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渦裡傳出了值神的氣息。
秦澤並不陌生這種氣息，在場見過值神的一共有四個。
分別是秦澤，溼婆，盤古，粟業。
只不過不同於秦澤之前感受到的氣息，這次的氣息過於強大。
遠遠不是迷宮王爵可以比的。
當天空中出現紫色旋渦的時候，盤古內心先是一聲咒罵。
“愚蠢的東西！”
其實盤古很清楚，這場戰鬥，外神與值神很難入場，彼此間存在某種制約關係。
當初他拔神樁的時候，就很好奇，爲什麼沒有值神來阻止自己。
後來才弄清楚，墮落神廟，值神是很難進入的。
這個世界固然一團糟，但第一位舊曆始祖，被腐敗之神佔據身體淪爲容器之前，就已經爲人類鋪好了道路，設置了諸多針對值神外神的限制。
當然，後來淪爲腐敗之神容器後，這些限制雖然還在，但完成晉升主宰的兩條途徑，也變得異常困難。
可異常困難，不代表沒有希望。只要值神與外神，不得進入墮落神廟。
只要有這條規則在——
周白榆便相信，會有人經歷重重困難，走到頂點，與他一同擊敗腐敗之神。
神樁的拔出，的確異常困難，至少，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獨自拔出。
女媧是拔出來了，但因爲盤古已經拔出三分之一，且中途秦澤又加入。
可以說，如果盤古沒有墮落，那麼拔出神樁，是三個具備救世主資質的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當然，也得虧值神與外神，無法干預拔樁。
但現在，溼婆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他在召喚值神。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盤古很清楚，唯有溼婆。因爲溼婆背後的勢力，就是第六值神，混亂王爵。
值神的確無法靠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裡，這是舊曆始祖一號定下的規矩。
但如果有舊曆者召喚，那又是另外一說。
盤古很想回頭，去阻止溼婆，因爲值神一旦入場，那麼外神也可以進入。
他很擔心，值神的到來，會導致外神們也想要分一杯羹。
畢竟，溼婆能夠召喚的，應該是第六值神混亂王爵。
從實力上來說，混亂王爵是一個很強大的存在，比任何一個外神都要強。
但外神在這麼多年以來，恐怕早已經有了與值神抗衡的辦法。
盤古開始狂奔！
秦澤卻瞬間操控巨大的黑龍身軀，攔截盤古。
他們的身影在天地間劃出無數道殘影。
現在要阻止值神降臨，便只能擊殺溼婆。
殺溼婆固然是好的，但現在——
偏偏是秦澤不想溼婆死！
經歷過篝火儀式後，秦澤身上連接着十幾個外神的力量。
雖然施展這種力量是有代價的，但他連執黑麪具都用了，債多不壓身。
只要今天能帶着喬薇活着離開，他能承受任何代價。
於此同時，秦澤也開始嘗試着……和那些外神溝通。
紅道母，蓮花教主，虛無佛陀，冥喚，猩紅月眼，殺戮之神，繁育之主，競技之神……
秦澤內心開始呼喚這些外神的名字，他不介意外神將力量降臨在他的身體上。
盤古已經做好了殺值神的準備，他背後的勢力，是墮落舊曆主宰，並非值神。
他與值神並非完全利益一致。
他必須殺死女媧，奪走女媧身上的力量。
而現在，值神很可能會搶走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這個時候，盤古便有了弒神的覺悟。
如果來的是第六值神混亂王爵，未嘗不可一戰！
但此時，兩件事讓盤古感到震驚。
第一件事，他擔心的外神會藉機入場這事兒果然發生了。
秦澤的身體裡，有許多種未知的氣息出現。
“你居然……這太愚蠢了孩子，你可知你本來有白歷途徑的晉升資格，爲何要藉助外神的力量！”
秦澤沒有回覆盤古的話。
他此時還在與盤古進行激烈的對攻。二人的身影在墮落神廟周遭到處都是。
盤古渴望打斷溼婆的召喚，阻止值神這個級別的戰力入場。
但秦澤不給盤古機會。
恐怖的氣爆轟炸着墮落神廟，那是黑龍與盤古對拳產生的強大沖擊！
旋渦越來越大。
盤古此時心一橫，決定要開啓完全舊曆形態。
這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大，很可能會陷入長時間的“被奪舍”狀態。
可此時此刻，盤古決定將女媧與值神，一併殺了！
浩劫巔峰的他，有這個底氣。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激烈對攻的秦澤與盤古，一個想要攔截，一個想要奇襲誅殺。
二人對攻了百十來回後…盤古的身上，依舊沒有傷，黑龍的龍鱗再次破碎。
隨着天空中的漩渦越來越大，秦澤與盤古，同時停手。
因爲這股氣息似乎不太對。
……
……
戰場彼端。
無數人都感覺到，天空中傳來了一股極爲強大的氣息。
這股氣息足以讓盤古都顯得稍遜鋒芒。
就連天照與藍彧的對決也被中斷。
畫風變得奇怪的藍彧，讓一衆舊曆者目瞪口呆。
可當天空中的漩渦出現後，所有人都感覺到有幾分壓抑。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其他舊曆者看來，這或許是某種強大的召喚手段。
浩劫境的強者，能用出任何手段都是可能的。
無數舊曆者，即便步入天人境，也難以接觸到值神。
除開神廟裡最強的幾個人，這些人都不清楚降臨的怪物，便是值神。
唯有一個人，他穿着斗篷，遮住他的捲髮。
粟業，原英靈殿的司馬懿。
這場伐魔之戰，粟業也有參與，只是不管在無數人舉起雙手，爲盤古提供“元氣”的時候，還是浩瀚的大軍朝着神廟衝鋒的時候，又或者一羣舊曆者圍毆藍彧的時候——
粟業都是沒有參與的。
他只是靜靜看着。
和誰贏他們幫誰的人不同，粟業的立場是很明確的。
不久以前，他喜歡喬薇。不久後，他敬秦澤如神明。
現在秦澤和喬薇融爲一體，司馬懿當然更加不可能站錯隊。
只是他需要等待時機。他的能力是修改記憶，但面對浩劫境的盤古，粟業的手段一樣有可能被“瓦解”。
所以他得等。
只是等着等着，粟業忽然覺得……形勢似乎變得更加惡劣了。
這樣惡劣的局面，粟業一時間也有些擔憂。
因爲天空中那道漩渦……似乎過於強大。
強大到讓盤古與秦澤都發現——自己判斷錯了。
盤古想要擊殺值神，可值神此時尚未完全降臨，氣息卻已經勝過了他。
秦澤想要聯繫外神，但諸多外神裡，只有競技之神做出了迴應。
“我們不會與他交手。他太強了。”
這是競技之神的迴應。
隨後，競技之神只說了一個字——熬。
熬其實便是等，只是過程極爲艱辛。熬不過的結局，自然是死亡。
秦澤不解。
來了一個值神，讓十幾個外神不敢發力？
那場舊曆戰爭到底是給外神們留下了何等心裡陰影？
秦澤不知道的是，這次的值神，非同小可。
遠處的溼婆，瞪大了眼睛。
他很詫異，自己背後是第六值神，混亂王爵。
混亂王爵自然是強大的，可他發現……迴應自己的氣息，更爲強大。
第一次他與混亂王爵建立聯繫，是感覺到了浩瀚如海的威嚴。
可這一次，他感覺到的是一片永恆的星空。
那是比混亂王爵，還要強大無數倍的存在。
溼婆震撼的看着天空。此時此刻，那股圍繞着他身軀的斬切意，已經開始消散。
但溼婆渾然不知，因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召喚了個什麼東西。
可以預見的是，那必然是值神。
但絕對不是第六值神。
是的，作爲第六值神的“代言人”，溼婆斷然沒有想到，迴應自己召喚的，居然不是第六值神。
旋渦之中，那道威嚴的，神聖的身影終於出現。
與它的出現相比，金身的耶穌，或者散發着金光的天兵天將，都顯得黯淡無光。他帶着彷彿有小半個身子那麼長的黃金冠冕，身着華麗的、刻滿了繁複紋路的黑金鑲嵌的神袍。
他的身軀巨大，約有十數米高，相比於此時的黑龍與盤古，雖然渺小了些……
但他的身後，有着一輪巨大的光輪，彷彿是一道始終跟隨着他的陣法。
那光輪無比巨大，比盤古也黑龍還要巨大。
他處於光輪的中心，像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
溼婆當然是見過雙頭的混亂王爵的。
所以他很清楚，這絕對絕對不是混亂王爵。
“跪下。”
天空中傳來了神的威嚴，衆生只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壓力，開始讓他們的膝蓋彎曲。
這一瞬間，連同藍彧柯爾等天人境在內的舊曆者，都忍不住下跪。
無數人跪在地上，彷彿在膜拜。
盤古發出一聲嘆息。巧的是，秦澤也發出了一聲嘆息。
他們都猜到了，來的可能是誰。
秦澤覺得，外神全是孬種。
值神們真的在抓住一切機會，阻止喬薇晉級爲舊曆主宰。
競技之神等外神，既然把希望寄託在了自己身上，那麼理論上，喬薇成爲主宰，對它們是有好處的。
可他們唯唯諾諾，不敢登場。
秦澤也發現……自己運氣不怎麼好。
凌寒酥的氣運，到底是沒有在這種級別的戰爭裡生效。
原以爲值神登場，可以引來外神入場，但沒想到……登場的值神居然是這一位。
以至於外神嚇得不敢入場。
原本可以藉助盤古的力量，阻止溼婆……但他卻因爲錯估了外神的勇氣，讓溼婆的召喚完成了。
現在，這個無敵的傢伙入場了。
盤古閉上了雙眼，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乎忘記了自己身處戰場。
他的意識已然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秦澤注意到了這一幕，可他沒有行動。
這個時候，偷襲盤古想必能成功，但他沒有這麼做。
他猜得到，盤古可能要進入更強的形態。
否則，很難阻止這位被召喚出的存在。
遠處的溼婆，還在詫異，爲何自己召喚出的不是第六值神混亂王爵，而是這位大人……
第一值神·永生王爵，登場。
七大值神裡，實力斷層碾壓其他值神的存在。
傳聞只要永生王爵不死，其餘六位值神不管死多少次，都會復活。
也傳聞永生王爵之所以能有永生二字作爲頭銜，是因爲他已經得到了一部分來自腐敗之神的力量——不朽之力。
即便是全盛狀態下的舊曆主宰，也很難擊敗永生王爵。
所有舊曆者都被永生王爵身上那股神聖的意味所迷惑。
不清楚這是值神的人，還以爲這是來了什麼了不得的援軍。
雖然盤古，天照，溼婆，耶穌，都是舊曆形態，但比起他們，女媧更像是那個邪惡的存在。
而如今，一位神一樣的戰力登場，讓女媧更像是邪惡的那一方。
藍彧沒有跪。
簡一一也沒有跪。簡一一還算神情正常，只是面露凝重之色。
而藍彧就艱難多了。
哪怕在歡樂值的作用下，他要保持不跪的姿態也很難。
永生王爵下達的命令，彷彿就是舊曆層面的意志。
柯爾反正是跪了，跪着舒服多了，一下子那種壓迫感就少了很多。
但多多少少，柯爾有點羨慕今天的藍彧。
不過現在，他覺得秦澤大概是死定了。
他想不到怎麼贏。
想不到現在還有誰能救秦澤。
第一值神的目光掃了一眼衆生，便挪開了。
不過一羣聚集在一起的螞蟻罷了，他目光落在了女媧身上。
一旁更爲強大的盤古，他卻是看都沒有看一眼。
隨後，永生王爵看了一眼溼婆。
這一瞬間，溼婆忽然就明白了。
這場戰爭，影響深遠，值神無法獨自加入戰局。
爲了防止舊曆主宰誕生，值神們簡直不按反派標準流程出牌，它們沒有一張一張餵給主角，而是開局直接王炸。
混亂王爵其實迴應了召喚，但最終，降臨在戰場的，是永生王爵。
永生王爵似乎是對溼婆頗爲讚許。
溼婆的力量瞬間恢復。
那些困住他身軀的斬切之力，被驟然瓦解。
這一瞬間，溼婆再次開啓規則領域。
只不過這一次——所有的規則之力，衆生之力，都加持在了第一值神永生王爵身上。
比起舉起雙手，跪着當然更加虔誠。
原本在前面戰鬥裡，沒有貢獻衆生之力的粟業，柯爾等人……也因爲跪下，而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盤古終於睜開了雙眼。
看起來，他即將進入最強大的狀態，他身上那些閉合的裂縫，全部張開，那是一隻只憤怒的眼睛。
第一值神說道：
“你凝視了未來，你該知道，我們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
盤古點點頭。
他閉目的過程，其實就是在看未來。
這件事，信使能做到，盤古也能做到。或者說，盤古背後的那位墮落舊曆主宰可以做到。
盤古能夠讓意識進入那片空間，去詢問墮落舊曆主宰的意思。
最終得到的答案，讓盤古意外……
像是不管結局如何糟糕，都好過秦澤能夠逃走。
而秦澤能夠逃走的希望，那便是盤古與第一值神一戰。
這個可能性，如今被掐滅了。
盤古的力量全開，加載了衆生之力第一值神舉起了權杖。
他們二人不是敵人，而是同時將各自的力量，鎖定在了秦澤身上。
秦澤也有些絕望了。他原以爲，盤古很可能不會與值神聯手，甚至可能成爲隊友……
但現在他想錯了。
這次事件有多個結局，但最惡劣的結局，對於他們而言——便是喬薇成功離開戰場，逃入百川市。
所以爲了避免這種結局，盤古與值神，也是可以聯手的。
眼下，秦澤哪怕與組長聯手，也絕無任何勝算。
這種層面的對手，這種強大到讓人連戰意都沒有的存在——秦澤只能想到周白榆。
或許是夫妻間的默契，喬薇竟然也想到了捏人日記和轉業面具。
大概唯有舊曆主宰，可以和永生王爵一戰。
不過夫妻二人想到的，卻並非他同一個人。
現在秦澤沒有轉業面具，在召喚周白榆之後，轉業面具就徹底毀滅。歐冶子也無法修復，何況如今歐冶子也不知所蹤。
且即便一切條件具備——轉業面具也只能召喚同一個存在一次。
秦澤知道，自己無法召喚周白榆。
……
……
密密麻麻的人羣裡，帶着面具拿着秦澤同款無限刀的人，正在艱難的穿行。
作爲極少數沒有跪下的人來說……他大概是最爲從容的那個。
似乎舊曆的意志，對他沒有任何效果。
他看到了遠處戰場上，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也看到了這個世界裡，果然還有比簡一一更變態的存在。
那個被簡一一稱之爲董事長的人，居然至今沒有受傷。
在簡一一那恐怖的斬切之下，還能完好無損。
這簡直是怪物。
簡一一沒有騙他，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而他此時，正朝着最危險的地方靠近。
因爲他感覺到，另一個自己，在牽引着他靠近。
黑暗伏羲，或者說複製體秦澤，此時正在朝着秦澤奔行。
他從未摘下過面具，哪怕簡一一知道，這就是秦澤的複製體，偶爾也會忍不住喊一聲小澤。
哪怕很清楚，自己是某個人的複製體——
但他還是不曾摘下過面具。
可此時，他忽然有了摘下面具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