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漢聽到了也裝沒聽到，大步往厂部走。
大中午的，厂部小超市那也沒有人，只有廖老頭自己守着店，看到楊老漢進來，笑着打招呼。
“有幾天沒看到你了，要不要下盤棋。”
平時楊老漢打發時間，就是和廖老頭下下象棋。
廖老頭近七十，因爲出生時青光眼有一隻眼睛瞎了，七八歲時沒了父母，一輩子也沒結婚，年輕時打工掙些年，就在林場這裡開了個小超市，國家政策好，殘疾人月月有補助，就是縣裡也蓋了養老院，孤寡老人去了有國家出錢。
可廖老頭說自己還不老，能幹幾年，拒絕了縣裡讓他去養老院的事。
現在林場搬走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家裡缺東西的也多會去縣裡，超市並不太好。
但是楊偉回來之後，事情有了轉機。
看到楊老漢，廖老頭的話也多起來，把棋擺出來，“你家楊偉回來後，讓我這裡改成快遞 接收點，又收山野貨，耿家小子直播時幫着賣出去，我都沒想過我這小超市也能熱鬧起來。”
前幾天沒有大兒子的事，聽到有人誇小兒子，楊老漢也會揚揚得意，可眼下不同，小兒子自己回來不說，把長子也帶回來。
在楊老漢看來，小兒子就是他的剋星。
他悶不作聲，廖老頭打量他一眼，勸道，“孩子們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們 就是再活還能活幾年，幫他們守着也守不住，財富還得靠他們自己積累。”
楊老漢還是不作聲。
廖老頭也不再多說。
兩人默默地下棋，聽到有人過來，楊老漢才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看臉就更難看了。
耿父笑着走過來，自顧地扯了椅子在兩人身旁坐下，“老楊，可好幾天沒看到你了，聽說你在家裡鬧絕食呢？”
呼啦一聲。
楊老漢把手裡的棋推了。
耿父沒被嚇到，還笑問，“這咋還是帶着火氣出來的呢？”
“少在那裡裝好人，你心裡想啥別以爲我不知道。”楊老漢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你現在得意了，以前你兒子比不上我兒子，你嘴上不說，心裡也想着巴不得我兒子不好對吧？現在你滿意了，他們回林場，你覺得我楊樹根一輩子 贏不過你對吧？”
耿父臉上的笑退下去，老楊，你心情不好我理解，但是你這樣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到我頭上，我不認。我老耿還沒有什麼小心眼，見不得別人好。耿葉和你家楊偉又在談戀愛，我更希望楊偉好。再說我又是看着兩個孩子長大的，兩孩子叫我一聲叔，我怎麼能不希望他們好？"
廖老頭也在一旁勸，“老楊，你這麼想可不對，老耿不是那樣的人，大夥在林場一輩子，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楊老漢不針對廖老頭，只衝着耿父，“談戀愛？現在說實話了吧？咱們兩家的恩怨，你以爲我會接受你閨 女，原來你是早就盯上我兒子了，我呸，我告訴你，這事不成。”
新仇舊怨，這時都一股腦地涌上楊老漢的頭，心裡想什麼說什麼，有些事甚至沒有多想便說出來。
耿父的臉色變了又變，他這幾天心氣也不順。
楊家兩個小子回來，又是退耕還田又是發展新農業，將他以前做的那些正確決定都否定了。
這彷彿就是在否定他這個人。
耿父沒有人訴說，一直憋在心裡，就想着年歲大了，有些事讓年輕人折騰去，也知道自己有時跟不上時代。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楊老漢仍舊拿着兒女的事說這些難聽話，耿父也不想忍了。
“好，這話是你說的，今天我也在這裡撂下一句話，就是你兒子在好，這親事我也不同意。”耿父也說了狠話。
“行，你記住你說的話，別到時打自己的臉。”
兩人就在超市這吵起來，很快就引得左右住的人都湊過來看，有人勸架的，也有人拉架的。
可一點效果也沒有用。
兩人翻臉後，就各自氣沖沖地走了。
楊老漢回到家就一直打電話，那邊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直不接，他氣得在屋裡直轉。
楊母被他轉得頭暈，“你就不能好好地呆一會兒，孩子們的事算了，你就不要管了。”
反正也管不了，這樣鬧下去還不是自己不痛快。
“不管不管，誰是一家之主他們都忘記了是不是？”
“行行行，你管，你能管你就管去，我再也不攔着你，氣死你活該。”
兩人也是不歡而散，楊母乾脆出去溜達了。
一出去才知道自家老頭子和耿家鬧翻了，就是親事也下了狠話說不成了，楊母心裡氣啊，只能趕緊給兒子打電話。
楊偉那邊早就從耿鑫那裡聽到了消息，他這邊和大哥又在和縣裡的領導談事，也不方便多說。
等兩人辦完事回來，已經中午了。
楊偉頭疼，“大哥，爸現在是沒辦法，四處撒氣。”
現在又扯到他和耿葉身上，耿叔那人他了解，一般時都和和氣氣的，今天當着林場衆人的面能說出那樣的話，可不是氣話，怕是真的動了怒。
“回去我和爸說吧。”這幾天弟弟一直跟着他跑前跑後，楊德心裡也很愧疚。
他是長子，又是做兄長的，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全是他造成的，他應該擔起責任來。
楊偉笑道，“回吧，等爸的氣撒夠了，也就行了。”
雖然家裡不安靜，可事情這幾天總算是辦成了，上面也將批了楊德選的地址，楊德也似有了落根地方，心也穩了。
兄弟兩個回到家中，楊德直接攤開和父親說，“爸，我知道你不高興我回來，可我從未和你說過，我真正的理想是什麼？我知道你想讓我選擇輕鬆安逸的生活，但是對我來說，在那樣的生活裡，和混吃等死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