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被沐輕漓剛剛收好,原本還躺在牀上沒有絲毫動作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雙眸子劃過一道精光,然後撐着牀榻,有些緩慢的坐了起來。
“躺了這麼多天,朕的身體都僵硬了!”
沐輕漓見狀,淡淡笑了笑。
“我已經完成了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情,皇上,現在反賊正在外面作威作福,您打算怎麼辦?”
赫連元昭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身體,不過並沒有常年臥病之人的那種感受,是因爲沐輕漓用銀針和內力給他疏通血脈的結果。
“朕這麼久都沒有醒來,整個皇城都被赫連元翌給霸佔了,朕也沒有什麼法子了!”
“皇上還是不要和我說笑了,我知道,歷代皇帝身邊,都有一股保護皇上安慰的勢力!”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但是你知道,難道赫連元翌就不知道嗎,他不會提前準備好對付朕身邊的影衛嗎?”
赫連元昭說完,沐輕漓倒是愣了一下。
他站起身,穿好了外袍,順便讓沐輕漓找了一雙鞋子。
“不過,有個人倒是能扭轉乾坤!”
“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沐輕漓一愣,剎那間順着皇上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赫連鳳棲靠着木門,冷淡的看着皇上:“居然讓本王的王妃給你找鞋!”
赫連鳳棲的一句話,讓沐輕漓的心臟頓時鬆懈下來。
她擡起頭,看着赫連鳳棲的眼神有些複雜之意。
這段時間赫連鳳棲不在,她好像很不習慣了,原來她早就習慣了有人留在身邊的日子。
“還不過來本王這裡?”
赫連鳳棲勾起脣角,對着沐輕漓伸出了手。
沐輕漓大步走上前,直接抓住了那隻大手。
這麼久的時間不見,赫連鳳棲看上去氣質冷冽的許多,但是那隻手卻依舊溫暖宜人。
“本王不在,阿漓可否有想過我?”
沐輕漓擡起頭,眯着眸子,眼底滑動着淡淡的幽光:“想,想的很!”
“爲夫很高興!”
赫連鳳棲用手摸了摸沐輕漓的臉頰,沐輕漓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擡起頭望着他,目光之中透出幾分嚴肅:“既然王爺知道我在想你,你爲何不送封家書回來?”
赫連鳳棲一愣,旋即笑了笑:“北方戰事十分膠着,而且本王早就知道這個時候赫連元翌會有動作,不敢隨便將那邊的消息透露出來,如今爲夫不是已經回來了,阿漓就不要生氣了!”
“嗯,我不生氣,你回來怎麼沒告訴我?”
沐輕漓擡起頭,心中忽然有些委屈。
以前她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承擔,可現在有了赫連鳳棲,她很想將這段時間自己的焦慮和心情說給他聽。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外面敵人打的正歡,玉染生死不知,她沒有時間浪費在抒發情緒上面。
“王爺有看到玉染嗎?”
赫連鳳棲搖了搖頭:“你是和他一塊進宮來的?”
“嗯,剛被赫連元翌追殺過來,他引走了不少人,而且像是病重了!”
赫連鳳棲點點頭,眉目一擰:“我這就過去,阿漓,影三他們會護送你和皇上前往前面!”
有赫連鳳棲在,就相當於有了主心骨,沐輕漓倒是感覺不到不安和害怕了。
赫連元昭換上了皇帝的便衣,直接走在前面,沐輕漓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皇上醒來,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沐輕漓垂着頭,裝作宮女的樣子,大步向着前方走着,不到一會兒。玄武殿就在前方。
玄武殿之中一片寂靜,門口幾個侍衛見到是皇上來了,全部都傻了眼。
赫連元昭目光冷然的轉了一圈,看到這些人以後,勾了勾嘴角。
他大步走進大殿之中,那些原本低着頭不言不語的大臣們瞬間暴動起來。
沒想到,被說昏迷不醒的皇上,竟然會在關鍵時候醒來了。
赫連元翌還沒有從龍椅上下來,擡起頭看到那抹熟悉的面孔,渾身微微一僵。
“皇弟,別來無恙,看來你很喜
歡朕的那把椅子呢!”
赫連元翌臉色頓時冰冷起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忽然笑了笑,從上面走了下來。
“皇兄,沒想到你竟然醒了!”
赫連元昭淺笑:“看來你很不希望我醒來!”
“就算你醒了又能怎麼樣,現在皇城都被我封鎖了,現在殺了你也來得及!”
赫連元昭聽到這裡,眸子裡劃過一道複雜的色彩。
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他下狠手,只是再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野心。
“赫連元翌,這皇位對你來說,比兄弟間的情感還重要嗎?”
“喝?兄弟?皇兄你還真是大言不慚,難道兄弟就是讓我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嘛,就因爲你是皇帝,我就得聽你的?”
“可是後來你做了那種事,朕都沒有怪罪你……”
沐輕漓在後面聽着兩人的交談,臉色微微泛冷:“你們兩個說的不會是我吧!”
她被這麼一說,彷彿成了紅顏禍水了,好像他的野心沒有錯,錯的都是她。
“翌王殿下,若是你沒有野心,怎麼可能會讓我進入家門,當時你直接和皇上說便是,而且你手段殘忍,差點兒讓我們母子死於非命,這件事可不會這麼算了的!”
赫連元翌這纔看到,沐輕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你怎麼在這裡?”
沐輕漓沒有說話。
“剛剛那人中箭逃走了,難道沒帶着你嗎?”
“中箭?”
沐輕漓心口一縮,一雙眸子驟然冷厲下來。
她立刻擡起腳步,反身便走。
“皇上,你們兄弟兩人的事情可不要全都賴在本妃的身上,我可不是那禍國殃民之人!”
赫連元昭臉上有些尷尬,畢竟剛纔的話,他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
“赫連元翌,你公然造反,刺殺朕,活罪不可免,來人,將其抓起來聽候發落!”
外面一陣腳步聲傳出,刀光劍影之後,不少人都難以倖免於難。
一炷香過去,赫連元翌帶來的手下,全部伏法。
赫連元翌被兩個黑衣人壓住,直接按在了玄武殿的下方。
“皇上,赫連元翌抓了我們的親人,求皇上給微臣做主!”
赫連元昭目光微凝,淡淡看了他一眼:“這件事朕會着手去辦,爲了衆位愛卿的安全,最近就住在宮中,衆位愛卿不用擔心!”
皇上的話一交代下去,那些原本有些憔悴的衆人立刻心思一震,多了幾分希翼。
“謝皇上!”
退散了朝臣,大殿之中只剩下了赫連元昭和赫連元翌兩人。
赫連元翌站直了身體,即便手上被套上了鐐銬,也絲毫沒有減輕他的氣勢。
“皇兄,沒想到你居然會找外人來對付我們,難道皇兄不知道,鳳親王的母妃,是北祁國的公主嗎?”
這一句話從赫連元翌的口中傳出,赫連元昭的眸子驟然眯了眯:“你說什麼?”
“這件事,是老王爺和太妃親口告訴我的,當初他收養赫連鳳棲,爲的就是讓其登上皇位,到時候她們兩人,怎麼說也是開國的功臣。只是沒有想到,前段日子計劃失敗,被赫連鳳棲發現了差錯!”
赫連元昭的手指微微顫抖,“鳳親王的父親,是誰?”
心裡隱約的有了一個猜測,想到當年他登基之時,先皇看着他的眼神,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皇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纔是先皇最喜愛的兒子,而你我,不過是他的替代品罷了,若是他想要皇位,只需要將先皇當初留給他的聖旨拿出來,就好了!”
頭部像是被人重擊了一下,赫連元昭恍然大悟,想到這麼多年赫連鳳棲留在皇朝之中,先皇對他的寵愛,可謂是比他們這些皇子還要厲害。
怪不得赫連鳳棲的身邊,會有皇族實力的影衛,他卻沒有,原來當年先皇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赫連元昭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來,他之前想過的千百般景象居然都不對,原來赫連鳳棲當真沒有絲毫窺視他皇位的意思。
“皇兄,那女
人是北祁國的公主,而他國公主的兒子,又怎麼可能繼承皇位呢?”
赫連元翌帶着得意的笑容:“所以本王猜測,那赫連鳳棲一定是北祁國派來對付皇兄的!”
赫連元昭在此時,也已經想通了。
他淡淡的笑了笑,看着赫連元翌的眼神,充滿了諷刺:“皇弟,你屢次挑撥朕和鳳親王的關係,是不是就因爲這件事?”
赫連元翌見赫連元昭不但沒有發火要去將赫連鳳棲拿下,還變換了一種態度,他心情有些波瀾不定,一向多疑善變的皇帝,怎麼會這般相信赫連鳳棲?
“當年朕與皇后重病,是赫連鳳棲擔下保證,才讓沐輕漓給朕治病,而朕記得,那時候的你,是反對的,以前朕只當心你在關心朕,朕卻沒有想到,在那時候,你就已經產生了要朕性命的心思!”
赫連元翌不說話了,眼神微微閃爍着,看不出真實的想法。
“朕自問待你不薄,你卻因爲一個位置,要殺了朕,真是讓朕寒心!“
赫連元翌不動聲色的看着赫連元昭,可是心口卻多了幾分害怕的意思,看來,赫連元昭當真想要殺了他。
將赫連元翌壓了下去,赫連元昭看着空蕩蕩的大殿,心裡忽然吐出了一口濁氣。
既然想通了,他就不再想別的了。
就如赫連元翌所說,赫連鳳棲要是想要這皇位,早就拿到了,還是光明正大登基的。
既然他現在不想要,他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好好的坐在這個位置上也不錯。
他站起身,一身明黃色的影子消失在了大門外面,迎面,卻看到了沐輕漓一身冰冷的出現在了他眼前。
明明是已經見暖的天氣,可沐輕漓的身邊,卻像是低了好幾度。
“皇上,我記得當初沐家家產之中,還有一樣靈藥,不知道還在不在!”
赫連元昭一愣,眸子頓時眯了起來。
沐輕漓彷彿沒有看到皇上的不快,淡淡道:“皇上應該知道,您之前已經吃了我沐家的一顆回生丹,不然的話,現在皇上根本沒辦法醒過來!”
“朕記得,那回升丹,已經送給南嶼了!”
看到皇上深思,沐輕漓笑了笑:“好東西當然要給自己家人留着,皇上可不要將搶劫的罪名按在我們身上,南嶼國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搶的!”
“是嗎?”
皇上皺了皺眉,忽然笑道:“沐家的家產,除了銀子,朕可以全部給你!”
沐輕漓一愣。
“不過,還剩下多少朕也說不清楚,就在那庫房當中,鳳王妃自己去取吧!”
赫連鳳棲所指的地方,是皇宮之中的藏寶閣,有了赫連元昭的允許,沐輕漓進去十分順利。
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多珍寶古玩的地方,看到琳琅滿目的東西,她直覺的心口微微抽動。
這些,都是沐家的嗎?
更有一張,是一張畫,上面雖然落了灰塵,可是打開以後,一張熟悉的美人面孔出現在了沐輕漓的面前,讓她剎那間,在心口涌動起了無數的思念。
她只是看了一眼,沒有耽誤過多的時間,玉釵在畫卷的捲筒之處輕輕放了進去,輕輕一擰動,頓時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裡面放着一顆帶着幽光藍色的根狀物。
這東西,正是鬼醫針譜上記載的藍心草。
沐輕漓將畫重新放好,飛快的跑了出去,這東西,可是能夠救命的。
前方院子裡,赫連鳳棲蹙着眉,等在門口,劉太醫帶着一衆太醫正在給裡面的人扎針上藥,忙得不亦樂乎。
沐輕漓一進門,便將那東西放在了桌案上,劉太醫一看,立刻眼前發亮。
“這是藍心草?快,將這個磨成粉,給玉公子上藥,這東西能夠生死人肉白骨,只要沒死透都能救活!”
沐輕漓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草藥,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能夠想起來,但是她就是知道這東西藏在哪裡。
想到腦海當中不時出現的一兩景象,沐輕漓產生了濃濃的懷疑。
她這身體原本的記憶,像是被封印住了。
到現在爲止,那記憶的創口才被她慢慢的撕開,露出了冰山一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