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之中還挾帶烈焰。
施小仙單手一抖乾坤卷,就將這蛛絲收了起來,而後又一甩,這火蛛絲又飛了回去,爲首的幾個道人躲避不及,被這蛛網黏住,一下子就摔了下來。
施小仙哼了一聲道:“臭道士自作自受!”
但她這話剛說完,忽然就覺得攀住藤蔓的右手一陣酥癢,她回頭一看,卻見一隻胳膊大小的斑斕蜈蚣爬了過來。這蜈蚣正是百足道人吞服丹藥後,孕育出的花斑百足蟲。
施小仙嚇得一聲驚呼,不由自主地一收右手,這個動作幅度太大,她整個人重心偏移,立馬就朝泥潭中摔去。
“小仙!”
趙五郎驚了一下立即伸手去拉,但事發突然,這一抓已經來不及了,施小仙整個人徑直摔落泥潭之中。
噗通一聲!
“小仙!”趙五郎叫了一聲,自己也急忙跳了下去。
又是一聲噗通!
敖青華眼見這兩人掉落泥潭之中,也驚了下,急忙灑出一團化屍丹粉,趙五郎和施小仙的身邊呲呲呲地冒出一串串黑色煙氣,氣味焦臭燻人。
敖青華喝道:“小子,不想死在這泥潭裡,就立馬跟我回丹鼎觀受審!”其他的丹鼎觀道人見狀或化作飛鳥,或飛舞藤蔓,或丟出蛛絲絞鏈,朝二人抓了過來。
吼!
千鈞一髮之時,這地龍突然仰天嘶吼,它猛地張開圓桌一般大小的嘴巴,朝各處吸去,嘩啦啦幾聲,卻見這泥潭中的軟泥、崖壁上的藤蔓都瞬間飛了起來。
“小仙!”
趙五郎緊緊地抓住施小仙的手,二人只覺得泥潭之中的所有東西都往這地龍的口中飛去,爛泥、污水、沉積的枯枝、腐化的屍骨都盡數飛了起來,這地龍的吸力太大了,像一陣龍捲一般把這些東西盡數往它口中捲去,這些東西入了它的嘴巴,一層層的利齒開始迅速攪動切割,而後再層層腐蝕消化,從一節一節的連接處排了出來。
若是被千環地龍捲進巨口之中,必然要化作這沼澤中的淤泥!
各丹鼎觀的道人嚇得紛紛御法後退,敖青華也身子一旋死死地貼在山崖上。這巨口之下,唯有趙五郎和施小仙二人無處可躲,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眼見吸力越來越大,二人都凌空飛起,趙五郎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猛地拍出一張赤符,喝道:“神符御火,疾!”
烈火噴涌而出,狂捲入地龍口中。
趙五郎突然再捏訣道:“裂!”
嘭地一聲爆燃,這火球在地龍的口中炸了起來,整個地龍腦袋都被火焰包裹了起來,這烈焰雖然不能重傷地龍,但也讓它的身形稍稍一滯,吸力瞬間停止,二人又墜落在泥潭之中。
趙五郎喘氣道:“小仙,快放出傀儡獸!”
施小仙穩住身形,急忙一抖乾坤卷,一隻傀儡巨蛇蜿蜒而出,二人跳上蛇背上,迅速在泥潭中游戈逃竄。
地龍大怒,轉身又來吸食,呼地一聲,旋風再起!
這次地龍的嘴巴大得像一個巨大的磨盤,一層層的利齒都清晰可見,這些利齒快速旋轉一環一環,像鋒利的刀鋸一樣。
傀儡蛇被吸得也有些東歪西倒,整個骨架也是幾欲渙散。
趙五郎急忙從懷中掏出幾張黃符,道:“小仙,這傀儡蛇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我揹你,我們快跑!”
說着他把黃符貼在自己腳下,急急念道:“道合三微,浮翔八極,出常入空,凌波御風,急急如律令!”腳下黃光一閃,趙五郎急忙背起施小仙往迷霧之中飛奔而去。
這踏水訣本是凌波飛水而用,沼澤之上軟泥粘滯如膏,趙五郎奔跑起來尤其費勁,但好在有傀儡蛇在後面阻隔地龍,讓趙五郎得了個空隙跑了出去。
崖壁上敖青華見此,暴喝道:“小子,哪裡跑!”他身子一閃,整個人飛檐走壁朝趙五郎追了過來,施小仙見狀急忙默唸咒訣驅動傀儡蛇朝敖青華爬去,千環地龍一轉頭也跟着遊了過去。
地龍眼見敖青華飛奔而來,立即擡頭又噴又吸,把他擋了下來。敖青華有些惱怒道:“孽畜,看來今日非收了你不可!”他身子在沼澤上一定,忽然脖子胳膊迅速拉長旋轉,三隻巨大的獨眼玄蛇頭就撲了出來。
一蟲一蛇瘋狂地纏鬥在一起。
千環地龍身形龐大,三頭玄蛇更是狠惡無比,沼澤之上,火光冰霜迷霧四處滾動,打得好不激烈。而後,又有其他的丹鼎觀弟子涌了上來,一同剿殺地龍。
趙五郎趕緊趁機向前狂奔,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迷霧障眼,也不知這沼澤有多大,趙五郎只覺得自己越跑越費勁,雙腳上的黃符已漸漸被黑泥污染,這靈力也不斷的消失。
而背後廝打之聲漸漸減弱,一聲巨大的噗通聲傳來,顯然是千環地龍不敵敖青華的三頭玄蛇,敗下陣來了。
“追!”敖青華吼了一聲。
“怎麼辦?”施小仙臉色都變了,這些丹鼎觀的門徒今日看來是非抓到他們不可。
趙五郎咬咬牙道:“沒有辦法,只有跑了!”
他奮力向前狂奔,兩側濃霧冰冷如霜,腳下的軟泥之中似乎有無數的手臂在抓住他一樣,整個人幾乎要沉入泥潭之中,而背後的玄蛇已經在濃霧中露出了黑黢黢的輪廓。
“五郎,那老道士又追過來了!”施小仙嚇得大叫道。
趙五郎頭也不敢回,只顧得全力奔跑。
“小子,哪裡跑!乖乖跟我回去!我必不爲難你!”三頭玄蛇化作人影一閃,便擋住了趙五郎的去路。
敖青華背手踏在軟泥之上,身子輕靈,似乎根本不受泥潭的影響。反觀趙五郎雙腳一深一淺,都有些站立不穩。
敖青華的實力明顯比趙五郎在夢中看到的還要強,那麼兇悍的地龍不過在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他擊敗,以趙五郎現在殘留的實力,是絕對鬥不過這人的。
趙五郎無奈道:“道門之中都說敖青華是大善人,怎麼今日也要做這麼趕盡殺絕之事?”
敖青華臉色微微一變,嘆氣道:“非貧道心狠手辣,只是掌門有令,我等也不得不執行罷了。”
“掌門有令?那這掌門不問青紅皁白,亂下命令,草菅人命,你們也要執行?”施小仙大聲喝問道。
敖青華臉色又是一怔,他如實道:“今日徐掌門越俎代庖處理符籙門的事情確實不太妥當,事後又下令丹鼎觀門徒全力追擊你二人也有些不近人情,但我既是丹鼎觀的門人,掌門有令,我等也無可奈何,還請兩位見諒。不過貧道可以保證,這回丹鼎觀的路途,二人不會受太多苦,我敖青華吃什麼用什麼,你們也一般無二,絕不以俘虜相待。”
趙五郎剛想說話,忽然乾坤卷內傳來趙歸真的聲音:“臭小子,別聽他假惺惺的話,你回去了,你師父必死無疑!只要你活着,你的混元心在你身上,徐長元就不會這麼快殺了你師父!”
敖青華一驚,道:“你是誰?”
趙歸真冷笑道:“敖青華,你雖然新晉爲丹鼎觀九聖元老之列,但你這修爲在我眼中還真不算什麼!”
“你,你是趙歸真?”敖青華怔了一下,冷笑道:“你的名號倒是十分響亮,老道也是聽過許久了,但如今你也不過是籠中之獸,還說什麼大話,不如一起束手就擒,省得又傷了你殘留不多的肉身。”
趙歸真哈哈笑道:“丹鼎觀的道法不過是皮毛之術,你信不信,就憑這小道人剩下不足一層的功力,也照樣能擊敗你的丹法?”
“口出狂言!就這小道人的修爲如何能傷我?”敖青華微微有些怒意道。
趙五郎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敖前輩,你我二人原本在夢中就見過一次,你確實被我打傷過……”
“夢中……什麼夢?你,你是誰?”敖青華震驚道,他睜着一隻獨眼,細細地瞧看趙五郎,有些難以置信:“原來……原來是你!”敖青華的臉色變得越加的尷尬和羞惱。
趙歸真嘆道:“我說你這小子真是蠢,你夢中所見必然是他不爲人知的醜惡一面,如今你見到了又說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你這是準備用激將法讓他與你生死相搏麼?”
趙五郎登即啞然。
施小仙也拍了下趙五郎道:“五郎,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反倒是敖青華迅速冷靜下來,他笑道:“人心自帶三分惡,但亦有七分善,天下本就沒有十分的善人,所以我敖青華將這惡發泄在夢境裡,讓善用在現實的世界裡,這不是最好的結果麼?但如今你見過我夢中的惡,我就這麼放你走了,恐怕也不妥當!”
趙五郎道:“那你想怎麼樣?”
敖青華冷笑道:“你我在夢中交手過一次,不過你那次靠得是混元傘的避世之力才能僥倖逃生。如今你手中無傘,體內靈力也是用的力竭,我再與你鬥法你必輸無疑,但你心中肯定也不服氣,我敖青華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不如這樣,今日你要是能傷我一次,我便放你一馬,小子,你覺得如何?”
趙五郎不知道敖青華爲什麼要放他一馬,是覺得趙五郎如今已是甕中之鱉毫無勝算了,還是他大發善心,想要給他一絲機會?
不管怎麼樣,這已是最好的機會了,若是等背後的丹鼎觀道人再追過來,恐怕真就毫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