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裡有再多的不捨,那尚未成型的孩子還是離開了。
一種生命剝離的疼痛,讓蕭子晴疼得幾乎要昏死過去,眼淚汨汨地往下淌,若是她能早一點察覺,孩子不至於會離開……
可是眼前的情形已經容不得她再去感傷了,兩名手下爲了保護她,已經身受重傷。
而血腥味,讓獅羣越來越興奮,嘴裡不斷地哼出熱氣,那口氣還帶着濃重的腐臭味,讓人不由得想起它們過往的那些獵物……
無力地看着兩名手下在拼死搏鬥,蕭子晴卻疼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刻,她真的後悔了,她不該來這個不毛之地!如果她不堅持留下,封奕然就不會派人來保護她,現在就不會無端地搭上兩條人命!
獅羣那一雙雙泛着光的眼睛,正緊盯着他們,此時距離他們不過幾步之遙。
只要一個跳躍,就能牢牢將他們幾個人按在身下,充實地飽餐一頓。在這樣的巨型猛獸面前,人類是那麼的渺小。
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又如何可能對抗??
就在蕭子晴感到萬念俱灰的時候,一聲特別的唿哨聲傳來,聽不出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卻像是某種預示一般。
本來勝券在握的獅羣,在聽到唿哨後,突然就沒了剛纔的氣勢,甚至眼裡還出現了驚慌的神色。
緊接着,幾個原著民打扮的人在樹木間跳躍,很快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獅羣竟然在見到他們的瞬間,就一鬨而散,而且飛快地朝樹林外邊跑去,想來應該是很害怕纔對。
按理說,少了獅羣這樣勁敵,蕭子晴他們可以鬆一口氣了。
可是原著民二話不說,將蕭子晴和那兩名手下扛上肩頭就跑,連半點肢體語言的溝通都沒有!
頭朝下地伏在別人肩頭上,蕭子晴只覺得頭暈目眩,加上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又流了產,身體虛弱到不行。
劇烈的奔跑中,晃動的厲害,沒走幾步,她就徹底地昏迷過去了。
當樹林外增援的幾個人見到獅羣的時候,正是它們被原著民趕走的途中,所以幾隻獅子只顧着逃命,也沒有興致尋覓新的獵物。
待到增援的人趕到蕭子晴他們出事的地點,地上除了被撕碎的布條,還有一大灘的血跡。
爲首的人衝上前,以指尖沾了些許鮮血,放到鼻間聞了一下,不禁皺起了眉頭,“不像是動物的血,他們有人受傷了!”
蹊蹺的是,若是被獅子吃了,不可能連渣都不剩,可若是倖存下來,又不見了蹤影。
對講機和兩把槍早就被獅羣踩碎了,只剩一些殘骸躺在地上,從破碎的衣服布料中,也能想象到剛纔的狀況有多兇險。
蕭子晴他們三個人,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
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誰都不敢隨便下定論。於是增援的人就以出事的地點爲中心,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
可是附近別說人影了,連動物的足跡都凌亂不堪,顯然就是剛纔被槍聲驚到後,四處逃竄所留下的。
地上沒有半點痕跡可以追尋,而偌大的樹林裡,還不時傳來飛禽的叫聲。
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幾個人仍然堅持將樹林裡裡外外都搜尋了一遍,沒有半點頭緒,不得不先撤回營地。
思索再三,還是覺得有必要將這事告訴封奕然,畢竟他可以調動更多更大的力量前來增援。
和預想的一樣,聽了這令人揪心的消息,封大少只是沉聲說:“想盡辦法聯繫當地的各個土著部落,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讓他們幫忙找人!我現在馬上趕過去。”
短短的幾天時間裡,他就像個空中飛人,不停地飛來飛去。
而自從凌駿出事後,封奕然也從未真正地合過眼,現在再得知蕭子晴下落不明,他更是心急如焚。
坐在飛機上,外頭是晴朗的天空,潔白的雲層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封奕然卻無心去欣賞這些,他此時坐立難安,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早在前幾日離開的時候,蕭子晴讓他別走,他就該留下的!!!如果他陪在蕭子晴身邊,那她就不一定會出事,就算遇到了危險,還有他在一邊保護……
越是這麼想,封奕然就越是心痛難當,甚至連每一次的呼吸,胸口都疼得厲害。
鍾毓這次也跟着去了,凌駿去世這麼大的事情,他自然很擔心封奕然,剛巧又得知蕭子晴出事,那是無論如何都要陪着封大少走這一趟了。
默默地看着站在舷窗邊的男人,鍾毓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你先冷靜下來,也許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呢?只要沒找到人,他們就會有活着的可能,你要是先自亂陣腳,那對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雖然明知道這樣的話封奕然不會聽進去,但鍾毓還是忍不住想安慰兩句。
蕭子晴那麼頑強的一個女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去?就算情況不容樂觀,也該是有一線生機的。
連屍體都沒見到,那就證明他們還活着,只是不知道去了哪裡。是自己逃走的,還是被別的什麼東西帶走的,不得而知。
非洲草原這麼廣袤,什麼樣的物種都有,誰都不能想象蕭子晴他們遭遇了什麼。
況且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也許還有很多人類解釋不了的事情發生呢??
見封大少繼續沉默着,鍾毓不禁打了個哈哈,“你別那麼緊張啊,說不定他們穿越了呢?現在不是很流行麼?哈哈哈!”
那笑聲最後變得乾巴巴的。
因爲封奕然用一個極其冰冷而鄙視的眼神掃過來,鍾毓就立馬識趣地收聲了,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講笑話。
鍾少爺也沒意識到,自己的笑話有多冷。
飛行時間很長,這個封奕然很清楚,但他還是忍不住隔一段時間就打開座椅前面的屏幕,查看目前的時速,還有到達目的地的距離。
心急如焚,讓他恨不得自己能像孫悟空一樣,一個跟斗就十萬八千里,而不需要坐在飛機裡飽受煎熬!
每過一分鐘,封大少的焦慮和擔憂就多加了一分,他甚至害怕得連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幻覺,或是太過憂慮的緣故,他總覺得蕭子晴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正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向他求救!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除了耐心地等待,幹坐在機艙裡,他什麼都做不了!
鍾毓已經聯絡了非洲那邊的一些勢力,讓他們幫忙排出人手去找人,不計任何代價,哪怕欠下很多人情也在所不惜。
封奕然不停地灌着冰水,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只是那雙深邃的鷹眸不若平時的沉穩銳利,而是佈滿了心疼和着急。
在電話裡,身在非洲的手下已經很謹慎地斟酌措辭了,沒有將出事現場的慘烈狀況描述得很清楚。
可僅僅是聽到有人受傷,封大少都沒有辦法淡定下來。
他的老婆有多怕疼,他是清楚的,哪怕只是被針紮了一下,他都不允許。若是地上有血跡,那傷口一定不輕,她現在到底怎麼樣……
越想就越心焦,封奕然乾脆舉起杯子,將冰水給自己兜頭澆下,胸口的鈍痛卻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乖寶,你一定要好好的!!!
飛機剛停穩,封奕然迫不及待地邁開雙腿,一路小跑着下了舷梯,他甚至都等不及司機上車,把人推開後,自己鑽進了駕駛座。
幸好鍾毓反應夠快,險險地跟着坐到了副駕駛座,那車門還沒關上,車子就飛快地開了出去。
向來喜歡玩賽車的鐘少爺,不得不在這不要命的車速裡,迅速地繫上安全帶,兩手還緊緊地抓住車門上方的扶手。
一臉緊張地盯着車頭前方,顫聲說:“我說大哥,你這麼個開法,能稍微考慮一下乘客的感受麼!?”
不就是賽車手出身麼?囂張什麼啊?
封奕然壓根就不搭理他,繼續靈活地轉動方向盤,在公路上疾馳,油門更是一踩到底。
趕到無國界醫生組織的駐地時,蒂姆已經回來了。見到封奕然出現,這孩子大哭着跑了過來,抽噎着說了很多。
幸好,組織裡有位醫生長期駐紮在非洲,會聽一部分的土著語言,就把大概的意思告訴封大少。
聽說蒂姆大概知道是什麼人帶走了蕭子晴,封奕然就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孩子的身上。
非洲草原上,能憑藉一聲唿哨就將獅羣趕跑的種族,只有一個。也正是他們屢次對陣獅羣都能大獲全勝,才讓獅羣敬畏不已。
在蒂姆的帶領下,車隊有了明確的地標,就直直地朝那個部落開去。
落後的部落,連帳篷都是四處漏風的,還沒走近,就聽到有人用古老的非洲語言在吟唱着什麼。
蒂姆不知跟那些人說了什麼,便有人領着他們朝另一個帳篷走去。
封奕然首當其衝地走在第一個,當他一把掀開布簾時,裡頭的畫面足以令他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