭一把抓過青銅面具戴上，推門而出。
只見在院牆左側之下，有着一人靠牆，左肩和左腿紮了七八根弩箭，近乎成了刺蝟。
‘墨家機關術，果然有效。’
自從擁有執事這個身份，楚辭得以方便通行各個地牢，專門尋找百家能人，從他們的身上套取本領。
“趙，趙師弟，誤會，誤會。”
半身中了弩箭的這人，正是收了楚辭半年銀俸的那位採藥執事。
而‘趙’，是楚辭這個執事身份的原姓。
‘還是大意了。’
楚辭深吸一口氣。
儘管他做的已經很滴水不漏，但還是被這貨盯上了。
若不是這貨貿然闖入，中了自己佈下的機關術，一旦被窺探出什麼不對勁，那將會給自己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拔劍，楚辭踏步上前，準備把此人給結果了。
然而一道白影閃過，只見在屋裡極爲乖巧的小白，此時卻是如同野狼一般撲出，猛的撲在這採藥執事的身上，一口咬在這採藥執事脖頸之上。
幾聲痛嚎之後，這採藥執事失去了氣息。
“小白，回來。”
楚辭嘗試喊了一聲。
只見騎在這採藥執事脖子上的小白迅速站了起來，回頭看向楚辭，滿嘴滿臉滿身都是猩紅鮮血。
這一幕，
讓楚辭不禁頭皮微微發麻。
不過也就是頃刻間，小白恢復了乖巧呆萌的模樣，老實的站在一旁。
楚辭上前來到這採藥執事的屍首旁，可見腰間的那枚青銅令牌。
‘身爲魔物，竟然不怕這令牌。’
這令牌對魔物的恐嚇程度，楚辭可是深有體會，哪怕是巨坑中氣息最強的魔物，在看到自己亮出青銅令牌之後也會退避三丈之外。
‘這實力，也太強了。’
死去的採藥執事和楚辭一樣是煉筋境，雖然受弩箭所傷，但被小白這麼一口咬死，也實在是誇張了點。
畢竟銅筋鐵骨練得就是身軀，尋常人用刀劍都難以把煉筋境的後天高手砍出傷勢。
“回屋，沒有我的準允，不可出來。”
楚辭看了眼旁邊站着的小白，小白聞言則是乖乖的走向屋子。
“這幅樣子，扔棄屍房肯定不行了。”
掃了圈院子，楚辭找了個角落，開始挖坑。
眼角餘光掃了眼把半個腦袋從門框露出偷看的小白，小白瞬間把頭縮了回去。
將這採藥執事的屍體埋好之後，等到子時，楚辭用布裹着十個酒葫蘆準備往地牢而去。
他打算半路將這採藥執事的令牌僞裝成掉落，然後將這採藥執事的衣服扔入地牢深坑。
如此一來，證據鏈就完整了。
這採藥執事前去取藥引的時候，不留神丟失了用以壓制魔物的令牌，故而殞命於深坑之中，以至於屍骨無存。
就在楚辭準備出院門的時候，騷亂聲傳來。
‘有殺喊聲。’
楚辭三兩步躍上梧桐樹的樹巔，朝遠處望去。
可見在百米之外，大批的登仙樓弟子圍聚三人混戰。
一個少年和一個老頭，以及一個成年女子。
“先天炁流。”
楚辭望向戰圈，這三人從出招來看明顯都是武道第三境的先天強者。
踏入先天的最明顯特徵，就是能夠做到對‘炁’外放，比如‘劍氣’、‘刀氣’等，都是同一個概念。
還有一個統稱，罡氣。
“雲中君到！”
就在這個時候，有着一道聲音傳來。
楚辭進入登仙樓快兩年，還從未見過雲中君是何等模樣，對這個被髮光面板評定爲版本I的至惡之人，楚辭還是有幾分好奇。
在一衆身穿黑白衣袍的陰陽術士簇擁之下，一道身影緩緩出現。
膚若凝脂，面如白雪，腰肢纖細，青絲垂莞。
上身裹着神鳥抹胸，溝壑萬千，玉金紗裙自腰間便是分作數縷，玉足隱沒其間。
最爲令人印象深刻，是在左眼角下半分之處，有着一枚紫砂。
‘女人？’
難怪始皇帝每次出巡都得帶上雲中君，原來好這一口。
不過楚辭心裡也疑惑，去年邋遢老頭兩徒弟搞事的時候，他聽到登仙樓五層傳出的那一聲怒吼明明是男人的聲音。
而且‘吳福’這名字，怎麼聽都不像是個女的。
陰陽家？陰陽人？
目光順着雲中君往後看，楚辭心頭猛的一個咯噔。
在雲中君身後，跟着一道微微佝僂的身影，個頭不高，皮膚褶皺，一雙眼眶如黑洞幽暗，雜亂的白髮肆意披散着。
一股憤怒自心間升起。
‘邋遢老頭。’
楚辭想起邋遢老頭臨死前說的話。
在他死後，身軀將會被雲中君煉製成魔物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