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大門旁的管理室,原先被佈置成靈堂的香蠟紙燭都被羅傑與汪洋清除了出來,但還是洋溢着一股燻人眼睛的氣味,一嗅到這氣味,郭浩然和葉眉就忍不住眼淚直涌。
推開了門,金老太太盤腿坐在牀上,雙眼半閉、愣愣地望向窗外深邃的黑夜,狂風夾裹着雨點敲打在窗戶玻璃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令人陡生一股料峭的寒意。
郭浩然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外衣,然後小聲叫了一下:“金老太太——”
金老太太似乎還沉浸在窗外黑夜的深邃之中,並沒有理會郭浩然的聲音。
郭浩然加大的聲音的力度,又叫了一聲:“金老太太!”
金老太太的身體猛然一抖,轉過身來,這一夜下來,她臉上的皺紋突然變得更深了,如一張裂開了的樹皮,上面還被割了一條條刀口。溝壑下的顏色黯淡灰暗,就像樹皮下的樹肉汁液一般。郭浩然心裡猛地一顫,他想起了在離開自己所在的那個城市前,曾經在小區的梧桐樹上也用手使勁剝了一塊樹皮,當時他只是爲了給自己求上一份莫須有的心安。但此時看到金老太太的臉,卻讓他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心悸。
郭浩然小心地問:“金老太太,我在您女兒素心的屋子裡發現了一個木箱子,裡面有金字塔、水晶球、塔羅牌,還在牀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用圖撒成的圖形……”
他的話還沒說完,金老太太微閉的眼睛忽然圓睜開來,直勾勾地瞪着他,面上沒有一點表情。金老太太的眼神令郭浩然感到有些莫名的悚然,他總覺得老太太的眼神裡藏着一種怪異的東西,他也說不上這東西是什麼,他只能感覺到自己與老太太的眼神對接後,心跳頓時加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郭浩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讓這種不快的感覺壓了下去。他壯着膽子,繼續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金老太太,我在您女兒素心的屋子裡發現了一個木箱子,裡面有金字塔、水晶球、塔羅牌,還在牀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用圖撒成的圖形……”
“那是素心在和邪靈對話!”金老太太張開嘴,聲音像風一樣從她嘴裡飄了出來,“素心可以聽到邪靈的聲音,她根本就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她是屬於邪靈的,她本來就應該是個邪靈——現在她去了應該去的地方,她也成了邪靈,她就在這幢旅社四周漂浮環繞,她也會去尋找一具肉身寄主,過不了多久,這裡還會死人的!哈哈哈哈哈——”
金老太太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兩隻嘴脣怎麼都合不攏,笑得整個臉都扭曲得變了形。
郭浩然趕緊拉着葉眉出了管理室,快步向二樓素心的閨房跑去。
上到二樓,走廊上還是黑黢黢的,很安靜,只有他與葉眉急促的腳步聲。當他們來到素心房間前,郭浩然準備開門時,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到鑰匙了。他摸着褲兜衣袋,卻什麼也沒找到。葉眉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郭浩然情急之下,一腳踹在了門板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響。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聽到“吱呀”一聲,然後黑黢黢的走廊上露出了一道光亮,有一扇門打開了。
郭浩然回過頭去,這時,他看到一個黑色的剪影出現在一道門前,飄逸的長髮,單薄的長裙,證明了那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吃飯時半途離開的神秘女子,蓮紫!
“發生了什麼事?”蓮紫幽幽的問,不過不知爲何,在她的聲音中,總是可以聽到一點淡淡的憂傷。
“沒事沒事!”郭浩然趕忙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只是一時找不到鑰匙了。”
“哦,那你們下樓找金老太太拿備用鑰匙開門吧。”蓮紫出了個主意。
一想到金老太太那張恐怖的臉,郭浩然心裡就感到忐忑不安,於是他打了個哈哈,說:“我剛下去了,不過老太太在睡覺,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把她叫醒。”
“呵呵,你們可真是好心人,不如你們進我的屋休息一會兒吧。我飯都沒吃完就回來睡,現在醒了卻怎麼也睡不着了。”蓮紫讓到了門邊,示意郭浩然與葉眉進她的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