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和馮小民凝視着下面的院子。看見葛金孝從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來了，撲進屋去，傳出他粗粗的哭聲。馮小民納悶兒：“剛纔這一會兒，他跑到哪裡去了呢，咋沒跟他媽做最後的告別？哎呀！”馮小民突然叫了一聲：“他能不能動他爹的墳去了？”
柳林望着馮小民：“他爹的墳在哪裡？”
“我知道，你跟我走吧！”
柳林便跟着馮小民，往山的那一側轉。
馮小民說：“天還沒黑的時候，姓葛的這小子曾經自己跑到山的那一側去了。我在山裡隱着身子跟蹤他。山的那一側，有一片不大的松樹林，樹林裡不少的墳墓。我看他在那裡轉來轉去的，猜測是他家的墳地。他走開後，正好一個老農民經過。我一打聽，真的是葛家的墳地。我剛纔疏忽了！”
兩人來到山的那一側，卻見漆黑一片，沒有人影和聲音。兩人到墳地裡轉悠，確實沒有人，也沒見誰的墳被刨開。突然，一道亮光升起來，飄飄蕩蕩地往一邊飄去。馮小民嚇得哇呀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土地爺爺，各位神仙，饒恕小子無禮。小子無故打擾你們的清修，實在不是有意的。恕罪，恕罪！”
柳林在一旁站着好笑。都說馮小民這小子是迷信腦瓜骨，今天一見，果然如此！他便上前用力拉起他來，說道：“小民，你是能考上大學的人，難道這點兒科學道理還不明白？這是鬼火！”
馮小民這纔有些明白，可他心裡還是搖頭：鬼火是鬼火，但誰敢保證這裡沒有牛頭馬面、閆羅老子活動呢！
柳林刷地打着了手電，電光亮亮地照出去，一下子照到了一座新墳。過去仔細看，墳的土是新的，上面還灑了不少紙錢等等。柳林拿起紙錢看，紙面有些發舊，顯然不是今天新灑上的。
“我敢肯定，那小子今天沒有動墳。”柳林說。
馮小民驚魂未定，心還在噗嗵噗嗵地跳。
“哦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他說。
柳林說：“小民，咱兵分兩路吧！你回去，到山城鎮，與忍根兒他們會合，盯着燕兒姐。我呆在這裡，盯着墳。如果那個叫文斌的在這裡出現，我會馬上按住他。如果在山城鎮，文斌來會燕兒姐，你也要指揮忍根兒他們，馬上抓住文斌。”
馮小民這時才反應過來。
“不不不！”他叫起來，“我哪能讓大哥呆在這裡呢！我呆在這裡，我呆在這裡！”是啊，陰間的鬼要敬，但眼前的大哥更得敬！
馮小民態度很堅決，似乎也不怕鬼鬼神神的了。柳林跟他爭了一陣子，只好同意了他。禁獵林與他一起往山上去，找到一塊既平坦又能看見墳的地方。兩人把車上的軍大衣和吃的東西全拿來。馮小民錆着軍大衣，蓋着軍大衣，包裡吃的又很足，果然也能胡弄一宿。
柳林感動地握住他的手：“兄弟辛苦了！明天，如果兩方面都沒有結果，我會讓忍根兒過來，給你送些東西
，陪着你。後天，再沒有結果，那就按住葛金孝，問個明白。”
“好的，好的。”
柳林騎着摩托車往回走，想着馮小民的樣子，心裡暖暖的。馮小民雖然有些毛病，但他乖巧、精明、識大體，這是很難能可貴的。“人一過百，形形色色”，不能希望每個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其實，柳林完全可以現在就按住葛金孝，不僅詢問文斌的真實身份和姓名，而且弄清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但葛金孝母親剛剛去世，柳林不想擾亂他母親的後事。“入土爲安”，葛金孝借他母親的光吧！
快接近山城鎮時，突然接到忍根兒的電話，說燕兒姐拎着大箱子出了旅館的門，坐上一輛出租車，往南行了，兩個保安正在跟蹤中。柳林心裡一喜。這麼說，狡猾的文斌確實一直在附近觀察，沒有發現異常，終於決定要與燕兒姐見面了。
“好，很好！”柳林大聲說，“你們一定要跟住，不要被發現，我很快就能趕過去。”
柳林加快了車速。好在到了柏油公路，路況不錯，不到二十分鐘，就能看到前面那輛正亮燈行駛的客貨兩用車。
前面，客貨兩用車減速，竟慢慢停在一處拐彎處。柳林急駛過去，只見右側是一條岔道，雖然是柏油的，但路況很不好，坑坑窪窪的。而一里地之外，有一輛車，正在跑着，越跑越遠。
忍根兒跳下車裡，對柳林說：“前面就是那輛拉燕兒姐的出租車。由於路不好，跑得慢，我們沒敢馬上跟上去。”
柳林道：“做得對。你們在這裡停一會兒，我追上去。聽我電話，你們再跟上來。”停了停，補充道：“你們拿出手機，調出地圖，看看前面的路往哪裡拐。”
忍根兒馬上說：“我們查過地圖了，前面往右拐，有一條馬路。”
“這就行了！”柳林朝他們招招手，駕駛摩托車駛過去。
前面的出租車果真往左拐了。柳林儘量離他們近一些。由於摩托車是剛剛在他們後面出現的，柳林估計，燕兒姐不會懷疑。此時路兩側全是黑漆漆的，是大片的莊稼地。跑了一陣子，前面出現了燈光，漸漸的，看清是個小鎮。先是低矮的房屋，接着有一片樓區。出租車駛進鎮裡東西向的中心道路上，速度慢了。柳林覺得，車要停。他馬上停下摩托車，將車扔在路邊，邁開大步往前趕。
“忍根兒，你們馬上過來，把車停在鎮子邊。”柳林邊跑，邊打了電話。“我的摩托車就在路邊，你們把它放到車上。”
“知道了，柳哥。”
柳林猜測得不錯，出租車真的拐進小樓的樓羣裡。柳林以極快的速度跑過去。由於沒有燈光，對方難以發現他。出租車駛往道路里邊第二棟樓的樓前時，柳林正好跑到樓房這面的小房羣前。
柳林觀察一下，小房羣裡有小路。他急速地躥進去。小房羣裡靜悄悄的，無人，無聲音。柳林跑到與第二棟樓齊平的小房前，透過樓房小
區的鐵線圍牆，只見那面的樓前，在幽幽的燈光映照下，燕兒姐剛剛從出租車上下來，而出租車司機正幫助她從車裡把箱子拉下來。柳林隱着身子觀察：怎麼沒有人接燕兒姐呢？
燕兒姐拉着箱子，直接拉開樓門，進去了。那棟樓只有兩個樓門，燕兒姐進的是南樓門。隨後，出租車開走了，掉頭往北開，一定是回山城鎮了。
柳林不敢貿然往樓房去，他怕有人在附近監視，那就功敗垂成了。他又給忍根兒打電話：“那輛出租車往回走了，記住他的車牌號。”
柳林看到，對面那個樓羣，總共是五趟樓房，全是五層。由於建在東西向大路的東側，所以西面是正房，樓門在東面。燕兒姐進了哪個房間呢？
柳林呆在小房羣裡不動，他必須要盯住那個樓門。他吸取了李春才逃跑的教訓，兩個樓門都盯着。他打電話，讓兩個保安把他的揹包拿來，動作要快。他又用手機上網，查到眼前的那片樓，叫翠湖小區，靠道邊的是一號樓，燕兒姐進去的是二號樓。
保安來了之後，他讓兩個人呆在小房羣裡，盯住前樓門和樓後。他自己則背上揹包，快速離開。
他決定，他要到一號樓，上樓頂，對三號樓全面觀察。
他已經看到，這五趟樓房有較爲嚴格的小區管理。看燕兒姐進門的樣子，還有樓寓門。他決定裝裝樣子，混進樓去。
他從小房羣裡出去的時候，就變成了醉漢的樣子，胳膊上挎着包，走路歪裡歪斜的。正好一輛小車從南邊過來，他認定是黑出租，便攔在馬路上，身子扭着，眼睛斜着，嘴裡含糊不清地喊：“停，停車！”
那輛黑出租停下來，年輕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喊道：“哥們，你是想坐車嗎？”
柳林罵罵咧咧地說：“媽的！啥？不坐車，不坐車……我攔車做啥？”腳步不穩地走過來，拉開車門，就坐到後座上了。
“哥們，要去哪兒，你有錢嗎？”司機回頭喊，卻聽到了鼾聲，柳林竟然在後車座上睡着了。司機急了，探過身來，推他：“哥們，哥們！你要去哪裡呀，你有錢嗎？”
柳林被他推醒了，迷迷糊糊地從兜裡掏出十元錢，塞給司機：“走，走，回家！翠湖小區，一號樓，北……北樓門，走！”
司機嗤的笑了：“哥們，這可是你找的啊！”掉過車頭，直奔不遠處的樓房開去。他顯然與大門口的保安很熟悉，車長驅直入，停在第一幢樓房前。看柳林還在後座睡覺，回身使勁推他：“醒醒，到家了！”柳林睜開眼睛，嘴裡嗚嚕着：“到家了？”費勁地下車。他入裡早已氣球好了開鎖的小器物，輕輕一捅，門開了，他進到樓門洞裡。
樓門裡有樓道燈。柳林一進去，眼睛就機警地睜開了。他聽到出租車司嘻嘻一笑，將車開走了。他知道，這一步成功了。出租車不僅阻檔了第二幢樓的視線，而且造成是樓里居民回家的假相。現在，他必須直達樓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