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元沒想到吳荻會這麼說,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只得訕笑拖延,“我讓你進去你就進去?”
“對,你是大吳,我得聽你的。”吳荻也笑。
“我要不是大吳呢?”吳中元有點不知所措。
“不是大吳,你讓我進去我也進去。”吳荻半真半假。
氣氛本來已經開始尷尬了,吳中元一句沒過腦子的話將氣氛搞的更尷尬了,“進去幹嘛呀?”
“你想幹嘛就幹嘛。”吳荻壞笑。
雖然吳荻在壞笑,吳中元卻知道她也很緊張,壞笑只是爲了掩飾心中的忐忑。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如果拒絕,吳荻肯定下不了臺,但如果順水推舟,他又沒準備好,他雖然冒着生命危險救過吳荻兩次,二人之間卻並沒有太多的交流,就這麼糊里糊塗的幹嘛了,好像有點彆扭。
短暫而急切的沉吟之後,吳中元手指後宮的三殿四樓,“你想住那裡?”
“你想讓我住哪裡,我就住哪裡。”吳荻仍在用壞笑掩飾內心緊張。
“三座宮殿你挑一間吧。”吳中元笑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吳荻臉上出現了真正的笑意,熊族大吳最多可以娶七個老婆,三個妻子四位夫人,妻子住宮殿,夫人住高樓,吳中元然讓她自宮殿裡挑一座,言下之意就是要娶她爲妻。
“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吳荻的語氣變的很是輕柔,“明天我再來見你。”
“真不進去?”吳中元笑問。
“不太方便。”吳荻瞅了吳中元一眼,轉身離去。
目送吳荻走遠,吳中元隨着宮女前往住處,吳荻所說的不太方便可能有兩種意思,但不管是哪種意思,他都暗自慶幸,如釋重負,他是真的沒有準備好。
大吳的住處位於中宮,這時候中宮沒有女主人,他就一個人住,本來確有睏意,但躺倒之後卻一直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愁惱的根源自然是感情問題,實際上他從未主動去追求過誰,但不知怎麼就走了一串桃花運,一個人娶三個老婆,想想都尷尬,就算女方不尷尬,自己也尷尬。
出現了問題得反省原因,仔細想來王欣然,姜南,吳荻,三個女人跟他生出感情的原因竟然驚人的相似,都是因爲他捨身相救而引發的,他在左慈的水下地宮將唯一的解毒丹藥給了王欣然,在姜南遭到鳥族勇士圍攻時出手相助,吳荻則是在她身處險境的時候救過她兩次,三人對他的感情就是這麼來的。
跟俗套的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報還不一樣,他在幫助這三個女人的時候都是冒着生命危險的,女方感動很正常,生出情愫也很正常,但很正常的事情怎麼就變的這麼彆扭了呢。
再細想,瞭然了,問題還是出現在意識形態上,他在現代長大,接受的全是現代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骨子裡就認爲一個男人娶多個老婆是不對的。
這三個女人都喜歡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自己究竟喜歡誰,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平心而論他對這三個女人都有好感,而且還都很強烈,但沒有一個昇華到愛的高度,爲什麼是喜歡而不是愛,原因也很簡單,這三個人他都沒睡過,沒有肌膚之親,男人永遠不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充其量頂多是非常喜歡。
感情是很感性的東西,但處理感情問題時必須理智冷靜,如若不然,一定會將這段感情搞砸,吳中元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自腦海裡將三人逐一想過,如果說喜歡有十分的話,他對王欣然就是九分喜歡,他跟王欣然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二人同甘苦共患難,感情自然最深。
對姜南的喜歡能達到八分,姜南驍勇善戰,重情重義,二人也曾並肩作戰,在危急關頭,姜南還將生的希望推給他,之所以喜歡的程度沒有王欣然的深,那是因爲二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
對吳荻的喜歡則只有七分,吳荻智商極高,氣質高貴,行事有大家風範,之所以喜歡的程度低於二人,是因爲他跟吳荻屬於同一類人,與夫妻相比,二人更適合做朋友,做知己。
找到問題的根源,縷清了頭緒,並不代表就找到了解決的方法,這件事情是個死結,會一直令他頭疼,不娶頭疼,都娶了更頭疼。
四更時分,吳中元睡了過去,只睡了兩個時辰就醒了,不是沒睡好,而是睡夠了,隨着靈氣修爲的提升,睡眠的時間也會隨之縮短,晉身太玄之後每天只需睡上了兩個時辰就能養足精神。
早飯很豐盛,是送到屋裡來的,粥飯菜蔬點心擺了一桌子,吃飯的時候還有宮女在一旁伺候着。
吳中元沒吃幾口就把剩下的飯菜賞給了宮女,這幾個宮女看他吃飯時一直在偷偷咽口水。
如果條件允許,吃點好的,菜蔬多幾樣也都無所謂,但現在熊族的情況非常糟糕,吃過這一頓吳中元就下令以後的飯食縮減八成,只保留規制的兩成。
熊族鼎盛的時候大吳每天早上都是要上朝的,但現在紫氣高手沒剩下幾個了,早朝也就免了,等他吃過早飯去往中天殿,吳荻和幾個老勇士已經在中天殿等着他了。
這幾個老勇士雖然年紀很大了,靈氣修爲卻不高,經吳荻介紹才知道他們都是負責記錄和傳遞大吳命令的掌簙。
等待處理的公務共有十二筐加一箱,筐子是長方形的,長一米,寬兩尺,高兩尺,裡面整齊的碼放着成捆的竹簡。箱子的尺寸跟筐子是一樣的,裡面碼放的是木板,木板由兩塊木片對合而成,外面有細繩捆紮,兩端有蠟滴火印。
筐子裡放的是尋常奏摺,箱子裡放的是機密奏摺,普通奏摺由掌簿念給大吳聽,大吳口述指令,掌捕書寫回復。機密奏摺由大吳親自審閱,親自批示。
“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看過一些竹簡,事態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吳荻正色說道。
吳中元聞言心中一凜,“哪方面?”
“各方面。”吳荻言罷,轉身衝掌簿擡了擡手,示意他們可以開始唸誦。
掌簿一共有四個人,兩人一組,一個閱讀,一個監督閱讀。一個書寫,一個監督書寫。
奏摺全是各大垣城的城主發出的,垣城雖然自治程度比較高,卻並沒有脫離有熊的管轄,本城發生的一些比較重大的事情必須向大吳請示稟報。
這些奏摺大部分都是之前積壓的,有一大半反應的是糧草問題,這時候打仗與秦朝時行軍打仗有些相似,士兵的乾糧都是自備的,士兵帶的乾糧吃完之後,接下來的糧草就由本垣城負責,各大垣城都出現了與大田一樣的情況,戰爭消耗了大量的糧草,各垣城剩下的米糧都不足以支撐族人度過寒冬,十四座垣城有一座算一座,糧草全部告急。
此前他與衆城主談話的時候只有大田城主吳守正反應了這一情況,其他人都不曾提起此事,當時他曾答應吳守正幫他解決糧草問題,沒想到除了大田,其他垣城也是這種情況,有幾處垣城甚至連來年的糧種都吃掉了。
不止是米糧,食鹽和布匹等民生之物也都嚴重匱缺,這些物資也是戰爭消耗掉的,行軍打仗總不能光着身子出去,都要做身衣服,總得帶點鹹菜,這時候的日子比解放初期還要困難,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缺。
由於熊族一共只有五萬多人,先前與牛族對峙,吳熬幾乎抽調了所有垣城的青壯年,這些人這個季節原本在漁獵伐木,被抽去打仗,漁獵伐木自然就無法進行,這也加重了熊族的饑荒。
和鳥族一樣,熊族的垣城到了年底也要向都城進貢,各大城主不但希望都城能夠減免今年的納貢,還迫切的想要得到都城的援助。
“有熊的米糧由誰掌管?”吳中元問道。
吳中元問的是那幾個掌簿,但吳荻自一旁接過了話頭,“我昨天查過,幾處糧倉都快空了,儲糧勉強可以支撐到節日前後。”
聽得吳荻言語,吳中元坐不住了,站立起身,往復踱步,“所有垣城今年的納貢全部免除,鹽巴都城會予以拔髮救濟,米糧和布匹先讓他們自己設法解決,實在解決不了都城也會給他們補貼一部分。”
“有熊自己都撐不到來年,你拿什麼補貼下面的垣城?”吳荻皺眉。
“我來想辦法吧,總不能讓族人餓死,”吳中元長長嘆氣,轉而看向掌簿,“就這些寫吧,寫了下發,類似的竹簡都這麼回覆。”
“我們的六座垣城也只是略有存餘,幫不了這麼多人。”吳荻說道。
“我知道,我來想辦法吧,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餓死人,”吳中元擡手搓臉,“我可真讓吳熬給坑苦了,撂下這麼個爛攤子。”
“你有什麼辦法可想?”吳荻好生愁惱。
“牛族肯定是不用惦記了,他們的糧食如果夠用也不會打黑寡婦的主意,”吳中元眉頭緊鎖,“鳥族今年的日子比較好過,實在不成只能向他們易換。”
“他們一定會趁火打劫。”吳荻說道。
“那是最後一條路,先想想別的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