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那侄子的消息?”
座椅上的蘇權聞言噌一下站起身,濃眉大眼使勁瞪着來人。
張驛頓時被嚇得一激靈,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先是對兩人問好。
“沈大人,蘇大人。”接着講起了此行來因。
“小的今兒早上在外面的酒館吃飯時遇到了蘇大人心心掛念的侄子,帶着他一同來到鎮魔司,路過演武場,蘇大人的侄子不過搖了搖頭,那吳奎就藉機刁難於他,眼下還在那邊……”
“什麼!”
聽罷沈練猛的拍桌而起,怒斥道;“那吳奎真的是要反了……!!”
他沉着臉立馬對着蘇權道歉,“蘇權,此事是我對不住你,我馬上就去制止那吳奎,你放心,我一定嚴肅處理給你個交待!”
語末,一腳踢向還站着的張驛,“你小子還站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制止,我馬上就來。”
張驛會意,立馬邁開腳步就要離開,突然,蘇權出聲了。
“且慢。”
張驛停下來,疑惑的看向蘇權,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侄子可能受欺負還叫住自己。
只聽蘇遠淡然看向一旁的沈練出聲道。
“沈哥,你不是一直不信我這侄子有真本事嘛,眼下不就是個好機會嗎?”
“此話怎講?”沈練見好友不似生氣的模樣,不由得放下心來問他。
“我就坦白跟你講吧,我這侄子在武道一途天賦極好,我來投靠你,也是爲了他的事。”
蘇權此時突然鄭重起來,看的對面的沈練內心一凜。
共事數十年,當這位老友露出這樣的表情自然清楚有及其重要的事,他用眼神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張驛,後者心領神會。
“兩位大人,我先去演武場看看情況。”然後走出房間,輕輕帶上把手。
待外面腳步聲漸遠,沈練道,“現在可以說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調回軍中,而不是待在這個小小的鎮子上發黴,當然以你的能力,待在這裡確實是屈才,眼下就有一個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沈練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思半響方纔神色凝重的看向他,“你真這麼看好他?”
聞言,蘇權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可沒有提拔親戚的意思,不過是就事論事,也是給你一個機會。”
無怪乎沈練如此慎重,即便是多年好友的話也沒有立刻答應,只因此事幹系重大,關乎他未來的路。
我只說兩字。”
“種子……”
“嘶!”
這兩字一出,沈練眼瞳一縮,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位老友,“此話當真!”
接着他又搖頭呢喃道“這怎麼可能,在這個窮鄉僻壤的……不可能……不可能……”
蘇權不急,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起來,接着狀似無意的自言自語
“這茶葉真是極品,不過這樣的土壤是怎麼種出這麼好的茶葉的呢?真是怪哉……怪哉……”
他知道,這位老友很快就會做出選擇,果然,就在蘇權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瀋陽再次靠近他,臉上神情很是糾結,像是經過許久的掙扎,但最後在臉上化作一抹堅定的神色。
“我要見他……”
演武場
哀嚎聲漫天,只見十數個大漢躺在地面,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抱着腦袋,臉上都帶着掩飾不住的痛苦之色。
先前出言挑釁的吳奎更是昏迷不醒,頭上掛着個及其顯眼的大包,雙眼均是帶着濃濃淤青,看上去即滑稽又可怕。
蘇遠則在一旁悠閒的曬太陽。
“這是怎麼回事?”
張驛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唯一站着的蘇遠問道。
蘇遠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看着張驛一臉“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還是解釋了一番。
大意就是經過自己一番好言說教,這些人都爲之前的行爲感到了愧疚,然後一個個不聽使喚的就要跪地懺悔,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滑倒了。
“一個滑倒,個個都滑倒?這地板有這麼不堪?”
張驛自然是不信,回想到先前那位蘇大人聽見自己侄子被圍攻時臉上連個擔憂的表情都沒有,於是,他看向蘇遠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你們這麼多人躺地上做什麼,今天的訓練都結束了?看你們一個個閒的!”
一道渾厚的嗓音傳來,嚇得地上那些癱軟的大漢們一個激靈,趕忙忍着劇痛站起來,但有些人站起來,一腿軟,又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咣噹……”
放眼望去,十個有六個都是這樣,沈練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給老子起來!”一聲大吼響徹整個演武場,那些人又是一臉痛苦的站起來。
“今天的訓練量增加一倍!”
話音落下,大漢們的表情一度變得精彩,一臉想哭又不敢出聲的樣子看得蘇遠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噗嗤……!”
注意到大家的視線,他立刻靦腆的低下頭,沒有注意到被他“好言勸說”過的壯漢們極度驚悚的神情。
“小遠,你過來。”
一道熟悉的呼喊傳來,蘇遠立馬擡頭看向哪裡,跑過去驚喜的大喊,“六叔!”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沒事。”蘇權欣慰的拍了拍肩膀,看着面前小輩急切的模樣彷彿知道蘇遠想說什麼。
“放心吧,你爹孃都沒事,我把他們安頓在司裡的,等會就帶你過去。”
“呼……那就好。”蘇遠鬆了口氣,身上無形的擔子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六叔的老朋友,石門鎮鎮魔司的副司主,姓沈。”
蘇權看向先前出聲的沈練介紹道。
蘇遠會意,上前恭敬的叫了聲。
“沈叔好。”
“不錯,我早就聽你六叔提起過你,今天一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沈練的態度很親切,於剛纔的樣子判若兩人,但話中的意味卻讓蘇遠有些尷尬。
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雖說自己在理,可挑翻了這麼多人,多多少少還有有些過意不去。
許是看出面前的年輕人有些拘束,沈練一把搭在蘇遠的肩頭說道,“別害羞,把這當自己家,我跟你六叔,那可是過命的交情,既然你叫我一聲叔,那我肯定把你當自己人。”
面前人手搭上的一瞬間,蘇遠身子微不可察的一抖,他能感到,有一股及其微弱的氣流順着自己的肩膀進入身體。
蘇遠的氣血不由自主受到刺激,大有迸發的跡象,他下意識的看向蘇權,後者正用眼神示意自己稍安毋躁。
他頓時放下心,相信六叔是不會害自己的。
好在那股氣流很柔和,來的快去得也快,在沈練笑眯眯放開手的那一瞬便消失了,接着蘇權對他說道:
“你先去給爹孃報平安,我和沈叔在大廳等你。”
一旁的沈練態度變得更慈祥,“找不到路的話,張驛會跟着你,帶你去。”
蘇遠有些被他的舉動弄得摸不着頭腦,但還是禮貌的點頭應下,隨後簡單的告別過後跟着張驛離去。
“這孩子怎麼樣?”看蘇遠離去,蘇權出聲道。
沈練斜眼看了看那些站着不動的人,又是一番大吼,“你們是不是不想幹了,給老子動起來,今天干不完不許離開!”
演武場頓時又是一陣熱火朝天的景象,見此,副司主人大人欣慰的點點頭,隨後看向蘇權道,“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
蘇權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兩人一陣對視,很快,莫名其妙的不約而同笑出聲。
“哈哈哈……”
“你啊,還是老樣子……”蘇權打趣道。
“我還沒老呢,你想什麼。”
“說實話,你這侄子氣血之雄厚遠超我的預期,甚至在這個年齡可以說是我生平僅見,但……”
沈練說到這打了個哈哈,讓蘇權不滿的盯着他。
“有什麼屁趕緊放,老子說過幾遍了,不喜歡你這副官腔。”
見老友面帶溫色,沈練卻是淡然笑笑,“你也知道,種子之所以被稱爲種子,不光是天賦,最主要的還是其從小就接受豐厚的資源培養。”
“窮文富武不是說說而已,這世道越發艱難,資源是難倒天下武人的一大雄關。”
“我先前以內氣探察,發現他的筋骨已經過了最好打基礎的年紀,加之資源的限制,以後的路可不好說啊。”
沈練說到這也不禁嘆氣,蘇權卻是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
“武道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有人就是厚積薄發,就算沒有好的基礎,以後大有成就的人也不在少數。”
“反倒是你們看中的那些種子,最後能成的有幾個?拿着來之不易的資源,最後也只是打水漂。”
“至於那小子的資源,你以爲我來找你幹什麼。”
蘇權在提到自己的小輩時總是格外鄭重,“不過你放心,也不是叫你白給,沈大人要做的也只是給他一個展示的機會,那些外物,就讓他自己去爭吧。”
沈練看着蘇權一副託孤的樣子也是苦笑不得,“我這還沒說答應呢,你還規劃上了。”
但蘇權一臉“我還不知道你的表情”實在讓他沒轍。
“好吧,這麼多年我也沒遇到更合適的人選,姑且讓他試一試吧。”
“你可要想好了,我可沒逼你。”蘇權認真道。
“要是把你嘴角的笑容收一收我相信……”
沈練撇嘴,轉身看着演武場上那熱火朝天的場景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疲憊。
“這也算是我的一場豪賭吧,畢竟這麼多年,我也快熬不下去了。”
“清水養不出大魚,這水,還是得渾點好,正巧,我看,這石門鎮也太平不了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