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氛圍很愉快，愉快到就像一場撲克牌遊戲，你能看見對方所有的牌。
秦澤的旁敲側擊在引導，讓柯爾這樣的強者，內心總是能給出答案。
一個人總歸是會對自己誠實的。
柯爾是一個很善於隱藏真實需求的人，但架不住對面開掛。
“好吧好吧……秦先生，我發現了，你是一個談判專家，很善於讀出對方真實的想法。”
【這小子不會是有讀心能力吧？怎麼感覺預判了我所有的真實想法？說來真奇怪……明明我是哲學家，我卻不具備這種能力。】
【不過看起來應該不是，他應該不具備這種能力，有這種能力的人……其實是沒有朋友的。】
秦澤沒想到，還能從柯爾這裡，意外的知道哲學家的其他能力。
原來這位殺手皇帝，當世殺手排行榜的第一名，居然是一名哲學家？
哲學家，殺人這麼厲害的？
秦澤也有哲學家能力，快速思考。
思考發動的過程裡，不準做其他事情，期間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
如果能量足夠，你甚至可以在戰鬥的時候，看到迎面擊來的一拳，然後腦海裡腦補完一部漫長的電影后，再去想想如何躲開這一拳。
這就是哲學家的能力。
是高貴的時間系能力，據說和宇航員一樣。
甚至高於宇航員。
秦澤很好奇，柯爾賴以成名的能力，是哲學家的哪一種？
不過他沒有生硬的轉移話題。
二人交流一番後，達成了共識。
“如果胡東風先生，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不……按伱說的條件，如果他願意去做，無論成功與否，我會幫助他做三件事。”
“如果成功了，那麼我會說服整個殺手工會所有試圖擺脫殺戮之神控制的人……都爲胡東風先生做三件事。”
秦澤點點頭：
“成交。”
胡東風知道，秦澤爲自己謀求了很大的利益，但他對自己不是很自信。
“我……真的可以麼？爲啥你倆都對我這麼有信心。”
秦澤笑道：
“因爲我們經歷過，那些極其唯心主義的時刻。”
柯爾對這句話微微動容。
唯心主義，可以說是哲學家的終極能力了。
即便強如柯爾，也沒有掌握這種能力。
是巧合麼？
他看出我是哲學家了？
柯爾的能力其實一直是一個秘密。
沒有人知道柯爾是如何殺人的。
因爲柯爾殺人，不需要在正確的時間裡。
就像他擊重創司馬懿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司馬懿在他面前。
所以柯爾是很神秘的。
秦澤忽然想到了什麼，打算嘗試一下：
“柯爾先生，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我的朋友很少，我挑戀人很隨便，漂亮就行，但我挑朋友很苛刻。胡東風先生算一個。你嘛……我得多觀察觀察。”
【你嘛，似乎不夠格，而且我們這種人，不相信情誼，只相信秘密。只有交換了彼此秘密的人，才能夠真正的成爲‘朋友’。】
【但我可不想告訴你我的秘密。】
秦澤認同柯爾內心的想法。在深厚的交情建立起來之前，如果能交換秘密，是最好的。
秦澤點點頭：
“確實要多觀察，但我知道柯爾先生你是誰，我們之間實力差距巨大，我需要藉助柯爾先生你的力量。”
“對應的，我也會提供我的力量。”
柯爾笑道：
“秦，我們纔剛認識，說實話，胡雖然是剛剛成爲舊曆者，但在我眼裡，你倆沒有區別，即便你步入了鬼神級，我也不認爲有什麼區別。”
柯爾沒有說笑。
殺個鬼神，他可不需要像藍彧那麼麻煩。
對柯爾來說，就是微笑着擡擡手指的事情。
“胡的心性，我很放心，可以說，胡即便不能幫助我金盆洗手，解除殺戮契約……”
“我也願意和這樣的人交朋友，因爲他很純粹。”
【但你不是。因爲你在利用胡來結交我，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但你不是，因爲……”
秦澤打斷了柯爾的話：
“因爲我在利用胡律師來結交你？你不喜歡這樣的人？”
秦澤擺手：
“你小看我了，這個給你看。”
秦澤遞出了一封信，給柯爾看。
【這什麼？感謝信？】
柯爾雖然疑惑，還是接過了感謝信，閱讀起來。
很快，柯爾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悠閒，變得凝重。
他眉頭微微皺起：
“信使……居然會感謝你？並且信使賦予了你能力？”
趨宜的詳細解釋，這個能力有多好用，柯爾是清楚的。
很多人覺得，犯忌是提升的關鍵，但柯爾知道，趨宜是沒有風險的買賣，趨宜纔是基本盤。
犯忌，那是拿命來換提升。
而這不是柯爾唯一震驚的，讓柯爾還感到詫異的是——
信使賦予了秦澤三次黃金歷手稿的傳播和獲取的權力。
三次！
柯爾擡起頭，將信紙交還給秦澤，他重新審視起秦澤。
【不是假的，太荒唐了，反而不像是假的……】
【他不敢這麼編纔對。】
【天譴和他有關？不然我想不通信使爲什麼會感謝這麼一個……似乎連鬼神級都不是的小子。】
【太不可思議了吧，見鬼，胡東風如此信任這小子，果然不是來得早，而是這小子真的有能力。】
【有點意思啊。】
柯爾的內心活動，讓秦澤有點暗爽。
你是殺手界最牛逼的殺手，你很強。
但你強不過信使。
秦澤還記得大明星和簡媽媽說過，信使就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存在。
信使要殺死一個人，那個人就一定會死。
所有違背了信使規則而不死的人，不是信使殺不死，而是信使覺得，沒必要殺。
現在秦澤做到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第二件事，講出了自己的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沒有講透，但夠了。
能夠被信使感謝的，必然是因爲大事件。
最近的大事件只有兩件——金龍山的暴雨夜，以及昨日的雷雲天譴。
柯爾說道：
“重新認識一下，你可以叫我柯爾，現在我們算朋友了。”
“如果你遇到了有價值的黃金歷手稿，希望可以告訴我內容。”
秦澤點點頭：
“但對應的，柯爾先生，我需要你幫我去取一件東西。”
柯爾笑了笑：“什麼東西？”
【這小子還真是，一點感情不聯絡，上來就是讓我辦事？】
【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更務實。挺好奇，他有什麼東西，是需要我去取的。】
秦澤說道：
“我需要你在今天前往一個地方，越早越好，甚至我說完你就可以出發了。”
“那個地方在郊外廢棄的玩具工廠裡，你應該知道，那裡有個老人。”
柯爾當然知道，他的左輪，柯爾特·漫遊者，就是由歐冶子打造。
【那個神秘的聖誕老人，他的實力可能不在我之下啊。】
【我的柯爾特·漫遊者就是他打造的。】
【你小子，不會打算讓我去搶劫英靈殿的歐冶子吧？】
【打劫聖誕老人，這實在是不體面。而且對方太強了，我覺得咱倆交情沒到那個份上。】
秦澤笑了，柯爾還真是殺手思維，以爲幫忙就是打打殺殺。
秦澤解釋道：
“是這樣的，那個玩具工廠裡的老人，是一個聖誕老人，我們不需要說太透。”
“他很可能會遭遇麻煩，或者已經遭。”
“對手，是溼婆。”
“但我相信，如果柯爾先生你出手干預，他們打不起來。”
“或者原本就打不起來，你的出現，會讓氛圍更融洽一點？”
氛圍融洽？
柯爾也笑了，這是讓自己去幫陣吧？
賣給歐冶子一個人情？這倒是很不錯的任務。
“我需要的東西，是面具，你只需要給聖誕老人說面具兩個字，他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那是我的東西，在之前的徵召裡損壞了，所以我委託了歐冶子幫忙修復。”
“但今天，他可能會遭遇兩個強敵，一個叫司馬懿，一個是溼婆。”
“我區區異人，不敢摻和。所以如果可以，請幫我帶回面具。”
柯爾來了興趣。
“你怎麼知道，溼婆今天會刁難歐冶子？”
“要知道，這種級別的強者對決，可是很罕有的。”
秦澤說道：
“這是我的情報獲取能力，你只需要知道，絕對真實就行。”
“但怎麼來的，請容我保密。”
【合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柯爾覺得很合理：
“太有趣了，如果真如你所說，這可以算是當前舊曆者之間最高級別的對決。”
“我當然要去圍觀圍觀。”
如果能夠賣歐冶子一個人情，那麼自己的柯爾特·漫遊者，就可以再次升級了。
秦澤點點頭：
“那祝你好運。”
【秦澤先生真厲害啊，柯爾先生這幾天，除了對我，任何人都是不放在眼裡的。】
【他雖然是一個紳士，但骨子裡極其驕傲的。可秦澤先生……居然真的可以讓柯爾先生爲他做事。】
【而且並不是因爲我，是因爲秦澤先生自己的價值。】
【柯爾先生是這個世界最強的殺手吧？秦澤先生已經有能力與這個級別的強者，進行利益捆綁了嗎？】
【他真的……只比我成爲早一個多月成爲舊曆者？】
胡東風低下了頭。
這段心聲，讓秦澤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秦澤忽然想起來，自己也經常這樣揣測簡媽媽。
哎，這該死的既視感。
柯爾忽然說道:
“你想不想親自去取回你的面具？”
秦澤挑眉：
“我說了，我怕死。”
柯爾笑道：“我未必打得過他們，但我要在他們手裡保住一個人，不難。”
秦澤沒想到，柯爾居然還能帶來意外之喜。
如果能聆聽溼婆和歐冶子的心聲，說不定會有大收穫。
……
……
五月十四。天剛矇矇亮的清晨。
本就荒無人煙，時不時傳出點恐怖事件的玩具工廠……
如今更加恐怖，讓人不敢靠近。
巨大的黑色霧氣，籠罩着整座玩具工廠。
舊曆職業·執政官，英靈殿代號·溼婆，等級，創世五神。
作爲整個人類世界最強戰力之一，溼婆相對於其他幾個最強者，顯得極爲低調。
沒有人知道溼婆的真實樣子。
只知道，溼婆擁有很多個頭顱。溼婆接觸過第六值神。
他全身被黑色的霧氣籠罩，像是不可名狀的怪物。
那些黑色霧氣，隱隱聚匯成人的輪廓，讓溼婆看起來，顯得有幾分扭曲，但又還屬於人類的範疇。
所有的玩具，都面露恐怖的神色。
從來都是這些傢伙嚇人，如今，輪到它們感受恐懼。
秦澤來到玩具營地，始終擔心被這些玩具攻擊。
但現在的玩具營地裡，似乎所有玩具……都在瑟瑟發抖。
好在，錘子敲鐵的聲音，一如既往，鏗鏘有力，讓玩具們感到安心。
當無數的黑色霧氣開始擴散，最終籠罩了整座玩具工廠的時候，敲打聲才緩緩停止。
“不請自來，什麼意思？”
歐冶子的聲音很宏亮。兩米四的身高，讓其看着就是一個標準的巨人。
但黑色霧氣所積聚的溼婆，在身高上也不遑多讓。
於一處滿是玩偶與爬山虎的庭院內，歐冶子手裡拿着鐵錘，用發紅的雙眼，凝視着溼婆。
溼婆說道：
“很久沒有聚一聚了。”
“我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哪怕你是五神，你也得遵守。”歐冶子顯然沒什麼聊天慾望。
黑色的霧氣，凝聚成巨大的黑王座。
執政官溼婆坐在王座上，像是至高無上的神，在審判人間。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歐冶子，你應該明白，兩國交戰的前夕，就是打破規則。”
“這些年，你爲英靈殿製作了很多東西，你也爲其他勢力的人，製作了東西。”
“我們不干預你，因爲你並無立場。”
其餘八顆頭顱，如同漂浮在空中的黑暗火球，像是聚集在溼婆身邊的某種守護靈。
所有頭顱的眼睛都都在霧氣裡睜開，散發出無比強大的威壓。
“但現在，你有了立場。你在背叛我們！”
歐冶子握着鐵錘的手，緩緩用力，青筋開始一點一點浮現。
那巨大的鐵錘，敲出過無數神兵利器。
但沒有人知道，鐵錘本身，具備怎樣的能力。
此時此刻，黑霧壓境。
而巨大的聖誕老人，頗有一種要一錘砸開天地的架勢。
但戰鬥……
並沒有打起來。
就像是兩國摩擦，都會展示自己的軍事力量，來震懾對方一樣。
溼婆展示了自己的力量，歐冶子也在展示自己的力量。
藏匿在遠處的捲髮少年，很想靠近，很想窺探兩個頂尖強者的秘密。
但他不敢。
玩具廠外，始終不敢真正踏入玩具廠範圍的司馬懿，直到最後，也沒能找到踏入的契機。
他知道，兩個頂尖強者，打不起來。
但即便如此，這種威懾力，還是讓他驚訝。
“這就是比天人更強的力量……這就是站在了頂端的舊曆者。”
司馬懿有些興奮，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步入這樣的境界。
“缺少一個窺探他們秘密的契機啊。”
司馬懿有些遺憾。
這個時候，於黑霧和強大的威壓裡，一道有些懶散悠閒的身影出現。
他像是感受不到這些威壓，沒有看見那壓境的黑霧一樣……
不管不顧的，走進了玩具工廠的範圍裡。
殺手皇帝·柯爾，舊曆職業·哲學家趕到。
在皇帝的身後，還有一個平平無奇的臨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