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也要吃喝拉撒睡,也有點颳風下雨腰痠背疼的小毛病,近幾日春雨綿綿,許嬤嬤的老寒腿又犯了,漣姐兒就叫她好好休息,藉機把顧二提了上來,和萍兒輪流守夜。(小說~網看小說)
許嬤嬤不放心,拉過顧二嘮叨了一遍又一遍,“你晚上不要睡的太死,隔上一個時辰就起來看看。漣姐兒晚上好蹬被子,別叫姐兒着涼了。半夜的時候要起來給她喂一次水,不然第二天會上火……”
林林總總說了一堆,顧二仔細地聽着,認真的記了下來,直到她倒背如流,許嬤嬤纔算放過她。
就這樣,許嬤嬤心裡還是不放心,猶豫着問漣姐兒:“要不我和顧盼一起守夜,我先帶她兩天?”
漣姐兒挽住許嬤嬤的手臂,半是撒嬌半是嗔怪地道:“嬤嬤還是回火炕上好好烙兩天吧,要是被母親知道了,該怪我不疼嬤嬤了。顧盼是個仔細的又老實的,定然不會出什麼紕漏。”
許嬤嬤看看綠兒青兒,再看看顧二,不得不承認顧二的老實仔細,卻也禁不住想要敲打敲打顧二:“若是被老婆子發現你半夜睡死了,可要仔細你的皮。”
顧二唯唯諾諾的應了,當天晚上,卻是不敢睡覺,時時聽着漣姐兒的動靜,折騰了一晚上,又困又乏,早上連連打着呵欠。
漣姐兒豎起食指狠狠的點了下顧二的額頭,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就這麼點事兒把你折騰成這樣,你還能幹點啥?”
顧二嘿嘿的憨笑兩聲,漣姐兒終究心疼她,就允了她白日裡打個盹。
漣姐兒這麼說了,顧二卻不敢這麼做,她被破格提拔成了貼身婢女已經惹得綠兒青兒眼紅,若是再拿喬不幹活,暗裡的絆子不知道要接多少。
她勤勤懇懇地做完本職工作,灑掃清潔,又主動幫助同僚,替青兒燒了一鍋水,幫綠兒洗了盆衣服。
掐指一算,長了身份沒長薪水,乾的活還比以前多了,顧二無比懷念以前小丫鬟的生活。
屋裡窗明几淨,院子裡乾淨整齊,顧二伸了個懶腰,縮在茶水間的小杌子上,背靠着牆,打了個小盹。
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砰的一聲門響驚的顧二一個激靈,從小杌子上蹦了起來。
漣姐兒一臉怒氣衝衝,萍兒低着頭跟在她後面。
綠兒趕緊去關了門,卻見漣姐兒回手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萍兒臉上,她實在是氣急,往日裡對這幾個丫鬟向來和顏悅色,別說動手,連個重字都不曾說過。
大滴大滴的淚從萍兒臉上滑落,順着下巴滴到了地上,聞聲從裡屋出來的許嬤嬤趕緊上前,挽住漣姐兒的肩,卻被漣姐兒一個擰身掙脫開了。
許嬤嬤一怔,看向萍兒,罵道:“你個不長眼的東西,做了什麼把主子氣成這樣?”
漣姐兒胸前一起一伏,罵道:“她做了什麼?你問問她做了什麼?她就是什麼都沒做才叫人生氣”
許嬤嬤一頭霧水,什麼都沒做還把漣姐兒氣成這樣了,要是做了什麼還不得背過氣了。
許嬤嬤想着大概是漣姐兒小姐脾氣發作了,這萍兒也是個無辜的,就使了個眼色跟萍兒,意思叫她趕緊下去,等漣姐兒氣性過了再來,老老實實認個錯,這事兒就揭過去了。
萍兒卻一動不動,漣姐兒瞥到許嬤嬤的眼色,更加惱恨:“你使什麼眼色,你們一個兩個串通了來欺負我……”
說到這裡,漣姐兒想到父母遠離,奴大欺主,心中一陣難過,淚水簌簌的落了下來。
許嬤嬤能在二姑奶奶身邊那麼多年,當真是個修煉成精的老狐狸,一見情況不對啊,趕緊跪了下來,還不忘伸手拉了萍兒一把。
青兒綠兒連着顧二也趕緊跪下了,這許嬤嬤是頂頭上司,萍兒是上司助理,再沒眼力架,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能在上司挨批的時候在一旁賣呆看熱鬧啊。
何況幾個小丫鬟都鬼精鬼靈,慣於察言觀色了的。
漣姐兒抹了一把眼淚,骨子裡的驕傲擡起了頭,她是白家的長女嫡孫,不能在下人面前泄了底氣,她的目光落在了門框之上,仔細看去,卻沒有焦點,平靜地道:“去尋個牙子來,把萍兒賣了吧。”
這話一出口,別說幾個小丫鬟嚇得不敢動彈,許嬤嬤亦是滿臉震驚,萍兒跟在漣姐兒身邊少說也有兩三載了,若不是年紀大點,怕是會隨着漣姐兒陪嫁過去的。
許嬤嬤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漣姐兒如此氣惱。
那邊萍兒哀泣一聲,苦苦哀求起來:“奴婢錯了,求小姐饒了奴婢這次吧,奴婢下次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許嬤嬤琢磨着,這可不能隨便開口求情了,萬一把這把老骨頭也搭進去,那可賠大發了,只是這個事情怎麼也得勸上一勸,別說旁的了,若是真叫漣姐兒把萍兒賣了,只怕二姑奶奶那裡就要落下個不是來。
許嬤嬤思量再三,覺得還是打聽下到底爲什麼事情發怒再對症下藥的好。她想了想,漣姐兒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了,上了學堂回來就這樣了,應是學堂裡的事情。
想明白後,許嬤嬤懸着的心落了地,小心翼翼地看着漣姐兒的臉色,輕聲問道:“姑娘今天在學堂裡怎麼了?”
不提學堂還好,一提學堂,想到今日裡受到的委屈,漣姐兒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恨恨的踹了一腳萍兒,咬牙切齒地說:“你說,你說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萍兒頭更低了,完全垂到了胸前,低聲道:“今日裡四小姐說小姐個子高,擋住了五小姐,叫小姐和五小姐換個位置,沒等小姐說話,四小姐的丫鬟就動手搬了桌子,小姐沒攔住,……”
許嬤嬤一聽,急了,跪着上前就着萍兒的腦門狠狠扇了兩巴掌:“你呢,你個死丫鬟幹嘛去了?”
萍兒哭起來:“奴婢當時愣住了,不知道該幹嘛,一屋子的都是小姐,奴婢還能動手不成?”
漣姐兒冷笑兩聲,陰沉地道:“她還沒說完呢,叫她繼續說。”
還有?許嬤嬤傻眼了,她瞪着萍兒,吼道:“還不快說”
萍兒哭的一抽一抽,哽咽道:“小姐和四小姐的丫鬟推搡了兩下,就是那個叫韓滿孃的,這時候,二小姐突然說,一個千金小姐和下人一般見識成何體統,簡直如同街頭潑婦。”
漣姐兒回想那一刻,心上血淋淋的傷口又被挖開,她哭的傷心至極:“猶如街邊潑婦,這是什麼話啊,我一個閨閣裡的姑娘被人說成這樣,母親知道了還不定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何況這還是二姐姐說的,母親一向對二姐姐讚譽有加,說她溫婉知禮,叫我多多學習,如今卻被說成是潑婦”
漣姐兒咬重字音,又重複了兩次:“潑,婦潑婦”
她狠狠地瞪向萍兒,恨不能生啖其肉,漣姐兒撫住胸口,指着萍兒罵道:“若是這個東西當時但凡有半分護主的心,替我攔上一攔,我至於會被迫換了座位,會和個丫鬟推搡嗎?”
漣姐兒斬釘截鐵地下了最後通牒:“這種護不了主子的還留着她幹嘛,趕緊賣了遠遠的,省的在我面前討嫌”
許嬤嬤眉毛一豎,如同護崽子的老母雞,衝上去對着萍兒一陣拳打腳踢,萍兒也不敢還手,縮着腦袋,一徑的哭喊:“奴婢錯了,小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三個小丫鬟貼牆跪了一排,綠兒膽大心細,暗自琢磨,這可是上位的好機會,萍兒左右也下臺了,不如賣她個好,又可以向主子表現下團結友愛。
綠兒雙手撐地,一邊磕頭一邊道:“請小姐饒了萍兒姐姐這一回吧。”
青兒向來是跟着綠兒走的,聽她這麼一說,也跟着磕頭求道:“請小姐饒了萍兒姐吧。”
漣姐兒氣得渾身發抖,她指着青兒綠兒顫抖着聲音道:“反了,反了你們了,快去尋牙子來,把她們一起賣了。”
青兒和綠兒唬的臉都白了,只一徑求饒,再也不敢開口給萍兒求情。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漣姐兒一眼瞥到獨自跪在牆邊,上身挺直不動,如同木雕的顧二。
漣姐兒嗤笑,心道,平日裡看着倒是忠厚老實,和萍兒往日裡總也有幾分情分。眼見萍兒落難,卻連求情都不肯,想是個心性涼薄的。
她卻不想,青兒綠兒求情被她一口駁回,顧二若有點腦子又怎會往槍口上撞,只是漣姐兒現下氣急攻心,只覺得人人都是壞的,看人之前已經戴上了一副有色眼鏡。
漣姐兒看向顧二,冷冷地問道:“顧盼,你說如何?要不要饒了萍兒?”卻是打定主意,無論顧二說饒還是不饒,都把她一起賣了。
屋子裡登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顧二身上,尤其是萍兒,頭髮還被許嬤嬤抓在手裡,卻滿懷希望又滿是哀求的緊緊盯着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