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沈銳只有四天的假期,可他竟厚着臉皮去找他的上峰又好說歹說了一通,再批了他三天的假。
這下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帶着薛愫去倚春園住幾日。
婉玉本來也是厚着臉皮要跟去的,沈鈞在一旁給她遞眼色,婉玉偏偏沒看見。弄得沈銳有些無奈。沈鈞只好將婉玉拉在一旁,和她道:“大哥大嫂出去過二人生活,你跟去做什麼,也不怕他們嫌棄你啊?”
“大哥最疼我了,怎麼會嫌棄我。大嫂要是有意見的話,我這和她求情去。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她肯定也會答應。”在婉玉的印象裡,薛愫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沈鈞白了她一眼,點了點她的額頭道:“我就說你沒眼力勁,何必去討人嫌。乖乖的在家待幾日,說不定回頭大哥還帶你出去騎馬馳騁。”
“當真?二哥?”
沈鈞笑道:“我說話不算數,你問大哥去,這時候你只要不提跟去倚春園,別的什麼事只怕他想也不想都回答應你。”
婉玉當真跑去和沈銳談條件,沈銳當真十分的爽快。婉玉滿意而歸,拍着沈鈞的肩說:“果真二哥料事如神!”
沈鈞摸了摸鼻子笑道:“這些都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回頭沈銳要走時,感激的對沈鈞道:“還是你出馬才行,婉玉那丫頭就吃你這一套。”
沈鈞哈哈大笑:“我不過是略分析了下眼下的情勢而已。她又不傻,就是不知大哥又給她許了些什麼好處。”
沈銳說:“自然是損失重大,責任重大。”
薛愫坐在車上,心想沈銳怎麼還不上車來,挑了簾子見他們兄弟正說話。沈銳眉飛色舞的樣子,薛愫倒少見。
沈鈞看了眼車子的情況便和沈銳笑說:“大哥快去吧,只怕嫂子已經等不及了。”
兄弟倆道了別,沈銳這才登車。
薛愫趕緊往內坐了坐。
沈銳見薛愫的氣色還是不大好,便關心道:“你身體受得住嗎?”
薛愫道:“已經好多了。”
沈銳只是看着她笑:“這兩天你什麼也別想,和我一道散散心。等回去了,我還得去坐班。只怕沒有很多時間來陪你。”
薛愫道:“男人本該如此。”
沈銳笑道:“阿愫能體諒的話就太好了。”
薛愫暗想。上一世和古宜剛剛成親那一會兒,古宜倒對她很是熱情,天天都膩在一處。連書也不大讀。幾乎什麼事都不幹,直到後面卓氏找上門來,說了古宜一通。後來又罵薛愫妖妖調調的,耽誤了丈夫的事業。
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了。如今想來薛愫還是覺得屈辱心酸。她看了眼沈銳,這個兇名在外的男人。幾天相處下來似乎沒有那麼糟糕,倒是個能體貼人的。只要她小心翼翼的維護,這樁婚姻也是能過下去的吧。
“想什麼呢?”
薛愫笑着搖搖頭。
“你想學騎馬嗎?”
薛愫有些詫異:“騎馬?在馬背上顛簸着,感覺好像不是那麼美妙。算了,我也膽小,還是乘車坐轎就行。”
沈銳笑道:“你和我那妹妹的性子還真是截然不同。”
薛愫忙說:“大多數閨秀都是我這樣的好不好。像男人一樣喜歡猴在馬背上,咋咋呼呼的纔是少數。”
“也是。你這麼一解釋倒通了。像我妹妹那樣的脾性倒也叫人頭疼。學騎馬說難也難。要經得住摔。妹妹小的時候也是這麼摔大的,才摔了就說再也不學。可沒過兩天就似乎忘看這回事,又要拉着師傅,拉着我教。說起來她倒還算是有毅力的,雖然也怕疼但從來沒有真正的放棄過。射箭也是,如今也十分的精準了。只是力氣小一些,能拉動的弓有限。”
薛愫笑道:“這哪裡是在說妹妹,簡直像是在說自己的同胞兄弟。”
沈銳道:“二弟倒是從小就文文靜靜的,後來又鑽進了棋局裡去,我和他就不大能說得攏話。”
薛愫點頭笑說:“你們兄妹三人都是一個母親生的,倒是各不相同。偏偏我就只有一個弟弟。自然和他說不到一塊,我倒想有個妹妹的,可以說說知心話。只是這個願望達不成。”
沈銳忙道:“大妹妹像個假小子,二妹妹婉珂性子倒溫柔,沒準你們能有話說。”
兩人之間的話題漸漸多了起來,後來說起了各自小時候的一些事,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小時候也淘氣。你娘打過你沒有?”
薛愫道:“我娘纔不會打我。我是她唯一的女兒,寶貝還來不及呢。雖然那時候她總是讓我跟着她學這學那,有些厭煩。什麼也沒學好,不過如今想來倒有些後悔了。那時候要是多懂事一些,娘也不會難過了。”
“你的繡藝精妙無雙,還會制香。連貴妃也稱讚。已經很是了不起呢。”
“我這點算什麼,娘纔是個真正的才女。難怪爹疼愛了她一輩子,模樣好,脾性好。琴棋書畫樣樣都好。這樣精緻的女人是該得到更多的疼愛。遇着爹爹也是她這一輩子的福氣。只可惜壽數上差了點兒。要是能活到看見我出嫁該多好。”
聽着薛愫描繪她的母親,便想自己母親這兩日來對薛愫的挑剔,心中有些歉疚。她幼年喪母,沒接受過多少的母愛,好不容易嫁了人,偏偏婆婆又……沈銳想,他總會有一天要讓母親改變對薛愫的看法。
當薛愫第二次踏進倚春園時,和第一次的狼狽迥然不同。如今春意融融,微風拂面。加上身份的不同,來這裡時倒沒了上次的急促和不安。
習秋早已得到了消息,將屋子收拾出來了。引領着僕婦們給薛愫磕了頭,紛紛以“少夫人”呼之。
薛愫便命菊清拿了她準備好的見面禮,賜予了當初服侍她的幾位下人。
習秋給他們準備的這一處屋子,雖然沒有他們府中所居的新房寬闊氣派,可也精巧玲瓏。小小巧巧的一共五間屋子。花廳設着一香樟木的大案,供奉着瓶爐三事。白瓷的雙耳如意瓶裡插着數枝青柳,爐中焚的是令人神清舒朗的蘇合香。下面兩排一溜的柳編藤椅,設着蔥色的繡線靠袱。
揭了淺蔥色的繡花軟簾進去,便是內室。
牆壁上掛着一副前人的《仕女圖》畫的是青娥的典故。靠牆角的花觚裡則供養着幾枝開得絢爛的杏花。當地一張黑漆的小圓桌,桌上一副填白的茶具。幾把靠背椅東西兩牆相對而放。靠北牆則是一架黑漆拔步大牀,懸着淡青色的繡花草的紗帳。看上去安寧恬靜,倒是不錯。
習秋替薛愫沏了一壺熱茶端了上來。
薛愫忙擺手道:“習秋姐姐不用麻煩,我暫時不喝茶。”
習秋笑道:“世子爺早吩咐過的,這是紅棗茶。”
薛愫聽說忙道:“有勞習秋姐姐費心了。”
安頓好以後,薛愫身上覺得有些痠軟,便小睡了一會兒。
沈銳則趁着這段時間去莊上走動了一下,查看了一番今年的栽種和水源。回來的時候佃戶送了他不少的東西,竟然找了個板車拉回來。
婆子們見了便笑道:“世子走這一趟收穫倒是挺大的。”
車上不過是些去年收下的玉米、南瓜、葫蘆、板栗、核桃等物。他讓人拿去分了。才說要去找薛愫溫存一會兒。
小廝劍聲走了來稟報:“世子爺,王爺身邊的展長史要求見世子。”
沈銳一聽,便嘟囔:“這人消息到靈通,我才落腳多久。他就找上門來了。快請他到書房奉茶。”
這裡也顧不得換衣裳,便吩咐了習秋兩句,緊接着便去了書房。
展長史今年四十有三,兩鬢已經有些斑白了。
沈銳見了他,便笑着和他問了禮,兼又問候了趙王。
展長史忙讓人擡進了一箱東西,笑道:“路上耽擱了一下,沒有討到世子爺的喜酒喝。這是王爺給世子爺準備的賀禮。”
沈銳笑道:“既然是王爺的美意,那我就笑納了。對了,長史大人這次回京上面可知道?”
展長史忙道:“是過了明路的。王爺說不妨事。”
“那倒好。我就說嘛,長史大人這鼻子可真靈通,我纔到這裡,長史大人尋着味道就找來了。”
展長史聽見沈銳將他比作狗,倒也不惱,依舊笑呵呵的與沈銳閒話。後來展長史聲音壓低了一些:“亂石崗的事王爺也聽說了。王爺說好在有驚無險,不然覺得對不住世子。”
沈銳自嘲道:“我沈某人自詡還是有一點保護妻子的本事。倒驚擾了王爺,有些不安。”
後來兩人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沈銳才道:“就不留長史大人了,回頭再好好的請長史大人喝酒。”
展長史是個明白人笑道:“我也是個知趣的,就不打擾世子新婚燕爾。展某祝世子爺和夫人百年好合。”
沈銳倒了句多謝,接着便端茶送客。
薛愫則在房裡等了沈銳半晌才見他回來。
“我不是說過我有客人要招呼,請你自個兒用飯,怎麼一直等下去?”
薛愫笑道:“一個人吃飯也沒意思。再說世子爺不也餓着肚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