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來下人,小聲的吩咐了幾句。前面的兩人都沉浸在等待之中,沒有發覺。
那扇門總算是被從裡面開開了。繡娘最先出來,將門打開,一臉喜氣的看向衆人,隨着她出來的,便是一身火紅嫁衣的凌音。
她一席火紅色嫁衣,鳳冠霞帔,披星戴月一般,在幾位繡孃的擁護下從屋內走出來。一張清靈的小臉,已經被塗抹上了豔麗的妝容,桃花的般的容顏,目光流盼之間,閃爍着豔麗的光彩。紅脣皓齒,舉手投足中不斷的流露出驕人的嫵媚。兩人看得都是一愣,雙眼呆木。
她嬌羞的神情,微微覺得有些無措。白皙的皮膚上,被月光灑下晶瑩,照在上面,顯得格外的皎潔,與冰清。她纖纖十指好似鮮嫩的青蔥,輕掀開前擺,踏過門檻。走了出來。頭上鳳冠將與身上的點綴,明珠在月光之下,芸芸生輝。
她就這樣的走來,臉上帶着羞澀的神情。
拓跋蒼浪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紅衣佳人,他也是一樣的一身嫁衣,卻是黑色。
秦良在後面稍稍推了他一把,他才終於從呆愣之中反應過來,朝着面前的佳人走去。
女子大紅,男子玄色。
看起來格外的相稱。
司空一握緊了拳頭,眼中的怒火被他隱藏下去。他也彎着嘴邊的笑,像是高興一樣的看着面前的兩位璧人。
兩人將要改的尺寸再次交給了裁縫。稍稍修改了以後,確定合適了就定了下來。
終於都準備好了以後,才做分別。
拓跋蒼浪不捨的終於是放開了凌音,凌音他們兩人才終於能回去。
這晚上一過,估計天還沒有亮,就要嫁人了。她得好好的休息,爲明天的做準備。
司空一一直陪在她身邊,兩人坐在一起,都帶着笑,像是在聊天。
兩人確實在聊天,聊得卻是第二日如何從拓跋蒼浪的手中奪得無鳶花然後離開的事情。
商量了一會兒,凌音覺得有些乏了,便回去睡了。
留司空一一人還在院中,看着池中的睡蓮。
白睡蓮已經謝了。睡蓮這種花,喜光,白天才會盛開,晚上便會凋謝。
他默默的出神,腦中回想着不久前看到的她。一身火紅嫁衣,若另一身嫁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好了。
無鳶花到手至之日,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
所有人心中念念的“明日”,終於在各種心情之中到來了。
凌音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被幾個面生的老婦女從被窩之中挖了出來。
迷迷糊糊用冷水洗了臉,才瞬間清醒。
那幾個老婦女就像是魔鬼一樣,一個擺弄衣服,一個擺弄髮飾,一個擺弄她的臉。
她也不管就隨便他們弄,反正弄得再好看不也就是那樣麼!難不成她還能真的嫁給拓跋蒼浪麼!
這邊喧鬧的終於是弄完了,凌音就要一直坐在房間裡面等着。
因爲凌音說她父母早亡,只剩自己的一個弟弟陪在自己的身邊。因此嫁娶也只是從狼王殿的這個房間,到了那個房間,連花轎都不用。
不過,花轎他們還真的是準備了。
上了轎子,幾個身強體壯的整整饒了狼王殿跑了十圈才終於停了下來。耳邊全是鼓聲、鞭炮聲,喧囂聲、整個狼王殿的兄弟都圍繞着他們一塊跑。
凌音稍稍的掀開了簾子一角,就看到外面全是人,全都盯着這大紅花轎,眼睛都尖的像是被削過的一樣,一見到她掀開簾子,鬨鬧的聲音突然高了好幾倍。
嚇得凌音一甩簾子,心說這都是什麼人啊!
好不容易,這幫人總算是盡興了,終於擡着花轎朝着目的地去了。
花轎停了下下來,就聽到紅娘在外面一連串的說了一堆的話。旁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大傢伙平時都在一塊生活,都像是兄弟一樣,哪裡能約束得了他們,依舊是吵鬧不休。
凌音也漸漸被他們這氛圍所感染,心裡稍微的有些羨慕拓跋蒼浪,竟然能交到這麼多的兄弟。
大紅的簾子被掀開,凌音正當坐在其中,就轎子前已經站了拓跋蒼浪的身影。
她從轎中出來,拓跋蒼浪連忙去牽她的手。
“讓你受委屈了。”
沙啞的聲音,略帶愧疚傳入她的耳中。
凌音詫異的看向他。只見到他一雙深邃的眸子,正看着她,其中充滿愧疚感。
她一怔,她不過是逢場作戲,明明已經說明她只是想要無鳶花,卻沒想到拓跋蒼浪這麼的認真。
她稍稍的搖了搖頭,鳳冠金步搖,滿頭的珠寶發出“帕裡啪啦”碰撞的聲響。
“無事。”凌音笑聲的說着。
下了轎子,跨火盆等這樣的步驟全都準備齊全。昨晚不知從哪找來的一個紅娘,比秦良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要好得多了。
拓跋蒼浪按照紅娘的指示,一把將凌音給抱了起來,便朝着裡面闊步走去。
他臉上全是喜悅,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只讓凌音心生愧疚。
一路朝高堂走去。
行禮的高堂狼王殿的祠堂,狼王殿算是世襲的制度,以前的殿上的靈牌都擺在了上面,最上面掛着一張大大的畫像。
一男子坐臥在梨花木椅上,兩手分別放在兩條大腿上。面容平淡,卻是飽經滄桑。高大威猛的身材,濃眉大眼。與拓跋蒼浪看起來一樣的,也就他的頭髮,與他一身一樣麥色的皮膚。兩人同是如此粗壯。
筆法看起來一般,只能將其中人的氣勢畫出來一點點,但已經能看得出來,那人再試的時候,該是多麼的義薄雲天。
畫像的正下方,就擺着一個牌位,上面刀鋒果斷,正刻着:先祖拓跋元之位。
凌音看向司空一,就見後者雙眼已經看到那張畫,靜靜的站在人羣中。
司空一一閉上眼,往日的重重就能浮現在眼前。
再睜開眼,就見到凌音擔憂的眼神投了過來,傳過去一個暖暖的笑,示意他無事。
“一拜高堂……”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畢!”
喧鬧的人,喧鬧的事。
司空一靜默的看着面前的兩人,三拜之後在衆人的簇擁之下終於被送進了準備好的喜房。
那個他心中念念的女子,嫁給了別人,就算他心裡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他還是感覺到胸口的疼痛,感覺無法呼吸。
他默默的朝着兩人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處處是張燈結綵,若是在她身邊的是我,而不是她該多好。
可現在將她牽入洞房的,卻並不是他。
這整個殿中,處處貼上刺眼的喜字,也不是因爲他。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這種心臟跳動的感覺,自他死去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現在卻疼的讓他想要掉眼淚。
殿中十分的喧鬧,他們還在鬧,一幫人已經去鬧洞房了。
而他卻寂寞的站在人羣之外。
凌音被衆人簇擁着送進了洞房。她沒有蓋蓋頭,這地方似乎沒有蓋蓋頭的習俗。女子一身的紅衣,而男子則是一身的玄色嫁衣。
嫁娶的步驟,因爲一些特殊原因,被改了不少。拓跋蒼浪雖然十分的愧疚,但是凌音直表示沒有關係。
狼王殿裡面的都是兄弟,幾乎從小在一塊長大,這時候知道拓跋蒼浪心裡高興,就起鬨的更加離開,纏着就是不走。
最後還是秦良厲害,一個抓一個的終於是將人給趕走了,自己也給拓跋蒼浪打了個眼神,然後退了出去,將門給關上。
秦良看了眼周圍,稍稍的留了一個心眼,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鎖,將門從外面給鎖上了。指尖在門上一點,一陣藍光在門上一閃而過,將整個屋子包裹。
周圍沒有人發現,衆人的喧鬧聲下,這一點小小的聲音自然直接被蓋了過去。
凌音便安靜的坐在牀上,紅色的牀單上,被點上了一塊白布。她摸着牀單,順着形狀就能猜出來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過是一些花生什麼東西。
拓跋蒼浪有些緊張的朝凌音走過來,腳下有些發虛,心裡越是十分的興奮。
鼻間有香味傳來,是這季節的桂花香味。面前的佳人,低眉垂眼,如花似玉,國色天香。一身火紅色嫁衣披身,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眼眸翠微流光,不過是隨意的眼神,便能將人勾引住。
他做到了牀邊,搓着手,顯然是不知所措。
凌音低着頭,眼角看到拓跋蒼浪已經做到了自己的身邊。
入了洞房,完成了最後的這一步,那就是真的嫁給了他。不過,她當然不會這樣做。
“現在……唔,現在要做什麼……”秦良教了他許多遍,他在已經熟記在心,卻不想這時佳人在側,卻腦中一片空白。
“現在……”凌音伸出手,柔弱無骨的小手,摸上他的手背。她擡起頭,一雙翻着紅光的眼睛,盯着對方的眼睛:“現在好好的看着我的眼睛……”
她縹緲的聲音,像是從霧中穿透而來,悠悠的傳進耳中,打在拓跋蒼浪的腦中。
拓跋蒼浪擡起頭,眼中茫然,已經沒有了神采。他只能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人,腦中徹底的空白下來,眼前的人說什麼,他就會做什麼。
凌音心中一喜,看來這招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