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娘,娘!”
一間破舊不堪,既不能遮雨,又不能擋風的草房內,傳來了孩童的哭泣、叫喊聲。
崗頭村,這個住着百十戶居民的村子,這些天出了怪事,連連有人走夜路,丟了魂。
丟魂之後,人就和死了一模一樣,沒有半點知覺,呼吸非常的微弱。如果不及時請村裡的仙姑來作法招魂,過了三天之後,失魂人的呼吸就會停止,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雨水引起的泥石流沖斷了山道,阻礙了行人,使得村裡十多戶趕集的村民,都在半道上受困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雨才停,大家繞道回了家。
可是,這十多戶村民到家後,太陽剛一露頭,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內都失了魂,全部昏迷不醒。
一時間,崗頭村雞飛狗跳,哭喊聲大作。
老村長李大榔頭,聽到這事後,連忙帶着幾十個民兵來到各家各戶看望,又把所有的失魂人聚集到了一起,請來了村裡的劉仙姑。
劉仙姑到這隻看了一眼,當即就擺手說:“村長,這事我管不了,我先走了。”
說完這話,剛到這裡的劉仙姑,一臉的驚恐之色,轉身就要走。
“給我站住。”
李大榔頭大叫一聲,喝住劉村姑,大義凜然的說道:“這事你不能管,那誰來管?我們崗頭村就你這麼一個仙姑,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失魂嗎?”
頓了下,李大榔頭繼續說道:“劉仙姑,你可別忘了,要不是百姓們護着你,你早被抓起來批鬥了……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是不是又想趁機殺價啊?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李大榔頭說話,是出了名的衝,要不然也得不到李大榔頭這個雅號。
劉仙姑一臉的懼色,被老村長這麼一說,連忙回頭解釋道:“不是我不想救大家啊,是我沒辦法救啊!我要是強行這麼做,我們整個村都要倒大黴的啊!”
“屁話,你就是不想救,我壓根就沒聽說過,救人還能讓全村都倒黴?你當我們是傻子啊?劉仙姑,今天這事,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老村長來了勁,爲了這十幾戶百姓,三十幾口人命,說啥,這事也得硬着上。
見劉仙姑不肯相救,和這失魂人的沾親帶故的村民,一起求劉仙姑發發慈悲。先前在破屋裡面喊叫的孩童,上前抱着劉仙姑的腿,哭着求道:“仙姑奶奶,救救我爹,救救我娘吧,555555555……”
劉仙姑被求的沒辦法,只得實言相告:“鄉親們啊!我也求求你們啊,這件事我真的沒辦法呀,前面那座斷魂崖,裡面有魔啊!原本我讓大家殺豬宰羊去祭拜,可是大家都不去,現在這是那魔在報應咱們啊!”
“他奶奶的,回頭我上報政府,讓政府用飛機大炮炸死這個害人精!”李大榔頭氣憤憤的說着。對於那些個稀奇古怪的髒東西,李大榔頭是又氣又恨,還經常的叫罵,可奇怪的事,李大榔頭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那不乾淨的東西反而不敢招惹他。
相比較而言,那些膽小的,迷信的百姓,反而屢屢失魂,屢屢被那髒東西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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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劉仙姑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孩子問:“張三,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也去了?”
這個叫張三的孩子,點了點頭。
劉仙姑的話,提醒了大家,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十幾戶人家,三十多個人,有老有少,爲什麼偏偏這個小張三沒事呢?
這就奇怪了,所有人有事,偏偏這個小張三沒事,這事說來蹊蹺啊。
大傢伙議論着,越說越離譜,什麼樣的猜測都有。
老村長李大榔頭也聽出了大家的意思,大手一揮說道:“別他孃的扯犢子了,這事和一個孩子有什麼關係?他爹媽可都失魂了。我說劉仙姑,你到底救不救大家,如果不想救,痛快些說,我讓人把你送去縣裡,好好的批鬥批鬥。”
李大榔頭這話,無疑是等於要挾劉仙姑。
劉仙姑也知道,這老村長要是真的弄急了,可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村長,我想到一個辦法了……”劉仙姑突然眼睛一亮,說到了一個法子。
“快說,什麼辦法?”
大傢伙的心跟着懸了起來,所有人都看着劉仙姑,等着她的辦法。
劉仙姑頓了頓說:“這事,還得村長您親自出面啊,要不然可辦不成。”
“哎呀呀,什麼辦法,你倒是快說啊!?”老村長急的和什麼似的,最恨別人說話吞吞吐吐了。
吱吱嗚嗚了半天,劉仙姑才說:“鄰村的牛道長,他或許能有辦法。”
“牛道長!”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榔頭,也怔了一下。
這個牛道長,那可真是一個牛道長!
身強體壯,五大三粗,聲若鍾宏,眼似銅鈴,脾氣暴躁,見人說不到三句話,就要敲詐別人酒菜,若是不請他吃喝,張口便罵你娘。雖然這牛道長有些本事,但是他這脾氣沒人招惹得起。況且,他最近被批鬥的厲害,是鄰村的公斗對象,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替他求情。
鄰村大王村,村長是縣長的二大爺,聽說牛道長當着百姓的面,罵那王村長是烏龜王八下的崽,那王村長豈能不拿他開刀?
“這事,是難辦啊!”
李大榔頭嘆了口氣,要是得罪了王村長,他去縣裡告個狀,自己這個老村長的晚節恐怕不保啊!不過,回過頭一想,這三十多條人命,事關重大啊!豈能爲了自己這個破村子的虛名,害了許多性命?
“村長,救救我爹孃吧,我給您磕頭了。”小張三跪在地上,給老村長;連連磕起頭來。
老村長李大榔頭見狀,連忙扶起張三,看了看衆多民兵問:“你們,誰願意和我走一趟?”
“我!”
“我也去!”
“還有我……”
大傢伙此起彼伏的響應着,都是同村百姓,出了這麼大的事,沒一個不願意出力承擔的。
李大榔頭點了點頭,大聲的說道:“那好,所有青壯,都跟我去大王村搶人……”
“搶人,搶人!”
大傢伙羣情激動,一起吶喊了起來。
“停!”
李大榔頭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隨即走到劉仙姑面前說道:“劉仙姑,我們去把牛道長請來,他要是沒辦法救大家,到時候可別怪我們對你翻臉不認人。”
“這個事情,村長你放心,只要牛道長願意幫忙,絕對能救活大家。”劉仙姑非常有信心的說着。
“那好,所有的青壯,跟我走……”
李大榔頭一揮手,頓時有百十個民兵,一起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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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三擦了擦眼淚,也跟着隊伍,朝着大王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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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村,這是一個大村,村裡至少有五百多戶,比崗頭村的人口多了將近五倍。崗頭村的青壯加起來,也就一百多人。可是這大王村的青壯加起來,卻有七百多人。
而且,這大王村還是縣裡評定的先進村,民兵就達三百人之多。
老村長李大榔頭很清楚自己的份量,以自己的個性,和那王村長本來就不怎麼好的關係,想問他要個批鬥對像,顯然是不可能的。明的不行,也只有硬搶這個辦法了。不過考慮到大王村的人多,李大榔頭對如何搶,怎麼搶,這事又和大家做了深入研究,探討。
當晚,李大榔頭親自帶人,就和打仗一樣,悄悄的潛伏至大王村。
大王村有一個閒時練兵,忙時收割稻穀的操場,這操場非常的大,操場的中心設了一個木製高臺,臺子上面輪流有人值班放哨。
農忙的時候,民兵們看守稻穀。而現在,民兵的看守對象,就是這個不怕打,也不怕餓的牛道長。
草叢中,一個民兵潛伏了回來。
壓低了聲音說:“村長,放哨的在喝酒,醉的差不多了,我們動手吧。”
“好,大家悄悄的過去。”
老村長說完,帶頭朝着被捆綁在木柱上的牛道長跑去。
牛道長見到來人,哈哈一笑,大聲說道:“你們終於來了,我……”
李大榔頭一把捂住牛道長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想死啊?大聲叫喚什麼?”
“唔唔唔……”
牛道長似乎很想說話。
“不許再叫了,回頭我請你喝酒。”
一聽喝酒,牛道長連忙點頭。
李大榔頭慢慢鬆開手,讓人給牛道長鬆綁。
可就是這時,高臺上突然冒出一條土狗來,這土狗對着衆人一陣狂叫。
“媽的,這小狗崽子,老子遲早把你下酒。”牛道長對着小土狗,低聲嘀咕了兩句。
奇怪的是,那小土狗似乎聽到了牛道長的話,突然不叫了,低唔着鑽回了高臺。
高臺內的幾個民兵,剛要出來查看,見小土狗又耷拉着腦袋進屋裡,以爲沒什麼事,一頓牢騷頓起:“你個死狗,瞎叫喚什麼?再瞎叫,把你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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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崗頭村,大傢伙悄悄的趕了回來。
李大榔頭暗自慶幸,這次做的天衣無縫,避免了大王村的衝突,爲了保密,李大榔頭又命人挨家挨戶通知,必須嚴守秘密,不能走漏了風聲。
路上,牛道長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李大榔頭問。
牛道長轉身就往回走,同時說道:“你們不請我喝酒,我就回去大王村,還是綁着舒服。”
“……”
“請,誰說不請了?”李大榔頭本想帶牛道長先去救人,誰知這牛道長就好像猜到自己意思似的,竟然轉頭要走!
李大榔頭連忙說道:“李三,小五子,你們立即去大隊部弄些好酒好菜……”
“是!”
兩個民兵應聲而去。
劉道長聽到這話,才眉開眼笑的轉了回來,“這還差不多,喝酒,喝酒去。”
“哎!”心急如焚的李大榔頭,嘆息了一聲,拿這個牛道長也是毫無辦法。只是在心中念想:“這個牛鼻子,要是救不了人,我非得把他活剝了不可。”
牛道長,就是牛道長,被大王村批鬥了十幾天,竟然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要吃要喝也就算了,到了村部之後,竟然還要李大榔頭殺狗宰豬招待……
“姓牛的,你別太過分了,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再把你送回去。”這年頭,能吃上大米飯就萬幸了,還想殺豬宰狗,這個要求的確高的離譜。李大榔頭也是忍無可忍,氣得哇哇直叫。
牛道長不以爲然,嬉笑道:“要送就趁早送我回去,要不然被王村長髮現,你們可就麻煩大嘍。”
“……”
對於這樣的人,李大榔頭也是無計可施。
李響是李大榔頭的大兒子,見狀,和和氣氣的對着牛道長說道:“道長,您看,我們這村子,就那麼幾口豬,而且還是爲了大傢伙過年養的,您看能不能換點什麼菜?”
“不行不行,這事說什麼也不行,你們再這麼磨磨蹭蹭的,耽誤了我救人的時間,到時候可別怨我……”
牛道長這話一出,老村長頓時心中一動,這崗頭村三十幾人失魂的事,並沒有和這牛道長提起,他又是怎麼知道這檔子事情的呢?
這一路上,李大榔頭一步沒離開着牛道長,這牛道長難道真的這麼神?
“牛道長,你好像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李大榔頭不信邪,試探性的問。
“哈哈,要是算不到這碼子事,我能要你們的酒喝?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牛道長什麼時候白喝別人酒了?”
牛道長這番話,說的的確是那麼回事,這牛道長是喜歡問別人要酒喝,但是每次喝完酒,他必然要幫那家人指點一些什麼出來,有些事情看起來很小,很不起眼,所以很多人也就沒怎麼在意,還以爲這牛道長只是個騙吃騙喝的人呢。
“好,我立馬殺豬宰狗。”李大榔頭終於想通了,連忙下令,讓人連夜殺豬宰狗。
誰知,牛道長卻擺手說:“你們先把豬狗給我趕到這裡來,我讓你們什麼時候殺,再什麼時候殺。還有,把那些失魂人也擡來這裡,再找九九八十一個童男子過來。”
聽到這話,大傢伙心中頓時清醒了過來,原來這個牛道長要殺豬宰狗,已經是在設法了啊!
“小五、李三,還愣着幹什麼?你們快按照道長說的去做,把村裡的豬狗都趕來。”
“是!”
“剩下的人,分兩撥,一撥去把失魂的鄉親們擡過來,還有一路,立刻給我去找童男子。”
老村長李大榔頭,做起事來,那可真是風風火火,乾淨利落。
“村長爺爺,我做什麼?”小張三見沒自己什麼事,主動上來問道。
還沒等李大榔頭反應過來,牛道長就說話了,“小張三,你哪兒也不要去,跟着我,和我說說話。”
“好,小三,你去陪道長說說話吧。”
“哦!”張三點了點頭,朝着牛道長走去。
村民們忙了起來,各有各事,雖然是此時是深更半夜,但大傢伙爲了救人,都是毫無怨言。
村部之中,劉道長一會看看天上的星星,一會兒看了看四周,邁着步子,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張三跟在道長身後,默不作聲的看着道長,心中卻在揣測着,這個道長究竟在幹什麼呢?
這村部,原來是一座和尚廟,和尚還俗做了百姓,寺廟也改成了村部。
道長找了一會兒,最後在院落中的一棵大柳樹旁停了下來。
“呼呼”幾聲,牛道長脫掉衣服,環抱着大柳樹,突然大喝一聲“起”,大柳樹被牛道長一下子拔了起來……這大柳樹有正常人腰板那麼粗,而且柳樹這種植物,根鬚扎的特別深,一般情況下,這樣的柳樹,想徒手拔起,起碼要十個大漢一齊動手。可這牛道長,竟然一個人,便將這大柳樹拔了起來,真是匪夷所思,令人膛目結舌啊!
聽到大喝聲,老村長李大榔頭連忙跑進院子,看到牛道長倒拔大柳樹這一幕時,他驚呆了:“神人啊!魯提轄倒拔垂楊柳啊!”
“轟!”
牛道長奮力將大柳樹舉起,扔出了院子。
回過頭,牛道長對着老村長李大榔頭說道:“叫人把斷了的柳樹根,全部挖出來扔了。”
李大榔頭疑惑的問:“牛道長,這樹和救人,有關係?”
“廢話,沒關係的話,我吃飽了撐着?”牛道長沒好氣的瞪了老村長一眼,轉身從張三手裡取回衣服。
李大榔頭是熊人的人,遇到了牛道長,也正好忍氣吞聲,爲了救村民,不敢多說什麼廢話,連忙讓剩下的民兵去挖那大柳樹的樹根。
一旁的石碾上,牛道長看了看張三,問:“張三,你知道我爲什麼單單要留下你嗎?”
“不知道。”張三的小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牛道長對着張三招了招手:“來來來,過來讓我看看。”
張三愣愣的走了過去,站在牛道長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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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道長擡起手,朝着張三的腦袋伸去……
張三見狀,“呼”的往後一閃,冷冷的問道:“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