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瞳大學士果然是惜命的,回到泰坦學宮的路上,他試過無數種方案,試圖將體內的操控符給融化掉,或者祛除掉。
可是,令他絕望的是,不管他多麼努力,還是無濟於事。這操控符就像根深蒂固一般植入他的體內,融入了他的血脈深處,根本無法祛除。
試過無數次之後,多瞳大學士終究絕望地接受了這一切,徹底任命。他知道,自己只能老老實實配合,拋開那些沒用的幻想。
終究,他這次行動本身就是保密的,地心世界也從未傳播過,外界根本不知道這個秘密計劃。
因此多瞳大學士返回泰坦學宮,在外界也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只有那些知道內幕的學宮高層以及幾家黃金族羣的高層,知道這件事。
得知多瞳大學士返回,參與了此事的學宮高層,以及各大黃金族羣的高層,都迅速來到泰坦學宮。
這個計劃關乎着泰坦學宮的前途,只要計劃成功,就意味着泰坦學宮下一步將會有更大的動作,兵鋒直指地表世界,直指大章國。
泰坦學宮的大日子即將來臨,他們如何不激動?
對於幾個黃金族羣來說,這意味着天大的機會,意味着先機,意味着財富,意味着未來在地表世界的利益……
多瞳大學士第一時間,就見到了姜靈大學士。
姜靈大學士滿心歡喜,等着多瞳給學宮帶來好消息,彙報戰況。可當他看到多瞳大學士那沮喪失落的表情後,心裡咯噔一下就涌起一些不妙的感覺。
“多瞳,怎麼回事?怎麼只你一個人返回?”首席大學士姜靈沉聲問道。
“首席,屬下無能,計劃……失敗了。”多瞳大學士語氣沉重。
“什麼?”首席大學士有些難以相信,愣神了許久,才氣急敗壞問道,“到底是什麼情況?哪個環節出了錯?咱們的部署難道還不夠精密嗎?”
“首席,百密難免一疏。我們這個計劃,雖然十分機密,但從一開始,就被地表人類截獲了消息。他們對咱們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
“不可能!”
“不僅如此,我們學宮內部,也許還有他們的內應。問題大概率是出在王將他們那個據點。”
多瞳大學士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許多言辭,怎麼將這個理由編得天衣無縫。加上之前江躍他們也替他想好了許多說法,這時候自然全用上了。
姜靈越聽越是臉色發黑,心頭也在滴血。
這個計劃,姜靈可是非常看重的,他爲此可以說是調動了學宮的大批資源和財富,不惜血本,堆積上去,爲的就是給這個計劃保駕護航。
一向只佔便宜不吃虧的泰坦學宮,甚至在五行學宮的擡價和劫掠面前,都忍氣吞聲,暫且壓住了火氣,沒有跟五行學宮計較,爲的不就是大局嗎?爲的不就是低調行事嗎?
如今,這麼低調行事,終究還是泄露了計劃,導致計劃功虧一簣,姜靈內心一直壓抑的怒火和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該死,這些廢物,統統該死!”
多瞳大學士不知道這話有沒有包括他,但這個節骨眼上,他顯然不可能挑刺,去碰觸姜靈大學士的黴頭。
哪怕是他這個紫金綬帶大學士,如果現在去跟姜靈糾結這個,恐怕也會自討沒趣。
不管姜靈這廢物兩個字有沒有罵他,該死是不是也包括他,反正多瞳不斷告誡自己,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纔是王道。
當然,甩鍋的事,多瞳大學士顯然早就琢磨明白了。
等首席的怒火稍微降了一些,他又勸道:“首席,此次行動,本該萬無一失。泰坦學宮內部或許有地表人類的內應,但是我們的保密工作,真正知道內情的人,並不多,而王將等人現在也是死無對證,到底誰是內應,也很難說。我在想,會否五行學宮那邊,也出了問題?”
“你的意思是?”姜靈大學士沉聲問。
“我們從五行學宮方面購買了那麼多原石,五行學宮肯定能推測出來一些什麼,估計也知道我們是要在地表世界搞大動作。如果五行學宮眼紅,不願意看到咱們在地表戰場獲得突破,他們那邊也存在拆臺的可能性啊。”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向地表人類告密?”
多瞳大學士憤憤道:“如若不然,爲什麼我們的計劃會被對方瞭若指掌?地表人類幾乎是精準地對我們進行了打擊。五個據點除了王將那個據點先行遭遇打擊之外,其他幾個據點基本上都是同時遭遇打擊的。尤其是我負責的主據點,大章國幾乎是傾注了所有力量,壓根就沒打算留活口。若不是我擁有護體裝備,根本不能活着回來報信。”
說着,多瞳大學士還特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護體裝備,經過一次次激戰後,他這裝備算是徹底報廢了。
姜靈檢查過這護體裝備之後,結合多瞳大學士描述的戰局,也感受到了那一戰的驚心動魄。
尤其是看到多瞳大學士滿臉憔悴,渾身傷痕,心裡雖然苛責,卻也知道多瞳大學士已經盡力了。
差點連小命都搭進去,真就不好再苛責什麼了。總不能說計劃失敗了,多瞳就必須死在地表世界,爲這失敗的計劃一起殉葬吧?
考慮到未來一直都是用人之時,姜靈這個首席大學士也不便太過刻薄寡情,當下安撫道:“你也盡力了,按你說的情況,確實也很難責怪你。換一個人去主持,多半也是這種結果。這麼說來,咱們在計劃實施階段,就已經註定了失敗。”
計劃泄露,有叛徒告密,甚至還可能被五行學宮擺了一道,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姜靈設身處地想了想,覺得自己如果親自出馬,恐怕也很難保證這次計劃就一定成功。
尤其是問題出在王將那一環。作爲分據點出問題,確實不是坐鎮主據點的多瞳可以改變的。
王將這的據點,從一開始進度就比其他據點晚了一兩天。那批原石在五行學宮那邊就耽誤了時間,運送過程中遭遇劫掠,被箭狼部落襲擊,雖然最終沒有丟掉原石,但行程終究還是耽誤了的。
“首席,此次計劃失敗,雖說有客觀原因,可我這個主持者,還是不能推卸責任,我自請卸任紫金綬帶大學士,請首席降級使用。”多瞳大學士很瞭解姜靈的性格,強勢而寡情。
如果你主動跟他低頭,他或許會考慮用人之際,不追究你。如果你一味甩鍋,一點都不粘鍋,一點反思和態度都沒有,則反而會被他記恨甚至是針對。
果然,他主動攬責之後,姜靈的面色略緩和了一些。
思忖片刻,姜靈點點頭道:“你有這個態度,這很好。計劃失敗,你作爲負責人,終究不可能一點責任都沒有。不過你既然認識到問題,本座可以考慮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多瞳感激道:“首席如此寬厚待我,我一定全力工作,爭取戴罪立功。不管內鬼涉及到誰,定要全力將他揪出來。”
“哼,內鬼的事,先就不忙了。但是咱們這次計劃失敗,損失巨大。玉鼎還在五行學宮那邊跟他們扯皮。這樣,你過去支援一下玉鼎。咱們這次計劃付出的一切代價,必須從五行學宮那邊找回來。你過去的時候,先不要大張旗鼓,暗中調查一下,爭取鎖定他們告密的證據。不管能否找到,哪怕找不到,無中生有也得找出一個!”
聽姜靈大學士這個口氣,就是沒有證據,無中生有也得找一個。也就是說,這口黑鍋,必須由五行學宮來背。所有的損失,必須五行學宮來賠。
泰坦學宮許久沒有展露獠牙,讓五行學宮產生了錯覺,以爲五行學宮都可以拿捏泰坦學宮了?
之前殺他們的談判代表,黑他們的交易金幣,這筆賬,也該從頭到尾好好算一算了!
所有計劃失敗的怒火,終究是要有人來承受的。
而內鬼這個事還沒確定之前,自然是五行學宮最爲合適。這個背鍋俠,必須是五行學宮來承擔。
這也算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多瞳大學士也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初步算是過關了。只要姜靈這邊不打壓他,不將他貶謫,其他黃金族羣的人就算想興師問罪,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再說了,按照這個說法,這次行動計劃失敗,歸根結底並不能甩鍋給他。
他自問如果不是王將那個據點出問題,這次行動計劃絕不會失敗。
而很快,其他三個據點的倖存者,也灰頭土臉逃了回來。他們帶回來的消息,跟多瞳這邊提供的消息,完全是相吻合的。就連遭遇的襲擊方式,都是接近的,而且時間上也對得上。
這麼一來,姜靈大學士最後一點疑問,也盡數消失。
從種種細節來看,多瞳大學士的證詞沒有任何編造,也沒有杜撰,看來都是實打實發生的。
這讓姜靈那點芥蒂徹底消失。
他雖然很惱火計劃失敗,但他更介意的是被欺騙,被愚弄。他對多瞳的說辭雖然沒有明確質疑,但多少還是保留了一些態度的。
可現在從其他據點的倖存者口中,基本可以確定,多瞳沒有添油加醋,沒有惡意撒謊。
這讓姜靈很滿意。
你可以失敗,可以無能,但你不能愚弄我這個首席大學士。你沒有欺上瞞下,那就沒毛病,還是我的親密夥伴。
“多瞳,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此事罪不在你,換本座去,有內鬼泄密的情況下,怕也很難周全。”
多瞳大學士徹底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
只要首席這邊過關,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
“首席,我這就去五行學宮,配合玉鼎道兄,一定要五行學宮給咱們一個交代。”
“好,強勢一些。既然計劃失敗,那就沒必要跟他們客氣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五行學宮這種角色都敢在咱們跟前跳了!”
要說泰坦學宮誰的脾氣最大,不是別人,就是姜靈這個首席大學士。
之前他沒有發作,只是顧全大局,不想事情鬧大,影響計劃的執行。
來自首席大學士的授權,且還特意交代要給五行學宮上點強度,多瞳大學士心裡就有底了。
而且,這正是地表人類對他的要求。他本以爲不會那麼順利,沒想到還真就這麼順利。
想到這裡,多瞳大學士又不免有些擔憂了。
地表人類對地心世界的掌控和預測,已經精細到這種程度了嗎?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多瞳大學士現在很擰巴,他不得不爲地表人類辦事,可立場上,他還是無法將泰坦學宮紫金綬帶大學士的身份割離。
從本心來說,他自然不希望地心世界淪落。
可根據地表人類表露的意思,地表人類並沒有吞沒地心世界的意志,也認爲這不現實。
地表人類的目標是止戰,是和平。
在一定程度上,多瞳大學士也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過去他或許並不是什麼和平派。
可現如今,他不得不認真考慮這種可能性。
因爲,他的遭遇已經不允許他繼續充當主戰派。他必須站在主和派的立場上,考慮這件事是否可行。
經過全盤思考,多瞳大學士發現,局勢發展到現在,似乎和平也並非不可能,甚至可行性已經超過戰爭。
地心世界的戰爭潛力還有很大,但這次戰鬥讓多瞳大學士深刻認識到,地表人類再也不是過去他們想象的任意拿捏。他們已經真正成長起來,是地心族不得不面對的勁敵。
地表人類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來對抗地心族,甚至是擊敗地心族。
或許,地表人類目前還沒有能力吞併地心族,但要說跟地心世界分庭抗禮,已經沒有什麼懸念。
哪怕地心族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
就大章國那個小隊的人馬,多瞳大學士知道,就算他們幾個紫金綬帶大學士聯手,在那個小隊面前,只怕也討不到任何好處,只怕多半還要處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