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君將這句話說出口時,表情就已經微微一滯。他也曾經翻閱無數人類的典籍,發現所有的男人在被女人誤會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會這麼說,自己再以這種前綴做爲開口之語的話,顯然是太庸俗了,想必莫夕顏不會作答。
沒有想到的是,莫夕顏淡淡地說:“好,你說。”
冷顏君呆在當場,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組織語言來將這件事情呈現在莫夕顏的面前。他不能告訴莫夕顏原本他只是一個靈獸,那麼他就只能說:“原來第一次我觸碰了你的身體我就知道你體內有龍珠,那時你有性命之憂,我只好暫且將龍珠留在你的體內,本想等到龍珠強大之後再將它取出,沒想到出現了變故。”
莫夕顏冷冷地看着錦王冷顏君,低聲問道:“什麼變故?!”
冷顏君兩隻手抓緊莫夕顏的肩膀,眼睛深情地看着莫夕顏,一字一頓道:“變故就是我沒想到,我喜歡上了你。”
半晌,莫夕顏將抓在自己肩膀的兩隻手打落,冷笑一聲:
“你喜歡上了我?!因爲龍珠你接近我,被我當場戳穿之後,你又聲稱你喜歡了我。我莫夕顏是什麼身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堂堂的鬼醫。不,是讓錦王爺喜歡上了我?!請您不要再說笑了。”
冷顏君上前,還想要說什麼,只見莫夕顏後退一步,沉聲道:
“多日來,承蒙冷顏君如此照顧,莫夕顏感激不盡。錦王爺想要我體內的龍珠,我怕是給不了您了,以後錦王爺若是有什麼困難,刀尖舔血之事不方面出手,儘管來九宮閣找我。無論何時,何事,莫夕顏就算是死也幫您達成!”
說完,莫夕顏將身上的外衫脫掉扔在地上,不顧冷顏君的攔阻,回頭望了一眼呆在當場的紫藤,沉聲道:“還愣着幹什麼,走!”
紫藤哆嗦一下,跟上莫夕顏的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囧在當場的糰子,不捨地離開了錦王府。
他並不清楚在莫夕顏和錦王身上發生的事,不過他現在和糰子已經成了朋友,不管發生什麼事,感情已經留在了那裡,即使現在人離開了,感情也不會走。
莫夕顏感覺自己每走一步,身上,心裡都像是在滴血。本來重活一世,她已經沒有感情,不會再將感情輕易地託付給旁人,即使自己的身體已經給了冷顏君,可她的心是自己的。
在莫府被圍攻,莫夕顏看到冷顏君向自己伸出來的那隻手,溫暖已經將她心裡所有的陰霾都驅散,她覺得至少那時候她是想和他共度一生的。即使在他問起的時候,她曾經猶豫,心已經給了,嫁給他是遲早的事。沒想到,就在今天,夢碎了……
糰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冷顏君微微有點頹敗的背影,心裡一陣無奈。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如果自己不說,至少今天不說,莫四小姐就不會誤會,主人也就不會如此傷心了。
“主人?”糰子忐忑地問,卻沒有聽到回聲,糰子有點害怕,但還是將肚子裡的話一口氣吐了出來,“主人爲何不去追莫四小姐,雖然主人的初衷是錯的,但是從來沒有傷害過她,所以就算是欺騙也是善意的。紙是包不住火的,她知道是遲早的事,關鍵就是主人你的態度啊,你只要去認個錯,沒準莫四小姐就會回心轉意的。”
冷顏君轉身向着房門走去,頭也不回,糰子着急地在後面追趕,“主人,莫四小姐一定會原諒你的。”
“如果她輕易原諒我,那麼她就不是莫夕顏。”
莫夕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錦王府,沒過多久,她回九宮閣的消息就傳了出去,埋伏在九宮閣路上的各類殺手伺機而動。
就在莫夕顏來到九宮閣山腳下的時候,韓青落,衛白珊一行人從裡面迎了出來,錢雨混在人羣中,看到莫夕顏安然無恙之後,長舒了一口氣。
那些潛藏的殺手見到迎接莫夕顏的竟是如此大的陣仗之後,紛紛耳語,權衡利弊。最後看到錢雨公子也出現的時候,片刻,退了出去。
見到殺手都走了之後,一行人快速地來到莫夕顏的面前,絲毫不理會現在正在撤走的殺手。畢竟現在他們未曾出手,如果動起手來,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順。
“夕顏,我還以爲你出事了,自從那日莫玉死了之後,你回莫府,那麼大的陣仗,我們都擔心死了。”衛白珊跑過來拉着莫夕顏的手擔心地說道。
莫夕顏拍拍衛白珊拉着自己的手,淡然說道:“我沒事,青落沒事了吧,我聽糰子說她吃了錦王爺的藥,現在好的差不多了吧。”
韓青落從人羣中擠到莫夕顏的面前,微微一笑,“多虧了錦王爺,不然我現在還躺在那裡不能動彈呢,對了,錢雨前幾天升到二宮了。”
莫夕顏錯開韓青落,看到後面一身藍衣的瀟灑少年,拿着一把扇子正跟自己打着招呼,心裡釋然不少,看來安寧公主並沒有將錢雨折磨的像上一世那樣,他還是這放蕩不羈的樣子。
正元師兄不合時宜地問了一聲,“小師妹,錦王爺呢?他怎麼沒送你回來,方纔我們可是看到道路兩旁埋伏了好多不明身份的人啊。他不跟來是有什麼急事麼?我們大家都知道那日是錦王爺從莫府將你帶走的,恐怕你們二人的喜事也快了吧?!”“哈哈……”
“你幹什麼啊,青落!”韓青落看到莫夕顏越來越冷的眼睛,連忙背地裡打了一下正元師兄。正元師兄不瞭解其中有什麼緣由,但看到莫夕顏在聽到錦王爺之後冷冰冰的臉,他識趣地閉口不言。
看來他們二人之間是出了什麼事吧。
倒是宋朱濂不管不顧走上前來,雙手捧着一個長長的盒子,遞到莫夕顏的面前。莫夕顏有些不解,雙手接過盒子之後,輕輕打開。
一絲明亮的光射進了她淡漠的眸子,不一會兒那眸子竟然越來越明亮起來。
“夕顏,怎麼回事?!”衛白珊看到宋朱濂給了莫夕顏一個禮物,並沒有自己的份,連忙問道。
莫夕顏將盒子展示給大家,眼睛裡面帶着笑意,低聲道:“雙劍,宋師兄爲我打造成了雙劍!”
衛白珊的眸子有些變暗,她很爲莫夕顏高興,但同時心裡有些難受。她暗暗地看了一眼宋朱濂,恰好後者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飄忽,似有躲閃之意,片刻宋朱濂將眼神收回。一切又好像沒有發生的樣子。
莫夕顏注意到衛白珊的失落,安慰地說道:
“謝謝宋師兄,我本沒有對宋師兄有這樣的要求,只是抱着一線希望想要宋師兄幫忙而已。沒想到宋師兄如此講義氣,待到宋師兄娶親的時候,請務必讓我送一個大禮。”
聽完莫夕顏的話,宋朱濂看了一眼衛白珊,拱手行禮道:“一定一定,在此先謝過莫四小姐了。”
衛白珊臉色緩和,吐出了胸腔中沉悶許久的一股濁氣。
還好,還好。
莫府。
三皇子怒氣衝衝地帶着人進來,府門外的府兵並不攔阻。皇帝陛下賜婚給三皇子傲風的消息現在已經是人盡皆知。府兵自然也是知道這位三皇子將來就是自家丞相的女婿,巴結都來不及怎麼還會阻攔?!
傲風眼睛發紅,他的胸腔滿含怒火,就差一個信子將其引爆。他徑自衝進莫府正廳,莫儒深正一個人在那裡喝茶,而上座上也奉着一杯茶,好像就是在等待着他的到來。
他行色匆匆,將一邊虛掩的門一腳踹開,人還未進門,聲音已經到了。“莫儒深,你什麼意思,今日在朝堂上,太子傲晨曦提出這門親事也便罷了,你還去湊什麼熱鬧。就那麼想把你的女兒嫁給我麼?!我告訴你,就算是娶,我娶得也不是莫芳菲!”
莫儒深安靜地聽着三皇子近乎咆哮的話語,神情淡漠。等到三皇子走進正廳之時才發現,這屋子竟然是那麼荒涼,幾天之前,大夫人還在這裡爲自己端過茶水。而現在,這個家裡就只剩下莫儒深一個人了。
莫凌嘯在九宮閣四宮修習,往日裡不常回來。府兵死傷大半,這昔日輝煌的莫丞相府,現在已經開始沒落。滿屋子的血腥和肅殺之氣,三皇子傲風的心情稍緩,看着滿臉歲月痕跡的莫儒深,竟生出一股同情來。
怪不得今天他在大殿上那麼慷慨激昂,彷彿他不是在嫁女兒,而是在賣女兒一樣。這樣的境況,如果不能找到更穩固的靠山,莫府很難東山再起了。
“咳咳。”
莫儒深平靜的咳嗽兩聲,看到三皇子怒氣衝衝地走進,連忙起身行禮,“見過三皇子,今日之事,老臣是心急了,殿下已經要了芳菲的身子,如果沒有什麼允諾的話,老臣實在是放心不下小女。”
傲風坐在首位,看着堂下那瘦弱的老者,心裡產生一絲憐憫。本來就是自己先要了莫芳菲的身子,莫芳菲也是受害者,他這樣要求倒也無可厚非,只是自己不甘心啊。
那麼好的莫夕顏他得不到,現在卻要娶一個廢人,如果莫芳菲不是廢人倒也罷了,可是那天誰都看到她被莫夕顏震斷了全身的經脈,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娶她,難道要他堂堂的皇子娶回來供着她不成?!
三皇子端起茶杯的手猛然落下,茶杯跟桌子撞擊一下,滾燙的茶水一下子灑在他的手上。
忍住疼痛,三皇子左手一揮,“你也坐下吧,莫芳菲怎麼樣了,父皇說等到她修習到六宮時,她才能進門。如果她是個廢人,現在佔着我未來正妃的位置,你說讓我怎麼辦呢?!”
聞言,莫儒深臉色緩和不少,低聲道:“現在的芳菲一定不是廢人,恐怕殿下見了會大吃一驚呢!”
“哦?!”三皇子來了興致,那日明明親眼看到莫芳菲半死不活地躺在牀上,這才幾天,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