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五畫
稍作權衡後，趙晨就自顧自否定了這一可能快速破局的辦法。
畢竟孟家對他這個“歡喜菩薩傳人”也不是很友好，萬一順手把自己也抓走關起來那多冤枉啊……
更何況，要嫁給穆子容做小的孟家女並非嫡系，他們也許不會太過重視。
搖了搖頭，坐在六龍御座上的趙晨再次伸出手，在自己頭頂的冠冕上點了一下，緊接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出現在臺階下方的大殿上，正是“雲霄金烏冠”的器靈寶冠。
之前在去張掖的路上，因爲有未知的強者覬覦過寶冠，所以這小姑娘後來一直躲在“大日星槎”內，到現在還沒得到過“放風”的機會。
“公子萬安。”見到趙晨，寶冠簡單行了一禮，便“噔噔噔”地跑上臺階，來到趙晨身前，搖着他的手臂撒嬌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再去玄天玩啊。”
“現在還不是時候。”趙晨對她的親近倒也受用，但現在正事要緊，還是從案几上取過“八卦明光鏡”交給寶冠道，“幫我‘推算’一下今晚會遭遇什麼。”
在得到“雲霄金烏冠”，自身又得授七品籙位後，趙晨就可以主動用“八卦明光鏡”進行推算了……但可惜的是，他還沒學過推算占卜類的法術，要不然也不需要假手於眼前的器靈。
而寶冠小姑娘雖然也不通數術，但同爲“星槎配件”，卻可以與“八卦明光鏡”進行一定程度的溝通，讓其自行推衍。
寶冠見趙晨神色嚴肅，也不敢怠慢，接過那面銅鏡拿在手裡，繼而閉目凝神，陷入了某種玄之又玄的沉寂狀態。
片刻後，小姑娘睜開眼睛道：“以它目前的權限，也只能推算出幾個片段……公子您要看嗎？價格可不便宜。”
“需要多少星幣？”趙晨沉聲問道。
雖然在給王道一贖身後，他的星幣幾乎歸零，但不久前，鄭青顏在家族任務裡從白家弄來的各種功法典籍卻都被他賣給了星槎，總算又有了點家底。
“一個畫面1000，它一共能給出5個畫面，但不能保證是否對您有用。”
5000星幣……這幾乎是他目前四分之一的身家，不過剩餘的也足夠支撐起一次“洞玄”層次的借力了。
稍微斟酌了一番後，趙晨就點了下頭道：“可以，我接受這個價格。”
說着，他便點開“玉冊”付了款。
隨着“星幣”餘額的扣除，“八卦明光鏡”外圍的幾層羅盤都快速轉動了起來，而鏡面中第一個畫面也漸漸成型。
那是宣城的俯瞰圖，蒸汽列車站、悅來客棧等標誌性建築一應俱全，但構圖的色調卻顯得極爲詭異，五顏六色很是斑駁不說，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之感。
可還沒等趙晨細看，這幅畫面就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滿是星光的夜幕。
這夜幕並非正常的夜空，更像是油畫一般，由藍、黑爲主的油彩塗抹而成。
在夜幕的正中央，則有一條巨大又深刻的裂痕，它平平無奇，卻又讓趙晨只是看着就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刻，夜幕淡去，一個相對顯得模糊的影子出現在了“銅鏡”的鏡面上，它有鰭有須有翼有尾，看起來像是一條大魚。
而由於兩幅圖的快速切換，就彷彿這條大魚是從之前夜空的裂縫裡躍出的一般，也不知道有何寓意。
這條魚同樣只出現了一瞬便完全消失，緊接着一座只單純由線條構成的簡約宮殿畫呈現在了趙晨的眼前。
這宮殿的造型看起來比較古老，但由於實在太過簡約，趙晨也無法確定具體是哪個年代的造物。
“也不知道推算到的場景就是這個風格，還是越往後的畫，能得到的信息越少，才變得這麼‘抽象’……”趙晨的吐槽還沒完全出口，“八卦明光鏡”內的“宮殿畫”就轟然坍塌，凌亂的線條似乎努力想要組合成一個“人”的肖像，但幾次努力都沒成功，直到銅鏡外圍的幾層羅盤停止轉動，鏡中畫面也徹底消失。
“這就完了？前面幾個也就算了，第五幅圖壓根就沒能成型，只隱約能看出想畫出一個女人，就收我一千星幣？”趙晨腹誹了幾句，卻沒有真的找寶冠去詰問，畢竟他也知道“八卦明光鏡”應該是盡力了。
而且最後出現的那副未完成的畫，倒也並非一點信息都沒透露——
那個隱約出現的人影，與趙晨當初在無憂洞天內，用“太始天魔琴”召喚出的“魔雲”真君虛影帶給他的感覺極爲相似！
換句話說，他可能在今晚遭遇與“魔雲”祖師有關的事物。
“這就說得通了……魔雲祖師作爲距離道君只差一步的偉大存在，她的遺留自然會受到覬覦……那個製造了宣城變故的幕後黑手也許目標正是她！
“而且寶冠說過，魔雲真君曾經和一位‘候選人’熟識，甚至正是因爲那位‘候選人’，纔有了更進一步的機會……該不會就是所謂‘五通神’吧？
“但‘五通神’又爲什麼會變成了現在的‘金匱五通匙’？
“另外，從前面幾幅圖可以看出，宣城的形勢很不樂觀啊，那些五顏六色的色彩恐怕預示着整個城市都將出問題……而且夜空也變得不真實，還有大魚會躍出……
“說起來，那大魚又預示着什麼呢？
“對了，剛纔看林風的記憶時，楓林村那些瘋掉的村民們，似乎都在念叨‘有魚’來着。
“莫非……”
分析着從“八卦明光鏡”裡得到的五幅畫，再結合現有情報，趙晨漸漸把握到了一絲此次事件的真相，也終於有了應對的策略。
雖然還只是個方向，沒有具體計劃，但趙晨覺得已經夠了，他可能是除了那幕後黑後外，此時對局勢把握最全面的人了。
而且各方勢力各有目的，再精細的計劃也難免出現意外，還不如把握住方向的同時，隨機應變。
“不過爲了避免被懷疑，還是要按照原定計劃，去尋些幫手才行……”
趙晨心中計議一定，便不再耽擱，精神與“大日星槎”斷開，迴歸了現實。
他先是叫了一輛出租馬車返回客棧，在途中他能明顯感覺到車伕和路邊的行人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彷彿極爲勞累。可這才只是上午，不該如此纔對……一個人這樣也許還能說昨夜沒休息好，但所有人都這樣就不正常了。
“籠罩着宣城的力量在緩慢吸收着普通人的精力？爲何我沒感覺到？”趙晨的眉毛先是蹙起，但很快又平復，因爲他已經想明白了原因所在——並不是這些人被吸收了精力，而是一直處於被“魅惑”狀態，精神極爲興奮的人們，在其他事情上沒精打采纔是正常的。
這麼下去，恐怕到了下午，城裡大部分就要回家睡覺了……趙晨隱約察覺到這恐怕會和宣城可能到來的異常有關，也有幾個猜測，卻沒辦法去阻止。
畢竟他至今都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又藏在哪裡。
如果他是真正的“法相”真人，“洞虛眼”成爲神通，甚至有了位格加成，也許還能仔細排查，提前阻止這場災變，但可惜的是，他一個只有幾秒“洞玄”戰力的贗品，卻是沒這個本事。
“好在那幕後黑手似乎並沒想要了城裡普通人的命……”暗暗嘆了口氣後，抵達客棧門口的趙晨下了馬車，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而明雪零、馮婉、寧檬、李維等朋友和下屬則迅速圍攏了過來。
趙晨沒和他們多說，只在強調了一番宣城目前的危險境況後，就將除明雪零外所有人收入了“風雲和鳴戒”內的宮殿裡。
他不是沒想過將寧檬她們送出宣城，甚至就連他自己也可以從容離開，反正他又不受那“魅惑”力量影響。
但考慮到這次的事八成又是“安排”，正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與其因爲種種意外被動捲入，倒不如主動出擊，爭取到更多利益。
更何況，楓林村對應的那處“心界遺蹟”本就是自己的目標，而那裡大概率已經偏移到了宣城對應的心界區域，與今晚的變故分不開關係，他也不願意逃避。
待衆人消失，趙晨方纔看向氣質清冷，有着絕色容貌的明雪零，笑着問道：
“我打算先去尋求幫助，你知道宣城裡除了穆家還有哪些高手嗎？”
至於穆家，既然穆子容和那位孟家仙子的婚禮無人阻攔，就說明已沒有人可信了。
見問，明雪零的眼中似有一行行光芒閃過，繼而用好聽卻沒有起伏的聲音道：“除了穆家，宣城能成爲公子你助力的有三人。
“一是郡守府供奉，人稱‘五禽老人’的陳尚。
“此人來自遼州，雖然是散修出身，但得到過萬獸門的外門功法殘篇，自創《五禽練形書》，最終修成了五品神通‘化禽訣’，可化身五種可怕的妖邪兇禽！
“但可惜只得其形，未有其意，否則必然是上三品神通。”
“五禽老人”陳尚……趙晨微微頷首，他聽過此人名頭，其人在《甘州風雲錄》上的排名還在自己之後，據說爲人孤僻，不喜交際，所以影響力有限。
“不過，如果真的得了妖邪的‘意’，他又沒人給他‘宥罪’，這位‘五禽老人’怕是早就異變爲妖邪了吧？”趙晨感慨了一句，“只有‘形’未有‘意’恐怕才最適合陳老這樣的散修。”
明雪零點點頭，卻未做評價，繼續道：
“其二，便是這‘悅來客棧’在宣城的掌櫃‘三頭劍客’蘇寒水。
“此人雖然是涼王的心腹，但卻出身冀州蘇氏的旁支，修習的是蘇家外務堂的《斬妖劍訣》。
“這功法雖然名字俗氣，卻是能夠凝聚四品神通‘三頭六臂’，而蘇寒水雖只是九轉的罡煞修士，卻有一件神通法器，可以讓他短暫擁有‘三頭六臂’神通的狀態。”
這人在短時間內也能看作神通戰力……趙晨思索的時候，就聽明雪零再一次開啓朱脣，淡淡說道：“蘇寒水剛剛過來找過我，想要和我們聯手，我告訴他等你回來再談。”
“其實你也可以做決定的。”趙晨笑着迴應道。
對方找合作對象，第一選擇肯定是明雪零這個上品神通！
——在外人眼裡，明雪零其實就是段明雪。
聽了趙晨的話，明雪零略顯茫然，畢竟在過往的“人”生裡，她都是聽命令行事，很少自己做決定。
不過她沒愣怔太久，很快就調整過來，再次開口道：“第三位，則是宣城歡喜寶閣的閣主‘梅花仙子’白弄梅。”
“歡喜寶閣？”趙晨有些詫異，因爲據他所知，歡喜寶閣算是甘州地界一家比較高檔的青樓。
這並非他刻意打聽過，而是因爲歡喜寶閣廣告遍地，就連剛纔回來乘坐的馬車上，都有其宣傳海報。
明雪零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隨即解釋道：“歡喜寶閣雖然是青樓，但實際上裡面並沒有真正賣身的姑娘。
“因爲閣內所有的姑娘，本質上都是一件神通法器生成的幻象，只是普通人和一般的修行者看不穿而已。”
所以本質上，去歡喜寶閣找樂子的人就是做了場春夢？
趙晨心中明瞭，知道在明雪零心裡那位白閣主應該也是依靠這件神通法器，才具備成爲他幫手的資格。
“白弄梅有法力八轉修爲，比較擅長幻術和夢境類法術，但來歷不明，修行的功法也沒人知曉……不過這次宣城的事既然大概率與心界有關，那找她合作還是比較合適的。”明雪零說這番話時語氣有些遲疑，似乎並不願意推薦對方，但礙於自身原則又不得不說。
“郡守府和歡喜寶閣都在城北，距離不算太遠，等我們和客棧的‘三頭劍客’談過後，再啓程去拜訪他們。”明雪零最後補充道。
而她的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敲響，顯然是客棧的掌櫃蘇寒水得知趙晨歸來，再次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