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還不行。”
封義北的話說到一半就忽然轉了話鋒，微笑着說：“權當是提前預約吧。”
小道童負手凝視他，片刻後就說：“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見到過能修成未來佛佛法的人了……既然你提前預見到了你家裡的那位小輩今天會來我這裡，還費了那麼大工夫，不惜突破地縛靈的桎梏也要現身，我還以爲你早就做好準備了。”
“心理的準備早就做了，做人和做鬼又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在世間苟活，我也早就活夠了。”封義北臉上的笑意不改，那雙幽邃的眼眸卻隱隱望向了洛封兩人剛剛離去的方向，“但我留着這副殘軀還有用處，反正最後的期限也快到了，到時候我會再入歸墟來尋你……”
“你們這一家子，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麻煩。”小道童搖搖頭，平靜的神色看不出是在嘆息還是在感慨。
“既然難得出來一趟，我倒還有件事想問問你。”
“說。”
“你果真能驅除掉那孩子身體裡的那三位嗎？”
聽到封義北有些意味深長的問話，小道童看看他，那張稚嫩可愛的小臉上就很明顯地流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事實上，他表現出來的情緒更像是不耐煩和嫌棄。
“我是出不了手，還是故意不出手，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這些年來，也虧了有那孩子在，嘉禾這附近算是安靜了很多。再說，我要是真把那三位趕了出來，怕是貧道就要成爲衆矢之的了。”
當小道童說出那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聲音儼然轉變成了一副蒼老而溫和的嗓音，如果此時洛封還在場的話，肯定能聽出這聲音與他之前聽到的張道士的聲音一模一樣。
“怎麼說您也是嶗山道的棄徒之一。”封義北同樣面不改色地換上了尊稱，“見了徒子徒孫，不給點見面禮嗎？”
“你們封家還真是個頂個的不要臉。”小道童沒好氣地翻翻白眼，“那半炷歸鄉引，難道不算是禮物嗎？”
不知爲何，聽了小道童這話，封義北原本嘴角的那抹淡淡笑意反倒消失不見了。
他罕見地皺了下眉頭，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看來你也知道那件事了？這世上，哪有白來的東西。你想得到什麼，自然也付出相應的代價。”
小道童的聲線又變回了原先的童音，揹着手站在那裡搖頭晃腦地說：“行了，我還得招待下一批客人呢。沒事就快滾回去好好看着你家那小子吧，別以爲在歸墟里，那些陰司鬼差就找不過來了。別忘了，嘉禾的鬼門還沒關呢！”
封義北重新揚起嘴角，一語不發地向小道童雙手合十一禮，整個人從木榻上走下來，身影卻是漸漸虛化於空中。
小道童獨自站在這間空無一人的藥房中，莫名地吸了吸鼻子。
“仔細想想，活這麼久的確沒意思。下一世，乾脆換一具老一點的身軀好了……”
……
“這裡就是‘四目閣’？”
洛封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仰起頭來，滿臉的驚訝之色。
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建築物是一幢高聳的白色洋樓，仔細一數足有四層樓，從外觀上來看，裝修完全充滿了異國風格，這麼一幢樓矗立在古風盎然的海市城裡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在找到四目閣之前，洛封也沒預想到四目閣竟然長這樣。
“你覺得怎麼樣？咱們直接進去嗎？”
“我也不太清楚裡頭的情況，總之先進去看看吧，妙應坊的人沒理由害你。”
“我總覺得那小道士不太對勁兒。”
“來都來了，難道你還要望門不入嗎？”
顏秀的話結束了洛封的遲疑，他看了看四目閣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羣，旋即用手抓住腰間的狐鬼，謹慎地走上前去，打算通過四目閣大門口的那扇旋轉門。
沒想到的是，他剛通過那扇旋轉門，打算走進四目閣中，一個突如其來的遊戲提示就在他面前跳了出來。
【請玩家注意：此場景需要玩家解除一切僞裝方可進入。】
這是什麼古怪的規定？
儘管心中疑惑，但洛封還是老老實實地停下腳步，擡手摘下了那副佩戴了一路的青銅鬼面。
下一刻，他就看到面前那條懸浮的提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既視感很強的對話框。
【歡迎來到“四目閣”，本店將爲您提供最優質的服務，麻煩您離開本店前先給個五星好評哦！】
洛封的眼角微微抽動了兩下，“我現在懷疑這家店會不會在網上有分店……”
“這種事還真不是沒可能。”顏秀的聲音在他腦中幽幽響起，估計她也收到了遊戲的提示，“我以前在西野的時候，曾經在網上搜到過一家厲鬼開的專賣店。”
“鬼魂能賣什麼東西？”洛封一邊扭頭掃視四目閣一樓大廳中的景象，一邊好奇地小聲問道。
“我在來嘉禾之前是學法醫的，你覺得我會對什麼商品感興趣？”
好吧，顏秀的回答成功打消了洛封繼續聊這個話題的念頭。
他暫時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周圍的環境中。
四目閣的一樓很像是那種銀行的接待大廳，但地盤要大上很多倍，非常寬敞，不僅有類似接待臺的地方，還有專供客人們等待的等候區。
不過洛封扭頭一望，在等候區的另一邊望見了更加寬敞的一大片空間，全都立滿了高大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全是書籍，有不少的人正站在書架前，看樣子是在各自挑選需要的書籍。
這個“四目閣”難不成是書店？
懷着疑惑，洛封來到了四目閣中那個疑似接待臺的地方，通過櫃檯上的防護柵欄，他瞧見了裡面的工作人員。
有人類，也有怪模怪樣的妖類，穿着統一的制服，那制服樣式洛封也說不好，近於現代，卻又有點說不出的古典美感。
“您好，客人。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一道甜美清脆的問候聲傳來。
洛封下意識循聲看去，臉色頓時略顯微妙。
只見接待窗口中一名女店員正禮貌微笑地看着他。
大體上都還算正常，妹子的表情也沒問題，除了……嗯，除了這女店員長了一個與烏鴉很是相似的漆黑鳥喙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