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無心插柳
11月的納瑙纔是初秋，剛剛有些寒意。
勒波河上，每日清晨多起薄霧。
這幅煙波浩渺的景色，總是讓科林想起曾經在黑石島上的場景。
收回目光，他從二樓陽臺邁步走回房間。
“早上好，主人。”
蕾妮一如往常，在門口等候。
“早上好。”科林笑了笑。
蕾妮頓了頓繼續道：“霍索恩閣下前來拜訪，現在正在門外等候。”
“霍索恩？”科林有些意外。
“昨天傍晚的那位少女，是霍索恩先生的女兒。”似乎是看出科林的疑惑，蕾妮開口解釋道。
“原來如此。”科林恍然的點了點頭，又道，“來的有些晚。”
“事實上，霍索恩閣下應該很早便來了，只是一直到黎明時才敲響門。”蕾妮又補充道。
她今早前去開門時，見到霍索恩的肩頭與頭髮都已經被霧氣露溼，毫無疑問是在外面站了許久。
“是害怕打擾到我們嗎？”
“應該是。”
“嗯。”科林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他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沒想到昨日送報紙的少女竟然會是霍索恩的女兒……
昨日救下少女與騎士回到別墅之後，他吩咐了蕾妮去簡單詢問對方的具體情況。
而自己則是趁着夜色，有些迫不及待地用送上門的素材進行着威壓的測試。
不得不說，這批送上門的實驗素材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巫師存在。
除此之外，普通人、初級騎士、中級騎士、高級騎士，一應俱全。
一夜的測試下來，讓他獲益匪淺。
也正因此，他一直忙碌到凌晨四點左右才返回臥室冥想，救下的溫茜二人早就被拋棄腦後。
也就忘記了聽蕾妮講述打探而來的消息。
現在仔細回想，昨夜那名騎士明顯是負責保衛少女的……這已經凸顯了少女身份的特殊。
科林笑了笑，沒有多想。
對於身爲一階巫師的他來說，昨夜所謂的“戰鬥”，更像是出門順手收了個送上門的快遞。
“讓霍索恩直接過來吧。”科林想了想吩咐道。
若是往常，他應該會按照計劃吃完早飯再見霍索恩。
不過霍索恩現在畢竟已經在外面等了半宿，他也有些好奇昨夜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所以還是先見霍索恩吧。
“好的。”蕾妮點頭應下，轉身朝樓下走去。
幾分鐘後。
蕾妮帶着霍索恩來到了書房外。
霍索恩站在書房門前整了整衣領，憔悴的面色稍顯平靜。
在今早蕾妮打開門的時候，他其實便已經從蕾妮口中確定自己的女兒並沒有什麼大礙，所以擔憂的心也已經暫且放下。
現在過來，更多是想表達對科林的感謝。
嘎吱，霍索恩深吸一口氣，推門走進了書房。
初秋上午的暖陽斜斜從玻璃窗邊照進。
考究的深棕色書桌後，一位英俊仿若精靈的少年正坐在寬大的皮椅上，平靜地注視着他。
暖黃的陽光落到他的身上，彷彿裱起了一幅生動的油畫。
霍索恩微微失神。
按理說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科林，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不該如此失態。
而且科林顏值即便再出衆，也只是一個英俊的少年。
除開某些擁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之外，他一箇中年男人，照理說不應該會受到影響。
然而在霍索恩的認知上，這一次過來見到科林的感受，卻與上一次截然不同。
這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
甚至，霍索恩覺得，也並非是產生於科林英俊的外表。
更像是……某種神秘的魅力忽然具現。
他只覺得此刻見到面前的科林，就如同在自己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見到當初發自內心敬畏的同鄉教父一般。
甚至不敢擡頭直視！
“納德閣下。”
霍索恩愣了許久，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頓了頓，努力消除着內心莫名的感受繼續說道：
“感謝您昨日傍晚伸出的援手，否則的話，我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失去寶貝的溫茜的絕望模樣。”
霍索恩雖然努力克服着心中莫名的感受。
但他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話語已經在不自覺的變得更加的恭敬，一些原本剋制的情感也更加的外顯。
“舉手之勞。”科林笑了笑。
他絲毫不意外霍索恩現在的表現。
這也是他昨日發現威壓的另一個妙用。
在威壓的施加的幅度較低的時候，能夠讓承受威壓的目標心中充滿敬畏的同時還有着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按照昨夜實驗素材的描述來說，就像是面對自己最尊敬的人。
當然，這只是昨夜發現的妙用之一。
‘嗯……或許這威壓，也可以稱之爲騎士光環。’科林忽然莫名想到。
雖然這並不一定是進階一階騎士必然帶來的東西，但無論如何，它總是在進階騎士的過程中產生的東西。
所以這樣稱呼，好像也並沒有什麼毛病。
“納德閣下。”霍索恩頓了頓，忽然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繼續道：
“這是您現在所住別墅的房產證。”
“雖然我知道這對於您來說不值一提，但我仍想將其送給您作爲報答。”
說完，霍索恩猶豫了下，忽然又繼續道：
“除此之外，還有這個——”
“這是梅雷迪斯城中蘭提學派的信物。”
他從身上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硬幣，面色不變的遞給了科林。
這枚信物是因爲一些機緣巧合才落到了他的手中。
霍索恩明白這是一份多大的機遇。
然而他更加明白，自己的兒女不一定有着巫師天賦。
而有着巫師天賦，也不一定就能憑藉着信物成功加入巫師學派。
當然，這些都不能影響信物的寶貴。
只是眼下科林救了自己最寶貝的女兒，他願意將這枚寶貴的信物送給科林。
畢竟除開信物，他也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東西能入科林眼。
“哦。”科林來了興趣。
他記得之前霍索恩告訴過他，在那場商人聚會上會有着巫師學派的信物拍賣……
好像就是叫蘭提學派來着。
似乎是察覺到科林的好奇，霍索恩率先解釋道：
“因爲一些機緣巧合，這枚信物如今落到了我的手上。”
科林輕輕點頭，他能猜到霍索恩的話語背後，定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捨得將它送給我？”他笑了笑繼續問道。
霍索恩重重點了點頭，沉聲道：
“捨得！”
“恩仇必報，這是我從普通平民一直堅持到現在的信條。”
科林想了想，伸手接過了黑色硬幣。
雖然學派信物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無用之物，但多少能值得上一些魔石。
總的來說，聊勝於無。
至於背後可能帶來的危機，他並不在乎。
蘭提學派算不得什麼大學派，爭奪它的顯然也不會是太過厲害的存在。
至少，不會比他一個錫聖學派的正式成員厲害，霍索恩能夠從中得到信物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將硬幣捏在手中，科林用魔力略微試探。
淡淡的幽光頓時在硬幣上浮現。
他反手將硬幣收起，心中暗道：
‘的確是蘭提學派的信物。
不過要求倒是有些苛刻……不僅要十六歲以下，從未修習過冥想法，而且資質還得是二等以上。’
霍索恩見科林收下信物，心中鬆了口氣。
他繼續補充說道：
“昨夜襲擊溫茜的是拿特商會的人，不過襲擊的原因並非是因爲這枚信物，只是因爲生意上的衝突。”
“所以大人可以放心，還沒人知道是我獲得了這枚蘭提學派的信物。”
科林挑了挑眉，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本以爲霍索恩除開感謝他的目的之外，也是想要脫手一個燙手山芋。
只是他並不介意，所以也就沒提。
但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霍索恩是真的將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珍貴信物，送給了自己。
摩挲着手中的硬幣，科林想了想開口問道：
“拿特商會和你之間的衝突具體是？”
霍索恩一怔，沒有想到科林竟然會問這個，莫非是想要……
“不用多想，我只是想要了解了解拿特商會。”科林補充道，語氣中聽不出別的意味。
他的確有順手幫霍索恩一把的心思，但首先得弄明白情況，再來決定。
霍索恩收斂了心思，組織語言開口道：
“拿特商會和我經營的索恩商會一樣，主營的業務是地產。
只是他們以往主要活動的區域在勒波河東岸，而我則是勒波河西岸，以及納瑙的一些郊區。”
“此前我們兩家商會互相之間達成過共識，所以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
但前些日子，拿特商會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三名大騎士，於是便開始了不講道理的野蠻擴張。”
“作爲就在隔壁勒波河西岸的我們自然是首當其衝……衝突就這麼爆發了。”
霍索恩面露苦澀……三名大騎士本來還不至於如此。
他也主動割了不少肉，選擇退讓。
商場雖然是戰場，但也是江湖。
他已經如此表現，按照規矩，拿特商會應當適可而止。
尤其是在他宣佈願意低價轉讓西岸大部分房產給拿特商會的情況下。
退一萬步，就算是不願意適可而止，那也至少不會再耍陰招。
然而拿特商會卻恰恰相反，似乎是因爲那三名大騎士的出現，他們的手段，不僅變得十分狠厲，而且一點規矩都不守。
“我知道了。”
只是三名大騎士麼，科林點了點頭，正準備出聲。
但看到手中的硬幣，他忽然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而另一邊霍索恩仔細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沉默不語，眼底微微有些失落，繼續道：
“十分感謝您，納德閣下，我就不多打擾了。”
“等等，去把溫茜叫過來吧。”科林忽然擡頭道，黑色硬幣在他的右手指尖翻飛。
“是……”
霍索恩明顯了愣了一下，才連忙起身出去。
不多時，書房的門再度被敲響。
“請進。”科林淡淡道。
一位恬靜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望了他一眼之後便立馬將頭低了下去。
科林面色平靜，看着進來的溫茜緩聲道：“過來吧，將手放在水晶上。”
說完，他對着在門後的霍索恩繼續道：
“你也進來吧。”
“好…好的。”霍索恩尷尬一笑，也跟着走了進來。
他剛纔在下樓梯的時候，權衡了許久，最終選擇了讓溫茜一個人進入書房。
然而在溫茜真的獨自一人進去之後，他心中卻又有些後悔。
對於科林，他一無所知。
但商人的經歷讓他總是願意將事情往壞處想。
溫茜順從的走到科林面前，伸出手掌放到了那顆透明的水晶球上面。
然而似乎是有些緊張，她伸出的白皙手掌明顯在微微顫抖。
“放輕鬆。”科林柔聲道。
在騎士光環的配合下，他的話語彷彿有着某種魔力。
溫茜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便沉穩了下來，她下意識閉上雙眼，認真地感受着。
一旁的霍索恩有些緊張地注視着這一幕，似乎是意識到什麼。
片刻後。
透明的水晶球中漸漸飄蕩起氤氳的霧氣。
“不錯，二等偏上的資質。”
仔細觀察之後，科林笑了笑說道。
而後又忽然從身上將那枚黑色硬幣遞給了霍索恩。
“將信物收好，伱的女兒有着巫師的天賦，也滿足信物的條件。”
“這……”
雖然心中有了些預料，但霍索恩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科林倒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覺得，一個蘭提學派的信物並非太過珍貴之物。
不如做些自己更樂意做的事情。
昨夜救下溫茜，在他看來只是舉手之勞。
有那些送上門的實驗素材他就已經很高興了，再多拿一個信物，沒有必要。
畢竟他也不缺這些，拿了反而心裡覺得欠了人情。
不如物歸原主，順便爲巫師羣體的壯大出一份力。
“對了。”科林忽然又想到什麼，說道：“那拿特商會，行事不擇手段，我看隔壁六號別墅內的主人應該已經遇害。”
“他們應當受到制裁，去將這樣的消息傳遞給納瑙相關的監守部門……嗯，以我巫師的名義。”
這並非是他隨口亂說。
昨夜在測試騎士光環時，他意外得知那六號別墅，已經是一片死地。
其中居住的，似乎是一個外來的富商。
他與管家、女僕、情婦都已經被虐殺致死。
那羣拿特商會的騎士，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
霍索恩連忙回答道，面露興奮。
有科林這句話，拿特商會，毫無疑問已經被宣佈了死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