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說僅僅是大規模踩踏事件,頂多也只能算是羣體事件,很難歸類爲詭異事件。
因爲有一夜成熟的果子,事件的性質就被列爲詭異事件行列了。
既然案件已經到了他們三處手裡,這自然就成了他們手頭的案件了。
羅處去衛生間稍微衝了把臉,順手拽起外套,招呼江躍一聲:“過去看看?”
也許現在過去,已經趕不上第一現場,但趁現在事件還在持續,過去查看一下,說不定還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江躍對果子一夜成熟這檔子事也頗感驚訝,跟着羅處便去了。
五洲公園外圍,已經烏泱泱站滿了武裝人員,每一個出入口都重兵警戒,更輔之以沙袋,木頭樁子和鐵絲網進行戒嚴,甚至連裝甲車都動用了。
別看羅處是行動局處長,這個身份對戒嚴隊伍而言,似乎不好使。
表面上看,人家也沒故意刁難,只是一層層上報,一層層審覈,花了近一個小時,二人才穿過重重戒嚴,進入到五洲公園。
江躍一直不發一言,只是冷眼旁觀。
主政沒有回來之前,行動局不受待見是難免的。
明明是他們行動局的任務,人家卻偏偏可以卡你一下,雖然不能把你怎麼着,但噁心一下你,浪費你點時間卻也是可以的。
“小江,又讓你看笑話了。”
江躍嘆道:“我還真沒閒心看笑話,不過講真,要是這個局面得不到改觀,我對星城的未來很悲觀啊。”
羅處沒有爭辯,其實他也悲觀。
不過職業素養告訴他,哪怕在悲觀,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去做。
公園內部的現場倒是沒有被破壞,還保留着萬人踩踏過後的凌亂現場,廢棄的鞋子,帽子,衣物等等,每走幾步就能見到。
時不時還能看到一灘血跡,或者被踩踏到稀爛的水果。
現場的種種痕跡無一不在表明,當時的情況有多麼慘烈,踩踏的情況得有多麼嚴重。
大片大片的草地被踩踏得不成模樣,草地下面的泥土完全掀開,凌亂到泥巴掀得到處都是。
沿途還有殘枝敗葉,一路都是。
看得出來,有些人根本不是摘果子,而是連枝帶葉一塊拗斷。
這樣纔是最高的搶摘效率?
整個五洲公園就像被洗劫過的現場,處處透着凌亂,處處都是狼藉一片。
兩人一路來到桃林一帶,這一帶還有人員看守。
攔住他們的去路,盤問他們的來意。
得知是行動局的人,這批看守的人又是一頓請示,又成功被他們阻攔了二十分鐘,這才得以進入到桃林當中。
最凌亂的現場其實是這片桃林,因爲被踩踏過度,現場已經找不到一片整齊的地面。
一地殘碎的枝枝葉葉,果子早就被摘得一個不剩,一棵棵樹上都顯得光禿禿的,就像被一隻只被拔了毛的火雞。
看到此情此景,江躍也暗暗無語。
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一片生機盎然,桃花盛開,灼灼其華,無數市民到這裡來打卡。
羅處默默地圍着一棵棵桃樹轉悠,查看這些桃樹有什麼異常變化。
桃樹還是那些桃樹,只不過經過搶掠之後,幾乎每一棵樹都受到了牀上,沒有幾棵是完整保留着枝枝葉葉的。
江躍忽然蹲下去,在邊上的石頭縫隙裡,摸出一隻綠中泛紅的桃子來。
這棵桃子要說大也沒多大,只是七八歲孩子的拳頭那麼大,只是色澤似乎比尋常桃子要光鮮一些,賣相上似乎更好一些。
這顆桃子跌入縫隙之中,估計沒有被人發現,所以反而成了倖存者。
江躍當然不會要這顆桃子,給了羅處,讓他收入物證袋當中,羅處又蒐集了地面的一些殘枝敗葉,又蒐集了一些現場的土壤等物。
梨林那邊,同樣蒐集了一些類似的證物。
除此之外,現場轉悠了個把小時,似乎也沒有其他可做的。
兩人離開現場,羅處忍不住問道:“小江,你怎麼看?”
“很明顯,這地方出現了詭異狀況,現場雖然被大規模人羣衝散了,但還是有些殘留的痕跡。現在很難說這事到底是好是壞。”
羅處喃喃道:“真希望不要再是壞消息。”
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不過根據江躍的經驗來看,往往你越擔心什麼,就一定會發生什麼。
以他的判斷,這事只怕不會是什麼好事。
不過現在沒有眉目,他也不想過於打擊羅處的積極性。
這傢伙已經夠悲催的了,就別給他一個勁添堵了。
回到行動局,羅處第一時間就把那些蒐集的現場證物拿去檢測,看看能否檢測出異常的東西。
很快就有結論,那隻桃子並沒有檢測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主要成分還是水、糖和有機酸、果膠物質這些……
只不過,這隻桃子的有機酸含量似乎稍微高了一些,不過也不算離奇。
這肯定算不上什麼詭異證據。
枝枝葉葉的檢測,同樣找不出什麼異常。
不過,到底還是有新發現的。
那些蒐集的現場土壤,竟然檢測出超出正常情況五倍之多的有機質,這也就意味着,這些土壤的肥力驚人。
一般正常的土壤,主要構成成分就是礦物質和有機質等物。礦物質的含量佔據絕大多數。
這些蒐集的土壤,明顯反常了……
羅處拿着檢測結果單,嘆道:“就算有機質含量誇張,土壤肥力五倍增長,也不可能一夜成熟吧?一般肥力過猛,作物反而會齁死吧?”
江躍苦笑道:“羅處,你一定要記住,你現在是詭異事件專家,不是生物學專家。思路別跑偏了。”
詭異事件要是都用科學那一套去衡量,很可能會得出南轅北轍的結論,只會讓他的腦子越來越迷糊。
“桃子的樣本倒是沒檢測出什麼來,這麼說,那些桃子梨被搶走,應該不至於帶來什麼意想不到的風險吧?”
江躍很想說,羅處你就別立flag了,你越這麼說,很可能越會發生。
江躍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在生態園一行,執行了一個任務,跟星城大學陸錦文教授有關。他有一份重要的科研成果,好像是跟生態園的植物變異有關的。”
當初江躍就留了個心眼,把優盤裡的內容拷貝了一遍。
雖然優盤交上去了,但內容他手頭上還有一份。
現在想想,當時把那個優盤交上去,未必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天知道那隻優盤最終會落到誰的手中,天知道那裡頭的材料,會不會被有心人複製?
現在官方不知道潛伏了多少二五仔,但凡只要是有心人惦記,要搞小動作簡直太容易了。
“陸錦文教授?”羅處也有些吃驚,陸錦文教授可是星城大學的壓箱底的大佬,在生物學領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泰山北斗。身上各種光環,各種身份,任何一個拿出來都能嚇倒一片人。
“對,陸教授在生態園考察期間失蹤,他的這份科研成果,貌似有人在暗中追查,甚至……”
江躍上次來行動局,覺得羅處他們的級別還涉及不到這個層面,因此一直沒提這個事。
此刻聊到這裡,索性將裡頭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包括周堅和被收買的左詠秋這些相關人物,江躍一點都沒隱瞞。
羅處的職業警惕性便斷定:“哎,小江,你怎麼能把這種重要的東西交出去,壞了,壞了。我估計,那背後還是有那個地下勢力的影子。要是陸教授的科研成果落到這些壞人手裡,簡直不敢想象啊!”
江躍此刻也覺得有些後悔了。
他當時回星城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星城的局面如此糟糕,連星城主政都能離開星城避風頭。
羅處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
“其實這也不怪你,你把東西交給官方,這肯定是正確選擇。誰都料不到,官方內部會出這麼大問題。希望那個優盤的內容,還沒流落到壞人手裡吧?”
“超凡覺醒的內測,是哪位領導在主抓?負責的人是誰?要是主管的星城官員沒有被那個勢力收買,說不定優盤暫時還是安全的?”
“那是李輔政負責的,李輔政跟主政大人一向走得近。這麼說,那優盤的內容,未必就泄露了?”
“不好說,李輔政負責超凡覺醒的內測,那是一大攤子事,優盤這麼具體的事,他未必照顧得到。最關鍵還是要看優盤目前保管在什麼地方,由什麼人保管吧?”
江躍其實並不樂觀,這都好些天過去了。
以那個組織的滲透能力,如果一直盯着優盤的話,肯定無孔不入,無所不用其極。
優盤的內容,說不定早就到了對方手中。
“走,我們去調查一下。”
羅處是個行動派,既然意識到這個優盤的重要性,他也不含糊。反正李輔政是主政大人一條線上的官員。
只要是自己人,事情就好辦多了。
果然,在李輔政負責的一畝三分地裡,一切都非常順利,很快優盤的下落就查明白了。
這隻優盤,現在由下面一個處室保管,被收納在一隻保險櫃裡。
保險櫃的密碼,只有負責的正副處長知道。
江躍找到那位處長的辦公室,處長姓牛,叫牛有耕。跟羅處都是體制內的,自然都認識,只不過算不上很熟悉就是。
“羅處,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來了?”
牛處長倒是很熱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羅處還是那麼直男,根本沒有什麼迂迴,直奔主題,道明來意。
“哦?那隻優盤啊。星城大學的生物工程學院多次跟我們交涉過,不過在沒有得到陸教授的家人同意前,我們暫時不打算把優盤交給單位。畢竟我們也無法保證,優盤裡的內容到底屬公還是屬私。”
“所以優盤你們一直鎖在保險櫃裡,沒人動?”
“我們也是有紀律的,誰敢亂動?從上繳回來之後,就一直封存在保險櫃裡。”
“我聽說牛處和另一位副處,都有保險櫃密碼?”
“對,羅處你該不會懷疑我們動了優盤吧?”
“不,我只想確認一下,優盤是否安全。”
“那肯定安全,那玩意跟我們的工作完全不搭架,我們哪有興趣去動它?羅處要是不放心,我就打開保險櫃你看看,保證毫髮無損。”
牛處長說着,就轉頭走向身後的保險櫃,輸入密碼……
滴滴滴滴滴滴!
六位數密碼輸入,保險櫃的門啪嗒一聲打開。
牛處長伸手從裡頭取出一隻信封,笑呵呵道:“我就說,這東西……”
一句話才說了幾個字,他的語氣忽然就頓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信封還是黏着口子的,但明顯是有動過的痕跡,是二次封上的。
雖然這一切做的很仔細,很小心,但牛處長畢竟是老手,細節上根本瞞不過他。
“這信封被動過手腳!”羅處接過一看,也立刻辨認出來。
信封被輕輕一扯便撕開了,裡頭調出一隻優盤來。
“東西還在,幸好,還在啊!”牛處長的笑容很勉強,笑得比哭還難看。
羅處黑着臉道:“要是一塊黃金,一隻手錶,東西在那就真的在。優盤麼……東西在有什麼用?”
“怎麼會這樣?是他,一定是他!他已經兩天沒來上班了,平白無故,又沒請假,又沒別的任務,沒道理兩天不來上班,一定是他動了手腳!”
“誰?”
“我處裡徐榮副處長,他也知道保險櫃密碼的!”
到了這一步,哪怕是傻子都知道,這優盤的內容已經被拷貝過了。羅處默默將優盤放回信封,塞回到牛處長手裡。
牛處長已然破口大罵:“天殺的老徐,就這麼個破優盤,值得這樣嗎?我就不懂了,人家教授做學問的材料,你一個大老粗你看得懂嗎?等着吧,等着吧,除非你不來上班!這是嚴重的違紀行爲,我一定要第一時間上報給李輔政!”
牛處長義憤填膺。
在他的罵聲中,羅處和江躍失望離開。
離開這裡後,羅處冷笑道:“又是一個二五仔。”
“誰?”
“除了這個牛有耕之外,還有誰?”
江躍來了興致:“哦?羅處你也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