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聽見聲響,身體不由挺直,雙目極力遠眺,只見,在暮色下,一道倉皇失措的身影踉踉蹌蹌從村口跑來,一路大聲叫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人了!”
這話直接讓村子裡炸開了鍋,家家戶戶都推開了窗口向外望去,死寂的村子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喧鬧,村民們你一嘴我一嘴的議論起來。
“這次又是誰啊?”
“ 咦?那不是狗剩它娘嗎?今個不是和芬子幾個外出買糧去了嗎?
“她們幾個莫不是外出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
人羣中,有人這樣說道,此言一出,剩下的村民紛紛被嚇得不敢亂說話,像是在忌諱冥冥中有些無法名狀的存在。
婦女神色不安的按下幼童孩子好奇探上的頭頂,“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唯恐聽到什麼不乾淨的聲音。
有暮年老者黯然感嘆,“ 造孽,造孽啊……!”
……
蘇遠早在那人出現的時候就感覺有些熟悉,聽到這些村民的議論時才知道。
這人不是今早和自家老孃一起出去的其中一個嗎?
出事的是出去的人,也就是說……
想到此處,蘇遠心底猛的一沉,腳下《靈猴步》施展開來, 一個起落便是十數米開外,再一動身便已經消失在前方的拐角處。
他心中萬分焦急,重活一世,對蘇遠來說最重要的人便是老兩口了。
“可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啊……”
……
村口
殘陽落日下,一羣青壯年圍在一處,似乎在看什麼東西,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神情中帶着濃烈的恐懼,不安。
“又一個……”有人低聲嘆道,語氣中盡是憂愁。
“這樣的日子何時是頭唉……”
……
視線拉近,那是一具看不清模樣的腐屍,面龐潰爛得不成樣子,已經傳出一股臭味,隱約可見白色蠕蟲在發黑的孔洞中爬來爬去,讓人看得不禁頭皮發麻。
屍體旁,一個高大的年輕漢子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堅毅黝黑的臉龐滿是悲傷,撕心裂肺的哀嚎傳出老遠,暮色餘暉下,聽上去頗爲淒涼。
“啊!”
“娘!……娘唉!”
“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你那不爭氣的兒子啊!”漢子嚎啕大哭,沉重的氛圍瀰漫在衆人之間。
有人不忍心看到這一幕,或是莫名的聯想到自己家中的老人,沉默的轉過頭去,心中咒罵着這個狗屁的世道。
“娘……娘啊……”待哭到最後時,大漢的聲音已經嘶啞,人羣中一個看起來頗有威望的老者走出,拍了拍他的肩頭。
“大壯,節哀。”
“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屍體入土,她苦了大半輩子,給老人家修個好點的墓碑,讓你娘在下面能過得體面點。”
中年漢子面色灰暗的看向面前的老人,“村長,我……”
漢子想要說什麼最後卻又頹然無言,忽的,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情變得猙獰,目露兇光的看向一旁圍觀的一衆農婦大吼道。
“就是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娘怎麼會出事!”
“你們怎麼沒有跟着去死!”
被大吼的幾個婦女臉色一下垮了下來,支支吾吾的沒有說話
大壯繼續罵見此罵的更難聽“你們就是羣害人精。!”
“八婆,畜生……”
……
眼見話語越來越難聽,村長眉頭一皺,在人羣中點了幾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沉聲道,“你們幾個,把大壯拉下去。”
人羣中幾個人出來,一人拉一邊,連託帶勸的將他拉了下去。
遠遠的還能聽見大壯的中氣十足的叫罵聲。
蘇遠來的時候正好見大壯被拉下去的一幕,他在人羣中看了一眼便瞟到了蘇母的位置,心下鬆了口氣。
走過去輕聲問道,“娘,你沒事吧。”
蘇母臉色蒼白,臉上神情有些恍惚,乍然聽見蘇遠的話整個人都顫了顫。
看見是自己兒子,嘴邊勉強笑道,“小遠,你怎麼來了。”
蘇遠眼睛一邊看向人羣中顯眼的屍體,一邊回到,“我聽見村裡有人說你們出事了,就趕來看看。”
“娘沒事,出事的是大壯他娘。”
“沒事就好,我看你精神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蘇母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屍體,忍不住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
“那好吧,你早點回來,娘先回去了。”今天發生的事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還是衝擊太大,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還死得這麼可怕。
“好,我會早點回來的。”蘇遠目送她進村,而後大手撥開人羣擠進去。
村長還在一旁安排大壯娘屍體入土的事,看了看周圍一圈身強力壯的漢子,愣是沒一個敢應下這差事。
凡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忍不住擺擺手往後退,一臉畏懼頗深的模樣。
畢竟,這屍體的死狀實在太過詭異,早上人還好好的,回來時,整個人都爛掉了,就算在炎熱的天氣也決計沒有這麼快的。
在他們眼中,這不是撞邪了是什麼?
要是一個不慎招惹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在這世道,小命都難保。
就在村長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
“我來吧。”
村長望去,一張老臉頓時有些尷尬,這麼多大人,最後居然就一個孩子站了出來。
周圍的漢子見蘇遠年輕的樣子也有些害臊,論膽子,他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竟然沒一個毛頭小子大。
很快,人羣中又有一道聲音響起,“算我一個。”
伴隨着一陣粗獷的話音,一個滿臉鬍鬚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我老蘇就不信,一具屍體罷了,還能跳起來咬我一口不成。”
村長看着面前的兩人滿意一笑,“那好,小奎這件事就麻煩你和這位小兄弟了。”
“其餘人散了吧,記得晚上沒事不要出門。”
人們應下後三三兩兩的離去了,只留下蘇遠和身邊的中年人。
“我記得,你是小芬家的娃吧,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叔。”中年人看向他說道。
蘇遠點點頭,“奎叔,那現在我倆先把這屍體處理了吧。,天快黑了,小子還想早點回去。”
蘇奎看了看眼前這具死狀詭異的屍體,隨後去最近的村民家裡借了張木架和鋤頭,兩人一前一後擡起屍體朝村外走去。
埋葬屍體的地方選在離蘇家村約莫六七里路的一方小山頭,兩人都是不差氣力的,尤其蘇遠,身懷千斤巨力,很快就到了。
兩人到了地顧不得休息馬上撈起袖子就挖起坑來,蘇奎嘴上說不怕,但幹起活來比蘇遠賣力得多。
過了會,蘇奎突然身子一彎,放下鋤頭姿勢怪異的跑去後面的灌木叢方便,嘴上罵罵咧咧的怪起家裡婆娘今天做的紅薯太多。
蘇遠眼睛一亮,往後看了看,確認蘇奎看不到以後,放下鋤頭,跑到屍體旁邊掀開白布,雙手覆上還算乾淨的衣物。
下一刻,熟悉的機械聲響起。
“叮,獲得兩點詭異值。”
兩點詭異值入賬,蘇遠來不及高興,腦海中又響起一陣機械音。
“檢測到詭異值。”
蘇遠疑惑的看向眼前的屍體,試着將手拿開,而後又放上去。
“檢測到詭異值。”
眼底一抹了然,蘇遠不動默默的將白布蓋上,起身拿好鋤頭很快便挖好了入葬的土坑。
蘇奎提着褲子走來時,蘇遠已經將屍體安頓好,“奎叔,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你小子一個人就幹完了?”蘇奎看着眼前平整的土堆驚奇道。
“嗯。”
“那好,這鬼地方我也不想待了。”一陣冷風吹過,蘇奎縮了縮身子,“剛在方便的時候總感覺有人盯着似的。”
“媽的,怪邪乎的,不說了,早點回去吧。”蘇奎收起傢伙,朝着來時的方向快速走去。
蘇遠默默跟在身後,目光隱晦的看了下那處新挖的墳頭。
……
“嗚……嗚……”
陰風吹過,天……黑了。
月光灑下,地面荒草悽悽,白霧漸起,四周漸漸模糊,仲夏地夜晚卻詭異的沒有蟬兒的啼鳴,整片地域死寂得可怕。
“噗。”
黑夜中,有細微的響動涌起。
是一處新挖的墳地,上面的土堆正一陣一陣的翁動,像是有什麼未知的詭物自下方掙扎,驀的卻又停下,緊接着一隻白骨森森的手掌悄無聲息的破出地面。
漸漸的,怪物露出了全貌,像是一個老婦,只是她的臉龐已經嚴重腐爛,密密麻麻全是蛆蟲,在漆黑的眼眶中爬進爬出,無比瘮人。
怪物遲緩的看向蘇家村的方向,巨口張開,露出細密尖牙,就要向蘇家村方向前行。
下一刻,白霧中突然出現一縷亮眼的紅光,蘇遠隱沒在樹林中的身軀高高躍至怪物上空,渾厚熾烈的氣血在這茫茫黑暗中簡直似一輪小太陽般惹眼。
“老傢伙,死了就該安心入土!”
蘇遠右臂揚起,手中緊握成拳,整個人如同一顆勢沉千鈞的隕石朝着怪物衝去,拳風呼嘯,還未至,滾燙的氣血便要將那鬼怪融化。
“唳……!”
刺耳無比的嘶吼在夜色中響起,很快便沉寂下去……
他看向不遠處模樣悽慘的活屍老人,一隻手臂被蘇遠打爆,雙腿被重點照顧,現在就是活脫脫一條人棍。
“踏…踏”
走到不斷掙扎的怪異前,蘇遠撿起一塊棱角尖銳的大石狠狠往它頭部砸下。
“嘭…”像是一口西瓜破裂,黃的白的不明粘稠液體流了一地。
蘇遠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腦海中響起一陣機械音。
“叮,獲得詭異值四點。”
除去夢境中的遭遇,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與鬼怪交手。
過後,腦海裡都是有些興奮,手腳忍不住發顫,那是激動的。
隨後冷靜下來,蘇遠整理起了這次的戰鬥體悟,一層的《暴猿搬山功》對付一般的小怪不是問題,加之他是全力出手,這其中還有很多的不確定因素。
總的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但……還是不夠。
蘇遠目光凝重的看向身後的森林深處,前方濃霧瀰漫,他有幾次起了一絲探索的念頭,但隨即心頭就涌上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這片霧氣,不簡單。”
之前蘇遠在其中出手的時候體內隱隱有種氣血流轉滯澀的感覺,但在早些時候卻沒有這種感受。
而且他還發現,那死去的屍體變成鬼怪的時間恰好是這片迷霧飄過來的時候。
“這不可能是巧合。”
一念至此,蘇遠看向它的目光越發忌憚,沉默半刻,他轉身離去。
現在的自己只是一個新手,這些事急不得,若這片霧氣真是他想的那樣,蘇家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