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我睜着眼望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我現在要幹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連同思維都已經不在擁有,如同一個死人一樣。七月和曉琳走進我的房間,關切的坐在牀邊看着我,又不知道怎麼安慰我。
“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就好。”我只想一個人呆着,誰也不見,她們兩人對視一眼,見我真的不想理會她們的模樣,嘆了一聲,幫我帶上門出去了。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睡去,睡吧,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事都會過去的。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在自我催眠之中睡去了。
夢中,我好像到了另一個地方,古老的房子都是用火燒磚所建,地面平整光滑,整個建築氣勢磅礴,令人望而生畏,有無數的妙齡女子在其中穿梭,一肌一容,盡態極妍。女子美妙的身子,悅耳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美妙。可是一切都隨着一陣陣大鐘撞擊聲而終止,太監高唱“皇上駕崩”。
皇上?是哪個皇上?我疑惑的想要走進去看那皇上的樣子。可是畫面一轉,到了荒涼的邊疆,兩個少女騎着馬不知疲倦的趕路,面上早就已經疲憊異常,可眼中的堅定讓人相信,她一定能夠堅持下去,我看着前面白衣少女的面容發愣,是我!只是樣子比我稍小了幾歲,大約是十六七歲時候的我。至於另一個,居然與木槿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看她的打扮像是侍女,怎麼會這樣?
少女縱馬狂奔,手中的鞭子揮舞得飛快,終於趕到了一處軍營之內,“殿下,陛下駕崩,十八皇子與中車府令趙大人篡改陛下遺照,十八皇子已經繼位,您快走!他們就要來殺你了。”白衣少女縱身從馬上翻身下來,幾步竄進營帳之內,着急的對着帳內之人說道。
帳內之人一身銀色鎧甲,長髮束起,端坐於案首低頭看着案上的書信,旁邊放着一柄長劍。
“殿下。”我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心突然抽痛,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明明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可是,我還是那麼熟悉。
“殿下,您不要再猶豫了,您手中還有數十萬的兵權,只要您躲上一時,然後振臂一呼,定能將那篡奪皇位之人趕下臺來,您不是還有富強國家,仁義治國的抱負嗎?豈能讓那些宵小之徒染指了萬里江山!”白衣少女見他像是沒有聽見自己說話,不由更加着急,上前一步奪過岸上的一張黃色絹帛,打開一看卻是色變。
被稱之爲殿下人擡起頭望着她,溫柔的說道:“婧兒別鬧,快將聖旨還給我。”言罷,伸手要去拿。
婧兒飛快的往後退去,將聖旨從頭到尾看了個遍,激動道:“殿下,您不能這麼做,他們違背陛下旨意,僞造詔書,陛下將您貶到上郡監蒙恬軍,您一直愛民如子、謙遜待人深得廣大百姓的愛戴與推崇,哪裡有他們所言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他們這是在誣陷您啊,您絕不能夠讓他們得逞!”
蒙恬?我抓住了她口中的一個人名,蒙恬不是秦始皇時期的一個將軍嗎?難道我現在身處的是秦朝?那麼婧兒口中被貶至監軍的殿下就是秦始皇長子公子扶蘇了!
秦始皇三十七年冬,始皇巡行天下,行至沙丘時病逝。秦始皇臨終前曾以璽爲遺詔,要公子扶蘇“以兵屬蒙恬,與喪會咸陽而葬”。但中車府令趙高和丞相李斯等人陰謀讓扶蘇弟胡亥繼位,篡改始皇遺詔,以胡亥即位;同時另書把蒙恬和扶蘇賜死,並“數以罪”。
我詫異的盯着公子扶蘇,難道他真的要去尋死了?可偏偏無論我怎麼看都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可以看清所有的一切,唯獨他的臉像是被籠罩在了霧氣之中,朦朧不清。
“婧兒,你莫要再說了,我意已決。”公子扶蘇起身走下來,緩步走到婧兒面前。
婧兒聽到他所言,驚叫一聲,與邊上一同過來的侍女齊齊跪下,“殿下!婧兒求殿下收回這樣的念頭,數萬萬的百姓需要您,大秦需要您,陛下也是希望看見您登基,將他的江山統治下去!”
“十八弟雖與我不同母,但他如今既已經拿着玉璽登基,我又何必要血染江山,皇帝誰做都行,但我不能看着百姓因爲我的私慾而流離失所,他們是無辜的,只要我死了,他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我相信十八弟能夠做一個好皇帝。”公子扶蘇沒有被她的言語所動,反而冷靜的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相信每一個人都會仁政愛民,他不願血染江山,更不願兄弟相殘。
“殿下。”婧兒還想再勸,可是公子扶蘇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我意已決。”
婧兒起身,心急的跺腳,轉身跑出去了,她決不能夠讓殿下就這麼自殺,他纔是正統的繼承人,十八皇子行事荒誕不經,又如何能夠善待百姓,況,她又如何能夠忍心看他死去。
她去找了蒙恬,將這事與蒙恬說了一番,蒙恬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可是扶蘇油鹽不進,對他們的勸解充耳不聞。婧兒急的團團轉,我也不由得跟着她心急起來,這可怎麼辦?這扶蘇怎麼這般迂腐,難道江山交到一個愚蠢的暴君手中比握在自己手中還放心嗎?
侍女在邊上勸婧兒,“小姐,殿下既已經做了決定,您就不要再着急了,我們能夠怎麼辦?難道還能困住他,不讓他尋死嗎?我們哪能夠時時刻刻的守着他,您快回吧,老爺還在府中等着您。”
婧兒本是一腦子亂糟糟的,可是一聽她的話,眼中頓時一亮,拉着侍女說道:“好木槿,你留在這裡幫我看着殿下好嗎?我回家一趟,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回來,你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他活到等我回來!”她也叫木槿!我震驚了。可是不等我多想,婧兒已經急匆匆的掀開簾子跑出去,我不禁有些心疼,這個少女這幾天以來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原本白嫩的臉蛋消瘦了不少。
婧兒一路不停歇,兩天內換了五匹馬,等她到了家中幾乎已經要暈倒了,臉色慘白得嚇人,嘴脣乾裂,可是她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衝到房中不知道在找什麼,幾乎翻遍了整個屋子,終於在一處機關重重的格子中找到了一個瓷瓶,她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天來第一個笑顏,太好了!我一定不會讓殿下死的。
她沒有喝一口水,又如來時的一陣風一樣,策馬離去,連身後雙親的叫喚都沒有聽見,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快!再快一點!
到了營帳之內,已經有了好些軍官站在那兒與蒙恬一同商議該如何去做才能勸下扶蘇。婧兒跑進去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通,所有人都驚異的看着她,她的眼前早已陣陣發黑,跪倒在地求着大家一定要幫着自己,這已經是最後能夠救下殿下的方法了。
我看着跪倒在地的她,忽然能夠感覺到她心中對扶蘇的深情,能讓一個柔弱的少女晝夜不分的來回奔波,不顧辛勞,不顧自身的人微言輕也要求着將士們的幫助,只是因爲她心中有着無限的情義,才能夠讓她擁有這麼堅韌頑強的毅力。
大家都被少女說服了,決定幫着她,婧兒握緊了袖中的瓶子,長舒一口氣,還好。
夜幕已深,她在木槿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終於吃了一頓安穩的晚飯,着一身大襟窄袖的直裾,上衣是淺綠色黑紋邊,下裙則是純白如雪,爲這荒涼的邊疆添上了一抹清新的色彩。
她悄悄將瓷瓶藏在袖子裡,端着剛剛泡好的茶朝着扶蘇所在的營帳走去,扶蘇此時還沒有睡去,點着油燈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殿下,您先喝杯水。”婧兒上前將茶端給扶蘇。
扶蘇放下筆,淡笑着接過茶杯,“婧兒怎麼還未去睡。”
“婧兒想跟殿下說說話,婧兒怕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婧兒走到她身邊緩緩的對坐在他腳邊,伏在他的膝蓋上,語氣中滿是不捨和難過,“婧兒一點也不想離開殿下。”
扶蘇看着她,目光中滿是憐惜和深情,愧疚道:“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竟忘了你的感受。”
婧兒搖頭,擡眸對上他的眼,“殿下,您還不明白婧兒的心嗎?你要了婧兒吧,婧兒怕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扶蘇臉上出現不正常的潮紅,清澈的雙眸顯現出迷離的神色,我終於在這一刻看清了他的面貌,孟朝旭,居然是孟朝旭!“婧兒。”
婧兒主動的攀上他的脖子,這一晚自是春宵帳暖。婧兒望着身旁熟睡的男子,細細的描摹着他的眉眼,最終起身,將瓷瓶中的一粒純白色藥丸塞到他的嘴裡,俯身在他脣邊落下一吻。
穿好衣服,不一會蒙恬和幾個將士就走進帳篷來,婧兒對着他們盈盈施禮,“有勞幾位將軍了,請你們一定要保護殿下安全,最好莫要再讓他想起這兒的事情,找個地方好好生活吧。”說着,她又將木槿也派給他們,讓她一定要照顧好扶蘇。
做完這一些,婧兒坐在牀上,纖纖素手摸上那一柄鋒利無比的青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