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安中磊才道:“我的目的只有你。”他的聲音低沉,卻字字鏗鏘,久久迴旋不去。
席容還是定定地看着他,不爲他的話語所動,“所以,他的目的還是達到了?”頓了頓,驀地想到,“莫非,你早就知道我娘是太后的親妹妹?還是爲了我家別的什麼?”
他深邃的眸光幽深的,不知道他此刻心底在些些什麼,回答,卻只有一個,“只是因爲你。”
這樣的答案沒有讓她覺得感動,反而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惱,“不要告訴我,第一次見到我,你便是喜歡我的,所以才如此處心積慮地設計,讓我成了你的妻子!安中磊,你可知道,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
牀上躺着,就會胡思亂想,越發覺得身子綿軟無力,傍晚的時候,她才起身,再吃了點東西,便想出去走走。
心底不由自主地想着一些事情,不由地頓住了腳步,才發現自己來到了楊澤羣的醫居,驀地,此刻心底還是浮現了芥蒂,這個楊澤羣看樣子也該是醫術不錯的人,該是可以比得上宮御醫吧?可是爲什麼連御醫都可以輕易診斷出來的喜脈,而他卻要隱瞞?此刻,她心底是怎麼都不信只是誤診。
到了,便想進去質問一番,這一刻,忽的覺得涌上的心頭疑惑更多了,猶如雲山霧繞,只覺得腳下每踩一步,都是困惑。
只是,醫居里並沒有人,只有淡淡縈繞的藥味,進了屋子,藥味更加濃郁了幾分。
席容覺得身子有些乏,便找了幾個椅子坐下,約莫等了一刻,還是不見有人來,便無聊地起身,看看四周牆上陳列架上,放着的大都是有所標記的瓷瓶,裡面放的該是煉製好的藥碗。
頓了頓,她的眸光看到一個瓶子,微微有些好奇,因爲它被放置角落,瓶身上沒有如其他一般貼了紅條。
纖手拿起,撥了紅色的瓶塞,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且是如此熟悉。
席容一頓,不禁又聞了聞,真的很熟悉的氣息,於是便倒出了一顆,藥丸周身瑩潤,淡淡的色澤能讓人想起街市上的糖果。
雖然一直沒有見過,可是席容下意識便察覺到這是什麼東西了!
不由地又是一頓,只是這些東西爲什麼會出現在煉藥房裡?莫非,它不是普通的糖,而是藥嗎?若是,又是用來做什麼的?曾經只是因爲風寒,他便以它來餵食自己,因爲是那樣的開始,所以她心底並無太多的想法。。。。。。
每次都是他渡藥到她的嘴裡,如今她親眼看到這藥丸子,竟然有一種心慌的感覺。
她託付了身心的男人,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而開。
楊澤羣走了進來,乍然看到她的時候,不禁頓了頓:“夫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席容看着他不定的眸光,從她的臉上轉到她手上的瓶子上,又重新轉回到她的臉上,眼底顯而易見地劃過一抹異色,她不禁嘲了嘲:“怎麼?我在這裡出現很讓人意外嗎?”
楊澤羣鎮定道:“夫人是主子,只要是安府之內,夫人自然可來去自哪。只是夫人的身子纔剛剛受創,該是好好休息纔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我便不和你寒暄了。”席容眸光犀然,眸光看向手中的瓷瓶,問道:“你只需要告訴我,這是什麼藥?用來醫治什麼的?”
“。。。。。。這是隻是普通的調理身子的藥丸。”楊澤羣回道,心底卻哀嘆大事不好,若是她知道這的作用,對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便是雪上加霜。
“是嗎?”聞言,席容只是冷冷一笑,“罷了,我該問的人也不是你。”說完,便越過他身邊,大步出去了。
當她不願見到他的時候,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可是如今,她想要尋他,卻找不到他的蹤跡。
這才察覺到府內不同尋常的氣氛,似乎較之以往更加清寂了許多,僕從面上也有些不一樣,驀地,席容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預感。隱約記得她昏昏睡的時候,便陸續有人來敲門,似乎有些什麼緊急的事情,只是他們交談的時候往往避開她,讓她不得而知。當時,她的心一直被流產的悲愴籠罩着,無暇顧及其他,如今想來,莫非事情有別的變動?
找下人自然問不出什麼,於是她便向李美鳳的住處奔去。
李美鳳看到她,微微有些詫異,“你的身子沒見好,怎麼不好好在牀上休息着?”
席容急問道:“他現在人在哪兒?”此刻如此焦急,只覺得一顆心懸起來,卻並非爲了質問。
“我不知道。”李美鳳淡道,“他不是一直在你房裡嗎?前些天,誰也叫不出他的人來。”
“我問的是現在,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準備?外面是不是有什麼變動?”席容問道,“你不可能不知道的。”那個孩子對於他,還是十分重要的吧?孩子的逝去,她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那麼他便不可能對兇手無動於衷纔是!太后。。。。。。莫非。。。。。。
“看你的模樣,該是想到什麼了。該來的,始終會來的。”李美鳳淡道,“至於他現在在哪兒並不重要,你此刻可以置身事外的。”
“是嗎?”席容搖搖頭,轉念想了想,“你既如此鎮定自若,想必暫時還不會有大事發生,他該會回來的!”
李美鳳眸光瞄過她手中緊握的瓶子,眸光微微有些閃爍,“你堅持避他不見,現在又是爲何如此急着尋他?”
席容不語,只是更加攥緊了手中的瓶子,幾乎想將它捏碎,“沒什麼,我等他回來。”
。。。。。。
當安中磊再回來的時候,去了寢房,妻子並不在,沒想到她竟在這裡。
李美鳳看他回來,反而起身,嘆息一聲,走了出去,留給他們自己的空間。
“你身子孱弱,怎麼下牀走動了?”安中磊皺眉道。
席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拿出瓶子,撥了瓶塞,一顆顆晶瑩的藥丸滾的碎玉桌上。。。。。。
安中磊眸光一沉,欲言又止。
席容定定地看着他,想要他的解釋,可是給的卻只是沉默。
許久。
驀地,席容一手抓了五六顆丸子,就要喂入自己的嘴巴。。。。。。
“你做什麼?!”安中磊一聲呵斥,一手拍來,打散了她手中的丸子,滴滴答答掉落一地。這丸子雖然毒性不大,可是大量服食的話,對她的身子。。。。。。
席容看他如此過激的反應,反而淡淡一笑:“這藥丸是你曾經餵我服下的,我記得第一次吃它的時候,是我不願意喝藥的情況下,我以爲這真的只是普通的甜糖,是你哄着我的。怎麼,有問題嗎?”
安中磊的眸光沉了沉,沒說話。
席容無意識地將桌上散落的丸子一顆顆收回瓶子裡,眸光有些嘲諷,脣邊的笑容有些慘淡,“倒是沒想過它是藥,如今再想想,你從來就不許我多吃,且每次餵我的時候都是我們纏綿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我真的很傻,對不對?你說,當我有孕的時候,爲什麼你是那麼的肯定我一定沒有身孕,哪怕一點點可能都否決掉?除非。。。。。。”
安中磊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什麼話都沒說。
席容將瓶子放到桌子上,起身,眸光一直沒有離開他的眼,“除非你很肯定我不會受孕,對不對?你說,你爲什麼那麼肯定我不會有孕呢?”說着,步步逼近,閃爍的目光裡有一種咄咄逼人。她想知道答案,可是又害怕知道答案。。。。。。
“。。。。。。對不起。”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他內心翻滾的痛苦不遜於她,“第一次以爲你有孕的時候,我很是高興,後來佟希婭小產,而你若是真有身子,只怕那時候也是保不住的,那時候我便在想,大局未定之前,最好不要有孩子。。。。。。”
“那你就是承認了?”席容踉蹌着退了幾步,一下子又坐回來原來的椅子上,“原來,我走的路,真的都是你設計好的。婚姻,孩子,甚至我的心,我竟一點自主的權利都沒有,傻傻的淪落,什麼都不知道。。。。。。”
“容兒。。。。。。”
“不用說了,也不必再解釋了,我還是不要聽,不想聽!你和我之間,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怒過了,心底還有怨,還有恨,更多的是累,她覺得好累好累。。。。。。
。。。。。。
求到了真相又如何?不過只是枉自傷心罷了!
曾經,她一腔*,無懼無畏,自己選擇夫婿,在沒有親友見證下把自己嫁了,那時候的她,心性還是簡單的吧?選擇一個夫婿,可以縱容她,溺愛她,讓她可以做最自由的自己。
只是天意弄人,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夜設計,讓她完全失去了自我,在他的世界裡*不定。
或許,這就老天在報復她的自私嗎?她選擇了安中傑,那時候的她是有愛的,卻沒有那麼的深愛,甚至放縱自己享受着他全心全意的愛意,那時候對他,許是也有不公平吧?
如今呢?她想撤退,想逃避,想遠離,卻忽然發現自己是家歸不得,在她對父親和她做了這樣的傷害之後,在她和中傑之間百轉千回後,再面對,又如何自處?情何以堪?
關着門,外面夜色沉沉,房內燭火未燃,死寂得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再也沒有來打擾她。她也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緒沉*浮,眷戀,怨惱,憎恨,惆悵,回憶點點滴滴,越是鮮明幸福,便越是折磨着她。
她知道,她必須要做一個選擇。當初,她可以不顧一切地離家出走,如今她也可以義無反顧地離開這裡,只是當初她的心至少是清晰明朗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是現在呢?混沌不明的思緒,晦澀糾結的情愫,愛恨之間的權衡,難以自持的淪落痛苦之中。走與不走,都是苦痛,時間真的能夠沖淡一切嗎?
“夫人,其實有的時候,一個人越是想要遺忘一個人,就越會將他記在心中。倒不好將一切交給時間,時間久了,有很多記憶,自然會模糊了。”產婆劉媽用慈母般的目光看着席容的側臉,勸慰道。
“呵。。。。。。”席容苦笑一聲,對劉*話沒有表示贊不贊同,而是儘自問道:“劉媽,靜院是什麼?”
劉*瞳孔微微一室,卻還是立刻回道:“靜院只是府中一個很偏僻的院落。”
“哦。”席容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但是直覺告訴她,靜院絕對沒有劉媽口中說的那麼簡單。
“夫人,搬去靜院的事,可以稍後再說。”劉媽以爲席容突然問起靜院,是因爲沒了孩子,想靜養。
“劉媽,幫我們打點一下,我要出去一趟。”席容慢慢轉過身來,冷淡的對劉媽吩咐道。
劉媽很快準備了一輛普通的馬車,並沒有用安府的馬車,可見辦事的周到和利落。
“劉媽,我和秋紅先上慈雲山,你去慧妍雅集能知哪的掌櫃劉仁,我要見他。”雖然,席容目前對劉*信任度很低,但還是本着用人不疑的道理處事。
“好,老奴這就去通知,夫人到慈雲山後,可以直接去找慧通大師,讓他派人送夫人到後山的茅屋即可。”劉媽淡淡交代一聲,便準備下車。
“那裡是?”席容微微皺眉,疑惑的問道。
“那茅屋是老奴的,老奴沒事時,就會去住上一段日子,吸吸山間的靈氣。”劉媽轉頭向席容,慈愛的一笑,便下了馬車。
席容愣了愣,她接近她,到底有什麼目的?待她再回過神來之時,馬車已經又開始動了起來。
“夫人,我們要去哪裡?”一旁的秋紅,靠在席容的懷中,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
“去拜拜。。。。。。”話沒說完,馬車卻一陣劇烈的晃動,在馬匹的一聲嘶叫後,才停下來。
“什麼事?”席容掀開車簾,微微皺眉,聲音冷淡的問道。
車伕剛要答席容的話,卻被一道調倪的磁性男聲搶了先。
“小娘子,你的馬車擋了本少爺的路了。”
席容看了一眼站在路中間,懷裡抱着一個衣着*的女子的痞子氣十足的英俊男子,頓時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車伕,將馬上靠到邊上,讓這位公子先過去。”席容冷聲交代一聲,便放下了車簾。其實,席容的馬車並不寬大,即使是行駛在路中央,兩邊也一樣能過人,這男子很明顯就是有心調戲,她又怎會與他一般見識呢!
“是,夫人。”車伕雖然是去安府接的席容,但是卻不知席容是安府裡的少夫人,可見劉*保密工作做的有多好。
“唉,等等。”車下男子鬆開懷中的女子,長臂一伸,便攔住了剛要動起來的馬車, “你難道不認識本公子嗎?”男人也不知道是在對車伕說話,還是在對車裡的席容說道。
“認得,小人怎麼會不認得皇甫公子呢!”車伕看了看身後已經放下的簾子,便恭敬的答道。
“誰問你了。”皇甫辰風有些不耐煩的回了一句,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這。。。。。。”車伕尷尬的看了皇甫辰風一眼,硬是沒敢再接話。
這皇甫公子可不是他這種平民百姓可以得罪的人,不過,他還是在心裡爲車裡的席容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這皇甫公子可是京都裡出了名的好色之徒,雖然不曾欺男霸女,卻也沒少禍害好人家的清白姑娘。當然,這些只是傳言,真實度到底有多高,一般的普通人是無從知曉的。
不過,就只看皇甫辰風所做的行業,就怎麼都沒有辦法讓人把他歸類到正人君子裡。 一個開妓院的男人,再正又能正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