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寬獰笑着,手中的鐵鍬在地上拖着,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
看着阿寬那張臉,我猛然驚醒。
這傢伙哪裡是被鬼上身!他是見財心起,想要殺我滅口!
明白了這一點,我急忙起身,連滾帶爬的想要離開後山。
誰知就在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回身一看,原來是裝死屍的麻袋。
可是……剛纔這麻袋明明是在我們挖的坑附近,現在我已經後退了好幾部,怎麼會到我腳下呢?!!
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危急關頭,已經由不得我多想,因爲阿寬的鐵鍬再次向我拍了過來。
我在地上狼狽的打了幾個滾,隨後轉身,想要再次跑開。
這時候,阿寬的鐵鍬突然調轉方向,猛然拍在了我的後背上。
我感覺五臟六腑一陣震盪,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吐血了!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吐血。
一口鮮血剛剛落下,周圍的野貓突然全都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全都倉惶逃走,在草叢之中穿梭。
隨後,地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悶響,是木頭被撞擊的聲音。
地底的木頭,很顯然……是棺材……
身上的寒毛再次炸了起來,阿寬明顯也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咬了咬牙,明顯是想要儘快解決我。
金錢的力量還真是偉大啊,竟然能讓阿寬放下恐懼。
棺材板敲擊的聲音,只是持續了大約三秒鐘,這空間就再次恢復了平靜。
後來,我才知道,這種情況,用專業名詞解釋就是走陽煞。
生爲陽,死爲陰。
這些屍體在地底埋葬多年,體內的陽氣早就已經消失。
按理來說,這些屍體是不會屍變。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的鮮血,不會讓他們發生任何變化,反而會對他們有剋制作用。
但是我的血與衆不同,我的體內陰盛陽衰,血液自然也一樣。
一口陰血下去,陽中帶陰,讓這些屍體產生了片刻的反應。
……
回到眼前,阿寬一步步的向我逼近,手中鐵鍬不依不饒,早已下定決心要取我的性命。
而現在的我也已經是筋疲力盡,全身就好像虛脫了一般,加上阿寬剛纔的兩鐵鍬,基本上已經喪失了戰鬥能力。
但是,強大的求生欲支撐着我又站了起來。
我明白,現在得阿寬已經完全被金錢矇蔽了頭腦,我跟他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爭取一次。
這是我第一次勇敢的站起來,與曾經懼怕的人作鬥爭。
在巨大的生命威脅面前,我的眼神也變得狠辣了起來。
他要是不死,我就得死!
這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一個巨大的蛻變。
手中鐵鍬狠狠的向着阿寬掃了出去。
“鏗!”
一聲巨響,我覺得手臂一陣發麻,阿寬手中的鐵鍬直接擋住了我的鐵鍬。
我再次後退了兩步,而阿寬手疾眼快,一腳踢在了我的小腹之上,直接將我踢倒在地上。
其實阿寬的手段
還是很多的,雖然並不是真正的黑社會,但作爲一個小混混,這些年也沒少打架。
論單挑,我自然是比不過他的。
“怎麼樣?舒服麼?”
阿寬冷冷一笑,一步步的向我走來。
我趴在地上,此時渾身的力氣真的已經耗盡了。
我只感覺渾身就像是脫水一樣,只想好好的睡一會。
“罷了罷了……死就死了,註定的。”
我喃喃自語道。
而阿寬的腳步快要接近我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
我很奇怪,便強行擡起頭來,卻看見他的面部表情幾乎扭曲,整張臉流露出一種極其驚恐的感覺,而嘴巴也長得大大的。
“啊……鬼啊……”
還沒等我多想,阿寬就已經將瘋狂的向着山下而去,當然他臨走的時候,還沒有忘記在殘棺之中拿走幾個物件。
我順着阿寬的視線,強打着精神看了過去。
然後,我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首先是嗅覺,一股腐臭的味道鑽進了我的鼻子裡。
然後纔是視覺,一雙佈滿血絲,卻沒有眼球的眼睛,首先出現在我的眼前。
然後是一張有着幾處腐爛的臉,還有長得大大的,伸出長舌頭的嘴。
是剛纔的那具屍體!才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
即使是屍變了,按理說也不應該這麼快腐爛纔對!
最可怕的是,我的臉和她的臉,竟然只有四十釐米左右的距離。
我覺得自己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全身顫抖,牙齒都已經打架了。
而這時候,女屍那本開張的大大的嘴,竟然劃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她竟然是在衝着我笑……
你可以想象,一張無比扭曲的臉,這樣詭異的衝着你笑!
此時我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身上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連手帶腳,抓着地上的草,用四條腿拼命的爬了起來。
不知道爬了多遠,我纔可以嘗試着直立行走。
達爾文進化論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完美的實踐。
我一鼓作氣跑下了後山,連頭都沒敢回。
直到來到寬闊的大馬路上之後,我纔敢回頭看看,好在那女鬼並沒有追上來。
此時的我,竟然已經是淚流滿面。
一種巨大的悲哀感涌上心頭,此時阿寬當然早就已經走了。
看着寬闊的馬路,我頓時有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就如同死過一次一樣。
今天,真的經歷了太多了。
從欺凌,到喜悅,從驚恐,到逃生。
人生百般滋味,似乎都在今天體驗到了。
一邊哭,一邊笑。
笑着笑着,又變成了嚎啕大哭。
在這沒有一人的馬路之上,我瘋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緒。
爲什麼!爲什麼我註定受人欺凌!
爲什麼我不能反抗?爲什麼我註定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廢物?
從地上起來,我跌跌撞撞的在馬路上行走,同時心有餘悸的看着身後。
我後悔沒有聽那個紋身師傅的話,如果聽話,今天或許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眼淚順着下巴滾落,我以爲自己已經很堅強,
但今天的一切,終於喚醒了我內心的懦弱。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父母。
或許,這世界,只有他們纔是真心對我好。
只是我太不爭氣了……
或許,是該回去看看了。
已經太久沒回家了,父母恐怕都很惦記我吧。
疲憊的身體緩慢的移動着,身上單薄的衣服已經被汗水和淚水打溼了。
太陽漸漸地升起,暖洋洋的日光披在了我的身上。
“天都亮了。”
我自語道。
回飯店應該怎麼辦呢?阿寬會放過我麼?他還會繼續殺我麼?
想到阿寬那猙獰的面孔,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同時我下定決心,今天回飯店收拾東西,然後就回家,大不了換個地方工作。
陽光似乎是清楚了我心中的陰霾,所有的委屈在昨天的眼淚之中早已經宣泄了出去。
但是我整個人似乎都發生了一種蛻變,蛻變在哪裡,我也說不清楚。
回想起那曾經家的溫暖,想起父母對我的好,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但是當我想到與父母的爭吵之後,又忍不住陷入了深深地自責。
心中百感交集,天氣漸漸已經熱了起來,我卻絲毫感覺不到。
看着太陽越來越大,已經從這邊到了另一邊,我知道,已經快要下午了。
此時的我也已經接近了飯店,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樣,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到,這麼遠的路程,我竟然就這樣走回來了。
滿頭大汗,幾近虛脫的走到飯店門口,卻看見門口停着幾輛警車,警燈不斷地閃爍着。
“這他媽是誰犯事了?難不成是有逃犯來吃飯了?膽真大。”
我嘀咕了一聲,徑直向着飯店走去。
誰知這時候,一個年輕的警察突然攔住了我的去路:
“閆寒?”
警察問我。
我微微一愣,木訥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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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這些警察是找我的?
難不成是昨晚的事情被發現了?不對啊,沒道理這麼快的。
“李隊長,閆寒回來了。”
年輕的警察說着,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
被稱作李隊長的人,也很年輕,看起來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長着一張國字臉,看起來正氣凌然,倒也英俊。
“閆寒是吧,你認識陳寬麼?”李隊長淡淡的問道。
陳寬?這個名字聽着好耳熟啊。
隨機我想起,阿寬的大名就叫陳寬。
“認識啊……”
我更加心虛了,跟阿寬有關係,搞不好這件事情真的暴露了……
“他死了。”李隊長語出驚人。
我瞪大了眼鏡,不可思議的問道:
“什麼?死了?怎麼可能?他是怎麼死的?”
“我們在阿寬的車上找到了這個。”
李隊長說着,拿出了飯店的工牌,上面有我的名字和飯店的名字。
這一定是昨天在阿寬車上的時候,太緊張掉出來的。
“你昨天晚上跟阿寬在一起麼?”李隊長問道。
“沒有。”我搖頭道。
這時候說跟他在一起,那才叫找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