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銳和薛愫去翠煙山莊的事,侯府裡的人大部分都不知曉。甚至包括如意館和侯爺。畢竟趙王提前回京,私下見了幾個人,這些都是要把守的秘密,不可輕易告之於他人。
侯夫人讓身邊的人留意暢和堂的動靜,聽說兒子帶了薛愫去外面閒逛,到了二更天才回來。心裡便是窩火,這是哪家子的規矩。
第二日一早,薛愫和沈銳一道來給侯夫人請安時,侯夫人面色不虞,冷硬的說道:“昨下午你們兩個跑到哪裡鬼混去呢,連家也不歸?”
沈銳見母親的目光是看向薛愫的,略沉吟了下便和母親說:“昨下午我一朋友來請我和夫人過去坐坐,回來得晚了些。沒有向母親通報,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問媳婦的話呢,你跟着搭什麼腔?”侯夫人不悅的斜睨了沈銳一眼。
薛愫知道婆婆是衝着她來的,倒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既然世子都說了,難道侯夫人連自己兒子說的還不信?”
侯夫人氣得想翻眼白,後來還是侯爺息事寧人:“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兩個成年人了,又是正經的兩口子,平安回來了你還唸叨這些做什麼。”
侯夫人道:“難道我問也問不得呢?”
衆人也不再說什麼,侯爺便說起了給貴妃祝壽的事,眼見着就是後日了,一切都該準備起來。
侯夫人懶懶道:“侯爺還操這些心?我都安排妥當了。”說着又看了眼薛愫,真想開口叫她別跟着一塊兒去,可是昨天我入宮給娘娘請安,娘娘還問起薛愫來,也不好再說出讓她別去賀壽的話來。
婉玉和沈鈞兄妹倆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快要入席用早飯了。
婉玉昨晚睡了個好覺,倒神清氣爽的,見她大哥在那裡,便拉了她大哥到偏僻處和他竊竊私語:“好哥哥,聽說趙王爺立馬要回來了,你幫我向他再要一匹好馬好不好?”
沈銳皺眉道:“你還打這個主意呢。怎麼不自己開口向他要?”
婉玉嘴脣一掀:“我可沒那麼厚臉皮呢,再說大哥在王爺跟前好說話。王妃的大哥又駐守邊防。還幫皇上馴養寶馬呢。弄一匹來想來也不難。”
沈銳拿這個妹妹沒轍,只好道:“你向王妃開口不是更方便麼,反正以後你們也是妯娌了。讓她幫去向她兄長要去,難道你還嫌麻煩?”
婉玉紅着臉說:“大哥一點也不爽快,真小氣。當初還口口聲聲向我許諾,什麼都會答應。這麼點小要求也辦不到。以後我可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回頭我就和大嫂說大哥說話不守信用千萬別信他的鬼話。”
沈銳哭笑不得:“你也不小的人了,馬上就要談婚論嫁做王妃。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你以爲你大嫂跟你一樣的人啦?”
婉玉氣呼呼的跺腳便跑了,沈銳拿他這個妹妹真是沒轍,往日是太縱着她了,將來做了王妃。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快樂。
沈銳眉頭微蹙,又想起前世的事來,他這個可憐的妹妹結局竟是那般悲慘。想到這裡心猛的被什麼給刺了一下。
回頭沈銳和他父親私下提及:“爹,昨兒我和媳婦一道去了趟翠煙山莊。”
“去了哪?”侯爺一臉的詫異惶惑。
沈銳直截了當的說道:“王爺他提前兩天到的京。”
侯爺更是驚異:“不是說明天才到京麼。怎麼提早回來了,還住在郊外?”
沈銳道:“王爺他有事要安排。”
侯爺聽了直搖頭:“到底是年輕,做事衝動,竟也不考慮下後果。這不是欺君罔上麼,要是讓旁人知道拿這個到皇上面前說事,不就是一樁罪名。”
沈銳含笑道:“爹爹不用擔憂,王爺他已經做下了完全的安排,也想好了退路,不會有事的。”
“那你剛纔在你母親跟前爲何不說實話?”
沈銳眉毛一挑:“孩兒也沒說假話呀。是朋友請我和媳婦一道去赴宴的。”
“你這個滑頭,連自己母親都要防着,當心她知道了生氣。”
沈銳卻鄭重的說道:“娘這個人有些碎嘴子,怕她將這事在娘娘面前說漏了嘴,要是飄到了皇上面前不是給王爺找事麼,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爺找你是商量事務,幹嘛還要叫兒媳婦和你一道去呢?”
沈銳笑說:“是王妃要見媳婦。王爺說,王妃想見一見兒子極力想促成的婚事,那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王妃一到京就按捺不住了,就讓我把媳婦給一併帶去。”
侯爺捻鬚微微頷首,他盯着長窗上那一排排鏤雕的富貴長春的紋樣,目光有些深邃,沉吟了一陣子,他才又轉過身來問了沈銳一句:“當初你和我說,王爺要想成事,就必須得拉攏曾家翰林老爺。兩家聯姻也合情合理,後來那曾家小姐病得不行了,我還以爲你會就此罷手,沒想到竟然向皇上討了個賜婚。你也算有點本事的,竟然越過了我和你母親就湊成了這門親事。怨不得你母親這時候了都還怨你。”
沈銳莞爾:“兒子不也是無可奈何嘛,只有這麼一條路了。”
“退掉了曾家的親事,其實也用不着非要和他們曾家拉上姻親關係,曾翰林已經在這條船上了難道他還想半途反水?”
沈銳笑道:“娶誰做媳婦,對兒子都是一樣的。這是兒子原本的想法。只是這薛家小姐身上倒有些東西很是可愛,所以兒子便就動了念頭。”
侯爺道:“你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心思就活絡了,難道我還不清楚。男人麼,喜歡青春漂亮的也沒什麼不對。不過這薛小姐比曾家小姐看上去要強健一些,倒也好。”
沈銳聽說心想,難道說薛愫有隱疾的傳言並沒有傳到父親耳朵裡,還是他壓根就忘呢。沈銳也沒多言。當初他決心要娶薛愫的時候,一方面是要曾家和他們沈家牢牢的綁在一塊兒,不讓曾譜半途反水。一方面是因爲薛愫和他一樣都是對未來有所知曉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憐,或許這樣的兩人在一起,纔會更加的懂對方。
沈銳纔回到暢和堂沒多久,便有人來報薛恆來了。
薛愫先是一喜:“倒有好幾日沒有見着他了,也不知功課怎樣,有沒有跟着人去胡鬧。”
沈銳道:“小舅子也不小了,你還天天替他擔心呀?”
薛愫倒:“我能不擔心嘛,他跟前又沒個人教導他,走上了歪路可就是釀成大錯了。好不容易有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我自然不會再讓相同的悲劇再次重演。”
沈銳自然明白薛愫說的什麼,旁邊服侍的丫鬟卻是一頭霧水。沒過多久,就聽見丫鬟在外通傳:“薛少爺來了。”
夫妻倆及至外廳,薛愫甚至到了檐下去迎接。果見薛恆走了來,穿了身家常的天青色袍子,這衣服還是出自薛愫手下,一針一線皆是薛愫給縫製的。
薛恆見到了姐姐自是歡喜,忙與薛愫行禮:“姐姐別來無恙。”
薛愫笑着點頭:“好着呢,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呢?”
薛恆立馬回道:“富先生家裡有事,去鄉下探親了,所以有兩天的假。我在家也無聊,便來看望下姐姐和姐夫。”
薛恆見他姐夫也出來了,忙與沈銳問禮。
沈銳顯得很是親切,笑說:“我那裡還收着好東西呢,還正說找人給送到棉花衚衕去,哪知你自己過來了。”
薛恆也笑了:“倒偏了姐夫的好東西。”
及至廳房,大家落了座。丫鬟捧了茶來。薛愫又問:“姑母她還好嗎?”
薛恆道:“聽說昨兒府裡賞海棠,姑母叫風吹了,有些受涼。我一早過去瞧過,沒什麼大礙,只是姑母身上懶懶的,聽說也沒什麼胃口。”
薛愫便想起敷春堂那幾棵海棠樹,如今正趕上花期,不知開得多麼的熱烈,不過眼見着也要到暮春了,再繁華也即將要走到終點。
薛愫又問候了淑苓,薛恆笑答:“我聽鳴表哥說,姑父姑母正要給三表姐議親呢,只是說了幾家都不大滿意。還沒決定下來。”
薛愫聽到這裡,便看了眼沈銳,恰巧沈銳也正看她。兩人目光一接,彼此眼中流露出的心思都心下一片瞭然。
薛愫想,淑苓表姐終究是給耽誤了。沈銳這個人不算多糟糕,苓姐姐嫁到這邊來日子也能過,只是好些事都已經回不去了。她想,不管是她還是沈銳都懷着滿腔的希望,希望淑苓將來能嫁戶好人家,過一輩子安靜幸福的日子。
後來薛愫與沈銳提及:“造化弄人,要是苓姐姐當初能如願嫁過來就好了,不至於耽擱至此。”
沈銳聽了這話覺得有些怪怪的,敷衍了一句:“都到這一步,想那麼多做什麼。我們好好的把日子過好,三小姐會有她將來的路要走。”
薛愫想,難道沈銳至始至終都沒有後悔過,或是感到過歉意?畢竟曾經是兩夫妻,這一世因爲各種原因沒有走到一起,他難道就沒失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