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夏洛這麼說,我的眉梢立即挑了起來,不解的看着他。
小賤嗤笑了:“聊聊?討論游泳技巧嗎?這是你找我老胡啊,我會游泳,老陳這傢伙旱鴨子一個,不過人家有膽子,沒水性也敢扎河套子,跟你就不能比了,呵呵。”
夏洛面色陰沉起來,眼中積澱的東西很複雜,同樣叫我心生疑惑。這個插班生來的突然,就是因爲他,小芳纔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相信小芳,所以我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喝酒喝,走着。”我面無表情的說道。
小賤急了:“跟他喝個什麼玩意兒,走走走,咱們找瞎子扯淡去。”
我一把將小賤推開:“扯雞巴什麼蛋,趕緊回學校去,晚上在說。”
就這樣,我和夏洛離開了醫院,外面都是一排排的小飯館,很方便。
我們隨便選了一家,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啤酒,我一連喝了三杯,渾身就暖和了,不過體外的衣服還是潮的
。
夏洛不動聲色的看着我,良久後說出一句話:“陳西涼,我知道小芳喜歡你,所以我得找你說道說道。”
我真心想說一句,你算個屌,小芳喜歡我跟你有毛線的關係。但我始終沒有說出口,因爲今天不是來打架的。我要是張嘴罵他,倒顯得我小氣了。
我打了一個酒嗝,笑笑:“你挺厲害啊,我都不知道她喜歡我,纔來了幾天,就把情況摸的這麼清楚了?說說吧,你把我叫過來,到底幾個意思,總不會是喝喝酒聊聊天,因爲我們不熟,即便是尿尿都尿不到一個壺裡。”
夏洛可能對我粗鄙的話語感到了不適,他端起酒杯,一口乾了,蒼白的臉上立即涌現出了酡紅,看樣子有些串皮。
“你離開小芳,條件隨便提。”
我沒想到他竟然憋出這麼個屁,我譏笑:“你以爲你是誰?叫我離開就離開?再說了,我特麼也沒糾纏小芳啊。”
說話的同時,我心裡就跟開了鍋一樣。看來這小子是惦記上我們小芳了,但小芳還沒答應他。而他倆之間的阻礙,就是我。
嘿。
這事兒貌似不對啊,我看他倆的關係融洽的就跟王八蛋一樣。不像是不情願的。
夏洛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幹了,臉色更紅,看來這貨不能喝酒。
他藉着酒勁兒就說:“陳西涼,有些事情你不懂,如果沒有你的話,小芳會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所以,我就要求你離開這個學校,隨便去哪兒,反正別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我可以給你錢,很多很多錢。”
我一聽這個就火了,奶奶的,這是在收買我啊。
我陳西涼別的本事沒有,但就是不會妥協。
“夏洛,我警告你,以後說話要過你的腦子,你以爲小芳是什麼人,你以爲我走了,她就能跟你在一起?你別特馬白日做夢了,你憑什麼?
!”
夏洛一磕酒杯:“就憑我喜歡她!”
我夾了一口菜,直接啐地上了:“我特別後悔沒聽小賤的,我應該去找蕭大瞎子扯淡,畢竟他說的話還是人話。”
“我真喜歡她,無可救藥的那種!”夏洛咄咄逼人的看着我。
我幽幽的說:“你喜歡她,你不下水救她,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她沉入水底。你心裡裝的都是大糞吧?”
夏洛別噎的說不出話來,就這麼死死的瞪着我。
“說真的,我不會隨便瞧不起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我沒資格去指手畫腳,縱然我一直都是個旁觀者的身份。但今天我不得不說一句,夏洛,你特麼是真慫啊!”我嚼着一塊黃瓜,津津有味的罵街。
夏洛的眼睛頓時紅了,一拍桌子:“我那是現實,現實你懂不懂。我不會游泳,下去之後非但幫不上忙,還得搭上自己這條命,我在等,等一個會游泳的下去。”
“那要是沒有會游泳的呢?”我似笑非笑的說。
夏洛喘息着:“那我會跳的。”
“可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很無恥麼?”
“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原以爲這貨是個乾淨透明,親和陽光的大男孩,誰知道他卻是一個把無恥都能裝裱成理所當然的孬種。
我起身準備離開,我老陳雖然也無恥,也猥瑣,但我這顆心是正的!
夏洛道:“你等一下!”
我實在不想跟他費吐沫,斜着眼說:“繼續討論現實這個話題?”
夏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穩重,點點頭:“那我就跟你接着說現實。陳西涼,我聽小芳說過你的事情,也找人打聽了一下。我知道你並非普通人,手底下有功夫,還會看風水。但我想說的是,你這些本事或許可以叫你在社會上立足,不過再怎樣你都是一個人下人,你父親是木匠,祖祖輩輩住在農村,沒有像樣的房子,車子,更沒有存款,並且觀念問題上又存在一定的限制性,那麼,就你這些條件來說,憑什麼叫小芳跟你在一起?她父親可是開發商,富甲一方的人物,你們門不當戶不對,這本就是現實
。”
我一下愣住了,就跟有個人對我當頭喝棒一樣,的確,我的出身和家庭條件很差,跟小芳不在一個水平線,而我也沒有想過那麼多,或許我的思維只停留在談戀愛,或者是一起上學的這個位置上。
我沒想過畢業後去結婚,去生孩子,去過生活。所以夏洛羅列出來的這些東西,真的刺激到我了。
過了今年我就十八歲了,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已經趨於成熟,我明白什麼叫拆沒油鹽醬醋茶,明白過日子得用錢。所以我頭一次爲以後的事開始發愁。
夏洛見我不說話了,他的臉上多出了一次穩重,繼續道:“我說這些,並不是挖苦你,瞧不起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給予不了一個女孩子未來,那你就應該離開他。而我,具備所有的條件。我父母都是北京的政府官員,我有房產,存款,哪怕大學畢業之後,一分錢不賺,也能成天去遊山玩水。女孩子是用來呵護的,不是跟你一起受苦的。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和小芳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你離開吧,我給你找關係,可以上好大學,可以找好工作,哪怕我給你再介紹一個對象也成。”
我悶頭喝了一杯酒,放下了筷子。然後一語不發的離開了餐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學校的。
心裡想的都是夏洛這些話,等到了宿舍,我看到了小賤,就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張嘴就說:“我沒想到喜歡一個人,會涉及到這麼多事。”
小賤看我回來了,很高興,可是聽到這句話,他頓時蹙起了兩道西瓜刀一樣的眉毛,趕緊用手背貼了貼我的額頭,嘬着牙花子說:“沒發燒呀,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我打掉他的手,直接就趟牀上了,衣服都沒換。
小賤就問:“怎麼一回來就魔怔了,你和那姓夏的說啥了?”
我閉着嘴,大腦一片空白。
花開兩朵,咱們各表一枝,在我躺牀上發呆的時候,在護城河的河邊上出現了一個身穿杏黃色僧衣的僧人
。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氣息漸冷,小樹林裡都起了寒風。
現在的護城河邊,又冷清了起來,平緩河水徐徐流動,似乎在無聲的訴說着什麼。
那個僧人衣袂飄飛,孤獨的像崖畔勁鬆,他的僧衣很舊,但十分的乾淨,即便有的地方都出現了補丁,也給人十分整潔的感覺。
僧人對着這條綿延安靜的護城河,突然一嘆。
這一聲嘆息承載着諸多的無奈,就如同發生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僧人眯起了眼睛,他的臉很乾淨,比僧衣還乾淨,所以顯的更爲肅穆與莊嚴。
他嘆息之後,從懷中磨出了一個掉了漆皮的木魚,以及一顆龍眼大小的棕色念珠,他低聲說了句:“果然如此,如此果然!”
這句話沒頭沒腦,要是小賤在這兒肯定罵一句,裝逼的完犢子,信不信老胡一腳踹死你?!
但這個和尚就是這麼從容,他看着即將落山的夕陽,苦笑不語。
隨後,他轉身離開河邊,將手中木魚和念珠同時拋向了河面。
他邊走邊說:“乙亥年九月二十七,子山午向,離火陣碑損毀,地脈受阻,正南,東南,將有邪祟問世。”
轟隆!
河面乍起千層浪花,大地都在瘋狂顫抖,那木魚和念珠就跟炸彈一樣,把整條河面都攪成了稀碎。
和尚的眼中出現了悲憫和悠遠,他忽然衝西北方單膝跪地,雙手合了一什,虔誠道:“時間,地點,事件,全都應驗,看來守護了這麼久,終究是爭不過命運,該來的總會來,該承受的也終將承受。”
他起身站立,僧衣出塵,低聲呢喃了一句:“師兄啊,爲何你的預言,又成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