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轉頭，對上軒轅雲焱那閃爍的目光，傾城一笑，掃視了一番周圍後，緊緊地盯着他的眸光，繼續用哀怨的聲音徐徐道來：“安妃娘娘死得好慘呢，皇上，您知道嗎？”
軒轅雲焱聽罷，明顯一愣，看着蘇小小那銳利不可躲避的目光，似乎明白了蘇小小這番候他前來的目的，滄桑的眼眸微微閉上，掩下了所有的忐忑，再次睜開時，已添了一抹歲月的滄桑。
看來，這番前來，蘇小小確實是在他的算計當中，然而，他，也沒逃過眼前這風華絕代的女子的算計！
“瑜妃娘娘也死得好不值得，”蘇小小看着軒轅雲焱眼底盪開的陣陣歲月滄桑的痕跡，想要從裡面看出一絲端倪來，便從牀上緩緩走下，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前，一直緊緊地盯着他那變幻的眸光，繼續刺激性地道來：“皇上，你說，對嗎？”
軒轅雲焱對視上蘇小小那與軒轅擎滄同樣銳利的眸光，彷彿釋然一般，再次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未來得及細細悠閒地品嚐，便再次感嘆般道：“你果然很聰明！”
這番語氣裡，帶着一陣發自內心的感嘆，同時，也夾雜着一陣莫名的釋然與對過往的哀嘆。
“二十年前，安妃娘娘誕下五王爺，卻招來皇后的嫉妒，當日晚上，皇上掩人耳目，連夜遣送安妃娘娘出宮，同時，對外宣稱安妃娘娘難產而死，將五王爺交與皇后照顧。”
蘇小小立在軒轅雲焱身前，緊緊地盯着他那滄桑卻仍顯銳利的眼眸，將自己猜測的當年發生的事兒徐徐道來，看着軒轅雲焱眸光的變化，更加肯定了心裡的想法，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安妃娘娘答應配合皇上的原因，是爲了護着自己皇兒的性命，對吧！”
軒轅雲焱依然喝着手中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變涼的茶水，卻一直沉默不語，因爲，他也知道，無需多言，他的眼神已透露了一切，而且，蘇小小的語氣中，雖有停頓，但那句子尾音裡，卻是胸有成竹的肯定。
“而瑜妃娘娘，在進宮之前，她便有了心上人，要她心甘情願地喝下皇后呈上的毒藥並不難，皇上也只需用她心愛之人的性命作爲交換條件，她也便安心了！”
“可，朕還是沒有保護好那男子，最後還斷送了安妃的性命！”軒轅雲焱聽着蘇小小徐徐道來的情況，也勾引起當年的種種回憶，心裡頓時涌起一抹愧疚之意，愕然地看着手中的青花瓷玉杯，帶着一絲哀嘆的意味啓脣感嘆道。
蘇小小看着軒轅雲焱那愧疚的面孔，忽而轉身，走到牆邊上，伸手撫上牆上的那幅畫，輕撫着畫上那嫺雅的女子，而後，指尖落在右下角的正楷字體“月娘”，美眸微微斂上，卻在下一瞬間忽地睜開，眼中多了一絲憤懣的毅然。
“這，是瑜妃娘娘的寢宮吧！”背對着那滄桑的帝皇，蘇小小緩緩直起腰身，朱脣微啓，輕靈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嘲諷的意味：“我想，皇上您是不是‘沒有保護好’，瑜妃娘娘泉下有知，自然清楚得很！”
二十年，他可以在暗地裡安安穩穩地保護着那布衣男子和安妃娘娘二十年，又怎麼因爲“一時的保護不力”，在突然之間失手讓皇后派出搜查的人有所察覺？
唯一的解釋，怕是軒轅擎滄此番大敗水簾，讓他對他的能耐有所顧忌，便乾脆放出口風讓皇后派出的人有機可乘，同時，利用當年所發生的種種回憶來禁錮住軒轅擎滄的意念。
軒轅雲焱聽着蘇小小那嘲諷的聲音，心裡一顫，眼底不由得盪開了一抹顫抖的動搖。
他小看這女子了，一直以來，是他忽視了這所謂的癡兒！或許，她，纔是這場暗戰的終結者！
那滄桑的眼眸緩緩閉上，軒轅雲焱暗自嘆了口氣，當再次睜開銳眼時，眼底盪開了一抹不經意的殺意，直直地對視着蘇小小那同樣銳利的美眸，沉聲問道：“你就不怕朕殺了你嗎？”
蘇小小沒有轉身，依然背對着軒轅雲焱，確實輕輕地搖搖頭，低聲解釋道：“若真的要殺，在小小說出‘茶杯有毒’的那一刻，皇上已經殺了！”
“當時朕並不顧忌你的聰穎，”軒轅雲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開始玩弄起自己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來，饒有興味地看着蘇小小的背影，頓了一下，見她仍無反應，便淡淡地接着道：“但如今，朕發現你聰穎得讓人防不勝防，最好的方法，便是殺了你！”
“你不會的！”蘇小小從畫面中轉過身子，對着背後的軒轅雲焱瞭然一笑，開始緩緩解剖着他的心理——
“皇上這番禁足，不過是在水簾之戰中注意到小小，同時，也顧及到王爺的實力，皇上會出現在這兒，不就是要試探小小的實力嗎？
可是，一開始，小小便亂了你的心，我在茶杯上摻了毒，真的有毒嗎？皇上您相信嗎？而如今我說空氣中也散下了毒藥，皇上又信不信呢？一旦皇上要殺小小，皇上的性命也會受到威脅，皇上不會用自己的性命來賭吧！
況且，皇上的目的，至今仍未達到，不是嗎？皇上清楚我的實力了嗎？我是誰，會用毒嗎？又會武功嗎？皇上仍一無所知！
所以，我說，皇上不會冒這個險來殺小小！”
“哈哈哈——”軒轅雲焱聽罷，看着眼前咄咄逼人卻又言在其理的女子，不禁爽朗地大笑起來，那飄蕩的笑聲中，夾雜了一絲絲被瞭解的釋然與痛快。
確實，二十年了，二十年來，坐在這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沒有人敢真正去解剖他的心理，更不會有人敢這般大膽地道出他心裡所想！
然，那偌大的笑聲，從最初的爽朗，漸漸地轉變爲最後的黯然，彷彿過了許久，那笑聲才停歇下來，低頭斂眉間，軒轅雲焱那銳利的眼中已添了一抹歲月的滄桑與惘然。
他擡眸，看着眼前這聰穎異常的女子，帶着一分哀嘆，兩分迷茫，三分黯然，四分悔意，淡淡地問道：“難道，愛一個人有這般難嗎？”
他愛自己的皇后，卻，不得不犧牲如此多的生命，這份愛，何時變得這般沉澱？
“不難！”蘇小小緊緊地盯着眼前也歷經愛戀的男子，沉默了許久後，才淡淡而堅定地應道：“只是，皇上用錯了方法！”
“是我不夠果斷！”軒轅雲焱聽罷，身體忽地一顫，也明瞭蘇小小話裡的意思，便沉聲接着說道：“當年，若我能果斷一些，只允寧兒一人，這愛，便不難了！”
此時此刻，軒轅雲焱用的是“我”，而非“朕”，或許，蘇小小的話，正好說中了他多年來的心病；也或許，他也已經瞭然，在這愛情路上，沒有身份的差別，用“我”，纔是最合適的！
“你一直在暗地裡護着皇后娘娘，可，她知道嗎？你又爲何不明着說出來？”蘇小小也聽得出軒轅雲焱話語裡的陣陣茫然，便隨便捻了一個座位坐下，看着那同樣爲情所困的帝皇，淡淡地提醒道。
“你要說的，不止是這些吧！”軒轅雲焱轉頭，看向一旁撐着頭額坐在椅子上把弄手指的蘇小小，開始緩緩明瞭過來：“你要說的，該是我從未將膝下的所有兒女，真正當成我的兒女，其中，也包括了你家相公，對嗎？”
“你有嗎？”思及軒轅擎滄的身世，蘇小小忽地振奮了精神，美眸微微斂上，轉頭對上軒轅雲焱那滄桑的目光，嘴角扯開了一抹諷刺性的笑容，朝着他同樣尖銳地反問道。
“你在同情你家相公？”軒轅雲焱那滄桑的眸光忽地一變，流露出陣陣狡黠的流光，像一隻老狐狸一般，緊緊地盯着蘇小小情緒的變化，嘴角緩緩地勾起一抹挑釁的意味。
“就連他自己也不再在乎的事，我又何必爲他憂心！”蘇小小美眸微微睜開，對上軒轅雲焱眼中的狡黠，傾城一笑，一句話便化解了自己所處的處境。
“啓稟皇上，五王爺在御書房求見！”門外，適時地傳來公公那尖銳而穩妥的稟告聲。
軒轅雲焱聽罷，隨即起身，整理了一番身上那明晃晃的衣衫後，擡眸看向不知何時已回到大牀之上慵懶地躺着的蘇小小，會意一笑，似是哀嘆也似是警告般，沉聲道：“女子太聰明，不知是禍是福啊！”
“皇上，”蘇小小聽罷，散漫地轉了身，一隻手撐着下巴，眼眸微微睜開看向門前立着的明黃色身影，隨意地揮揮手，啓脣再次提醒般反駁道：“一直以來，小小都是個癡兒！”
“哈哈哈，好一個癡兒，好一個癡兒啊！”軒轅雲焱聽罷，微微一愣，許久，纔開懷地笑出聲來，發出一陣發自內心的感嘆，而後，轉身看向門外，心情大好地朗聲命令道：“回宮！”
“皇上擺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