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剩下月色照亮大地的斑駁,我們跪在此地靜靜默哀三分鐘算是送老趙最後一程,現在置身在陰寒的的天空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擡起頭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心裡盤算着現在至少是凌晨三點鐘了。
大頭和鵬博士從地面上站起來,深深吸上一口涼氣,開口說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鵬博士嚥下一口唾沫,對着手心哈了一口暖氣,接過大頭的話說道:“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回去是不可能的,何不聽老趙的話,在這裡等着夏淼來呢?”
小金攤開雙手搖了搖,表示沒有意見,大頭和鵬博士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倒是表個態,大夥都是跟你一起來的!”
這一路走來,我的運氣算是非常不錯,一路都像是有貴人相助,老趙剛纔的話也算是臨終遺言,我心底還是決定在這裡等三水姐和黑眼鏡,我招呼他們一聲就朝着鵬博士老家走去。
一路無言,回到屋子的時候,篝火還剩下一丁點兒火星,大頭和鵬博士到屋子外面撿來一些乾燥的柴火,將一些雜草丟進篝火等火焰旺了點,烘乾了柴火上的露水,篝火完全燃燒起來之後隨便燒烤了幾隻田雞填飽了空腹。
大頭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水,眨巴嘴似乎沒有完全吃飽,抽出香菸,回味着香味說道:“這純野生的玩意,吃起來就是香。”
鵬博士點上香菸,說道:“老趙現在已經不在了,今晚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但是若沒有老趙在場,我們還是應付不過來。”
現在我們才深刻體會到,單憑我們幾個毛頭小子,雖然骨子裡面全都是衝勁,卻始終辦不成事情,小金翻着老趙帶來的物品,說道:“趙老師準備的這些物品,現在都沒機會用上,我們帶回去也沒有用處了,不如丟了吧!”
大頭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指着一堆亂七八糟的物品說道:“這可是花了上萬元買回來的裝備,你還真大方,間接的丟掉了一萬塊錢。”
我也覺得這些物品丟掉了實在是可惜,指不定哪天將會派上重用,將所有的物品整理了一遍,說道:“我們還是等到夏淼姐和黑眼鏡來了在做決定吧!”
對於老趙之前所講的話,我們全都深深的記在心裡面,今天奔波了一整天,現在時間點也不早了,大頭他們也全都打起了哈欠,瞧着他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站起身子活動了下身子骨說道:“撿些稻草回來鋪在地上睡覺吧!”
躺在鬆軟的草垛上,加上身上傳來的陣陣疲勞,腦中雖然思緒萬千,但也敵不過沉重的眼皮,微微閉上眼睛之後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便深深的沉浸在睡夢中。
身體疲勞過後有些人會睡的很死,大頭就是屬於這種人,我們四個人中他是第一個進入夢鄉打起呼嚕的,一聲聲震天的鼾聲也是折磨了我們好一會的時間,幸虧自己身子也是疲憊到了幾點,眼睛閉上之後就難以睜開,整個人就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個是世界是一片混沌不堪的景象,眼前見不到任何物品,空蕩蕩的視線中飄閃着時有時無的燈光,每一束燈光閃過都是一幕細小的畫面,在這些一閃即逝的畫面中我竟然瞧見了一幕非常熟悉的景象。
這一景象從我眼前飄過,也不過短短是三四秒的時間,卻使得我整個身子都爲之一顫,因爲這幅畫面實在是太熟悉了,也太過於真實,露在我眼前的景象是一隻穿着草鞋的腳。
一隻腳,並沒有大驚小怪。
然而這隻腳前三秒鐘是穿着一隻繡着花的棉鞋,後面大概兩秒鐘的時間,卻是穿着一隻水淋淋的草鞋,一件筆挺的長袍正好落在腳踝處,白皙的腳背與粗糙的草鞋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雙腳出現的時候,我心中第一個想法,就是當年村子裡面被山洪帶出來的一具女屍,後來整個陳家村發生的事情都是圍繞這具女屍,屍骨雖然被燒,古墓也被遠叔重新封塵,然而爺爺以及村裡面的村民,還是一個接着一個死去。
當時的我還以爲是時光倒流,再次回到了五年前,也許若真的有時光倒流,那麼這一切應該也不會在發生,但是隨後出現在我面前的一個人,卻將我所有的念頭都打消了。
眼前其他亮點一閃即逝之後所帶有的景象,在我思維中跟本就沒有印象,當我還沒弄明白這些到底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在夢中出現的時候,眼前突然站立着一道高大的背影。
正皺着眉頭辨不清虛實的時候,那道身影慢慢的轉過的身子,蓬鬆拉長的頭髮幾乎遮蓋住了整張臉面,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裝早已經被磨的殘敗不堪,然而臉上所呈現出來的五官表情,還是讓我第一時間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父親!
真正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時候,我幾乎是咆哮着喊道。可是站在我面前大概三米左右位置的父親,並沒有直接答應我,他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指似乎在書寫這什麼內容。
看着父親的舉動我很好奇,這麼久沒有見到父親,難道他就不想念我和母親,現在既然看見了我,爲了不理會我,而是徑直蹲在地面寫寫畫畫,有話不能夠直說嗎?
我使勁的擺弄着腦袋,希望自己能夠摒棄腦子裡面的雜念,然而任由我不管怎麼使勁,整個腦袋就像是被釘住了一般,動不了分毫。當時心裡一涼,眼前見到的景象非常的真實,我並不認爲自己是在睡夢中,可是我渾身就像是被牢牢的禁錮住,腳下的步子也無法邁開。
只能喊,大聲的喊!
對着父親的方向,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喊着父親,直到最後冒着被雷劈的危險,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等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啞,像是吃進了一把沙子般乾澀,擱着嗓子難受的要命,父親從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我一眼,這時我不得不懷疑現在我們倆人,到底是不是在同一個界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我渾身都有些抽搐,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之後,整個人也像是被抽盡了水分的花朵,頓時兩腿一軟就直直的癱軟在地。
倒地的一剎那,身體上也沒有傳來任何的痛感,心頭大喜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動了,急忙站起身子。然而,於此同時不遠處的父親也猛的站起身子,朝着我伸出一隻手,微微搖着長髮遮眼的腦袋,慢慢的揮舞着手臂。
看着父親慢慢的淡化變成透明的身體,我知道父親也會像老趙一樣慢慢的消失在我眼前,猛的邁起步子朝着父親的父親的方向跨去,最終還是慢了一個腳步的距離,手指尖剛剛觸摸到一片冰寒的區域,父親整個人也在此時消失不見。
要是自己反應在快上一個節拍,說不定就能夠抓住父親的衣角,那麼父親可能就不會離去,然而命運似乎老是喜歡玩弄我,就差一個腳步的距離,拼命錘着地面卻沒有激起半點灰塵。
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根本就不是之前我睡過的地面,也就說這裡並不是鵬博士的老家,那麼這個環境是在哪裡?瞧着像是一片玻璃樣潔淨的地面,我想起了父親剛纔在地面似乎寫了些東西。
從地面慢慢的蹲坐起來,站回到到父親原先的地方,看着地面上從父親指間畫出來的痕跡,一排很細小的字跡像是鋼筆寫成的草書,我對於各種字體還是有着一定的熟悉,除非父親是用甲骨文寫成的文字我不認識,否則地面上的幾個字我還是很容易的分辨。
因爲整個環境當中的光線並不是很亮堂,我輕輕揉了一把眼睛,半眯着眼眸子一字一句的讀道:“草鞋、鬼屍、鬼眼、將軍,政遠。”
地面上就是這麼幾個字,前面四個詞倒是非常容易理解,全都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除了將軍沒有瞧見尊容,草鞋和鬼屍也曾有幸親眼所見,鬼眼雖然無緣目睹,卻也有耳聞它的用途,但是最後一個詞是遠叔,父親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正當我閉着眼睛想不明白的時候,渾身冷不丁的打起了一個寒顫,驀地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四雙眼睛正蹲在我面前,像是發現了稀有物種一樣瞪着我,受此一驚我誇張的呼喊一聲,就狠狠的甩出右手給了眼前最近一個人一巴掌。
頓時手掌傳來一陣麻木的感覺,耳畔便想起了大頭因吃痛而發起的慘叫聲,我也是猛的向後倒退一步,沒想到自己整個身體竟然向後騰空倒了下去,這是我沒有意料到的意外情況。
大頭捂着臉,扭曲的五官擠在一起,朝着到底我大聲的說道:“你小子在搞什麼鬼,大清早的蹲在地面胡說着什麼?”
躺在地面上我尚且還沒有回過神來,盯着佈滿塵埃以及蜘蛛網的屋頂,想着大頭說我蹲在地面,整個人頓時都矇住了,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接過大頭的話問道:“我難道不是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