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走!走!走!”姐姐聲嘶力竭地大呼,接連三個“走”。我牙一咬,轉身就走,背後傳來聲音:“去死吧!”“啊!”的一聲慘叫,我彷彿看見姐姐被兇暴的滿兵用刀往身上捅,愣住了。“走!”大姐姐微弱的聲音傳到耳中,我嚼脣出血,頭髮倒豎,有滿腔怒火,不由回過身來,可是一接觸到姐姐的目光之後,怒火消逝許多,頭腦清醒了不少,姐姐的激盪在腦裡:“活下去!走!走!走!”我把牙咬得格格作響,心一狠,頭也不回地就跑。
呼嘯聲!有利器擦着我的身體而過,我轉睛一視,在側邊的大樹樹身上深深地扎進了一把刀,顯然是後面的滿兵扔過來的。滿兵的吼聲:“兄弟,和我一起去追他,把他給剁成肉醬!”
我回頭一望,見姐姐沒了聲息,可是她的雙手還是緊抓着滿兵的腳,那雙亮眸還是望向我這一邊,流露出的還是囑咐活下去,活下去……
兩串淚禁不住地流,我撥腿就跑,專往樹林的深處而去。我只是跑啊跑的,也不理會那麼多了,跑了許久,許久,這才歇歇,喘口粗氣。
遠處傳來喊叫聲:“那兔崽子到哪邊了?是往那邊跑了!你往這邊,我往那邊,一定要抓住那兔崽子!”遠遠地聲音傳來,我急忙倒於死人堆中,並且用地上的血抹臉,還鑽到一具屍體下面,讓這具屍體遮住自己。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一動也不動,大氣也不敢出。腳步聲消失之後,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害怕他會折返回來,被他逮個正準,寧願再多挨一會兒再出來。
苦熬了許久,我才從屍體中鑽了出來,拿起姐姐給我的餅咬了一口,不覺間淚流了出來,哭着:“爹孃!妹妹!大姐姐!妹妹你在哪啊?哥哥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嗚嗚……”“我不要!我要你們都回來!都出現在我的面前!爹,你說過要買玩具給成兒的!爹……娘,你說要做好吃的給成兒的……妹妹,哥和你玩!嗚嗚……”哭,一直在哭着。
“啊!小……”輕微地聲音鑽進我的耳朵裡,我尋聲而去,見到一倒在地上的婦人,氣若游絲。她以哀求的目光緊視着我,說:“我……我快不行了,我的相公爲保護我和孩子遇難了,我的孩子請你保護她……紅雲,出來……”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從母親的身體下鑽了出來,她哭個不停,不斷地抹着眼淚。
看着這個哭泣的小女孩,我想起了失散的妹妹,不由產生了一種親近感,不由豪情一起,說:“我會照顧好這位小妹妹的……”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就傷感滿懷不由哭起來。“妹妹”的聲聲呼喚,不知妹妹在哪裡,娘將妹妹託付給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婦人掙扎着氣若游絲地對女孩說:“紅雲,和這位大哥哥一起走!去南京找你的舅舅!就安,安……”“娘!”婦人的話沒有說完,女孩哭喊着。“去,去到大哥哥身邊……”淚流滿面的紅雲哭着聽從母親的話站到了我的身邊。
婦人拼盡最後的一口氣作吩咐:“紅雲,不要哭,好好地活下去!聽這位哥哥的話!”紅雲倒是個聽話的孩子,聽娘這麼一說,立即把淚嚥下去,一抽一抽地忍住不由哭。
我不由握起了女孩的小手,說:“妹妹,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我會保護你的!拼卻自己的性命保護你!”“謝……謝謝……”婦人說到這的時候,斷了氣。
“娘!”女孩不由撲到婦人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我悲傷地站在女孩的身邊,不由想起了孃親去世的那一幕,鑽心的疼,心在流血,與女孩同樣的境遇,讓我和她產生了極深的那種親近情感。
或許是女孩的哭聲引來了麻煩,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以及那粗暴的說話聲。我心中一驚,若是追我的滿兵來了,性命不保,求生強烈無比的我一把挾起小女孩,把她帶離這裡,專找小路而逃。
跑了許久許久,再也邁不動腳步了,我只好找個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我把大姐姐給我的食物從懷中掏出和這個小女孩一同分享。先前小女孩是哭個不停,不過見到燒餅,她着實餓了,接過猛啃。
由於先前有她母親懇求我救她,所以她對我是比較放心的。畢竟小女孩太小,什麼也不懂,加之遭此大難,心靈的創傷自是非常的大。她說的話,斷斷續續,多是哭泣。不過我從她哭訴中明白,歸納得出其父不像其他的男人一樣,只要聽到“跪”字就跪下來,而是勇敢地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妻女,雖然他還是犧牲了,可是起碼保住了妻女的性命,不像其他的人,不但自己性命不保,就連妻子都一併葬送!
我不由想起了宗族的人,如果說他們奮起反抗的話,就算他們中不一定人人能活下去,可是最起碼還是有人能活下去的,還能留下自己的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一倖存!不拼是主動地放棄生存的權利,唯有恥辱地死去以及得到敵人的鄙視!拼的話,雖不敢說一定能存活,可起碼還有生的希望!換回身爲人的尊嚴!拼是一死,不拼亦是一死,何不奮力拼之?
在她哭泣的時候,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我心中一動,把她給摟入懷中,說:“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嗚嗚……”她在我的懷中哭泣着。
大姐姐給我的食物本來就不多,單是我一個人吃,也支持不了多久,現在又加上紅雲,我只好是想辦法去找尋吃的,可是在這個人間地獄中,不用說吃的,就算是能不能活下去也是個問題。
忽地,先是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要跑!不要跑!”接着傳來呼喊聲。我知道一定是滿兵又追殺人至此了,我不由緊捂住紅雲的嘴,說:“噓!千萬不要出聲!”此時,我和紅雲躲在一個小坑裡,泥土遮蓋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