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小賤噌一下站了起來,吵吵道:“啥玩意兒,鬼眼?!我說瞎子,我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們啊。”
我心裡也是一驚,被厲鬼換了眼珠子,這特麼簡直聞所未聞啊,不過我到是知道鬼眼這個東西。
鬼眼又叫陰眼,由十方邪煞凝聚而成,俱陽氣,俱光芒,當初蕭大瞎子被扒了墨鏡,捂着眼睛直打滾兒,聲稱被陽光刺的厲害,看樣子,他這雙眼睛的確有文章啊
。
蕭大瞎子的神情肅穆了很多,抿了一口高粱酒,夾了一塊驢肉,嘴裡嚼啊嚼,沉默的要死。
我和小賤就這麼看着他,他不講話,我倆也不講話。但我們明白,這個以坑蒙拐騙爲謀生手段的裝逼全能王者,肯定有一段不爲人知的往事。
大約過了五分鐘,蕭大瞎子清了清嗓子,先是問了我們一個問題:“你們相信這世界上有神仙麼?”
我和小賤同時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咱們華夏五千年的文明,要說神仙傳說,那是數不勝數,有很多人相信神仙,但更多的人壓根就不知道神仙長什麼樣子。
前幾年,我有幸下了一趟陰曹地府,看到了許多詭異恐怖的畫面,但就是因爲如此,我才明白,那些從古時候就傳下來的東西,並非是虛無縹緲的,有地府就保不齊會有神仙。
所以我誠懇的點了點頭:“我信!”
小賤也說:“老胡我也信,雖然沒見過長什麼樣子,但這世界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謎了,那不是神蹟是什麼?”
蕭大瞎子一笑:“你說你們倆這樣的半大小子信神仙,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我的這雙眼睛真的跟神仙關係。”
小賤不幹了:“啥玩意兒啊,你不是說被厲鬼換了眼珠子麼,怎麼又扯神仙了。我說瞎子,你可別拿矇騙老百姓的那一套蒙我們哥倆,不然我可給你掀桌子了。”
我趕緊瞪他,你特麼喝了點二兩貓尿,就無法無天了是吧,先聽瞎子說完。
蕭大瞎子把筷子一放,也有些急了:“我蕭老八今天能請你們喝酒,就是把你們當朋友,我對待朋友沒說的,就是直來直去,要是有一點藏着掖着,我出門就被車撞死。”
嘿,這喝點酒都漲脾氣了,我趕緊叫他消消氣,別說廢話了,這雙眼睛到底咋回事,跟神仙怎麼又扯上關係了。
蕭大瞎子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這件事藏我肚子裡好些年啦,本以爲會爛掉,再也不會講出來,誰知道遇上你們倆,既然想知道,那我就說說
。你們可能猜不到我之前是幹嘛的。”
我上下打量他,這瞎子身材消瘦,筆管條直,行走的時候倒也有點有模有樣,但就這個油滑勁兒,早年估計也幹不了什麼好事。
我心裡這麼想,嘴上可沒說,不然非幹起來不成。
“就憑你這身子骨,年輕的時候也不是賣力氣的,但你的口音很雜,雖然拿出了我們東北的高粱酒,但肯定不是東北人。”小賤也不折騰了,一板一眼的說着。
蕭大瞎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前半句說錯了,後半句說對了。我的確不是東北,我是河南洛陽人,但是早年間卻入伍當了兵,然後分到了黑龍江的漠河林場,成爲了一名護林兵。”
啥?!
竟然是當兵的,這也太離譜了吧,一個當兵出身的漢子,竟然做了神棍,這……
我和小賤當下就石化了,尤其是小賤,不可置信的說:“哎呀媽呀,難怪愛喝高粱酒,漠河那疙瘩是全中國最北邊的縣城,差一步就進了俄羅斯了,是賊拉拉冷啊,這高粱酒是驅寒的好東西。我老家是吉林的,聽家裡人講過,漠河的有北極光,還有極晝和極夜現象,全世界都找不出幾個這樣的地方了。沒想到你竟在那裡當過兵。”
我對黑龍江漠河也有一些瞭解,那的確是個神奇的地方,並且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小賤的老家是吉林的。
不過我對這護林兵就不太懂了,保護大森林麼?
我就問:“瞎子,這護林兵是幹啥的,大森林也需要保護?”
蕭大瞎子一聽這個,一臉的得意:“要不說你們是孩子呢,大森林咋了,大森林也需要保護啊,不然的話一把火還不全燒咯?這老林子裡可全都是寶貝,像什麼鬆籽,板栗,人蔘,狍子,鹿角,你要是趕時運,挖到這些東西,足夠你發一筆的。我們當兵那會兒,都窮的厲害,沒事兒就去山上找吃食,打獵。不過,這老林子裡的兇險太多了,也太邪乎。”
“我跟你講啊,咱這護林兵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首先,你得耐得住寂寞,有時候我們去巡山,鑽老林子,檢查防火的設施,那是十天半個月都看不到一個人影,最後憋得我們,哪怕是看見一頭餓狼都能興奮好半天,這人吶要是太寂寞了,抓心撓肝的難受啊。”
蕭大瞎子唏噓着,繼續道:“大興安嶺裡面道道兒多,那兒的鄂倫春老獵人都信五山老爺,那是他們的神,不管是打獵還是挖參都有規矩,壞了規矩那就下不了山拉。所以說,我們這些個當兵的,除了要忍受寂寞外,還得處處提防老林子裡的兇險。”
我聽着新鮮,就笑道:“老林子裡面除了樹就是樹,還有啥可兇險的?對了,那裡面也有野獸,比如狼。”
“狼?!”
蕭大瞎子笑笑:“狼這種畜生最滑,都是成羣結隊的,要是叫狼羣圍上,一個加強連都夠嗆啊,不過獨狼成不了氣候,三下兩下就能處理了,老林子有句俗話說得好,一豬二熊三虎,這獨來獨往的,真正厲害的是野豬,一頭大野豬王五六百斤,兩個大獠牙一米長,並且這玩意兒邪性啊,長的像一堵牆,但跑起來飛快,你躲都沒地方躲,追上你,一獠牙上去,整個人就被挑成了爛西瓜,要是衝鋒起來,碗口粗的松樹都能一下被撞斷。並且野豬的皮賊厚實,平常蹭癢癢就在樺樹上,沾一身的樹脂,往地上一滾,沾上碎石枯枝,一層一層的,那就跟穿了一套鎧甲差不多,用卡賓槍都打不透。再說說這狗熊,也就是黑瞎子,一巴掌擡起來,能把人腦袋抽碎。遇上這東西只能裝死,運氣好的,能躲過去,運氣不好的,哼哼,黑瞎子看你不動換,先一屁股坐下去,你的腸子一下就從腚眼兒裡擠出來了。”
我渾身一激靈,心說這老林子裡的確是太恐怖了,一個人怎麼可能跟大型野獸搏鬥呢。
小賤聽的入了神,不住的點頭:“哎呀媽呀,說的真是那麼回事,瞎子,剛纔對不住,老胡我現在相信你了,要沒進過大興安嶺,絕對不可能說出這些話,我給你倒酒。”
蕭大瞎子呵呵笑着,很裝逼似的點點頭:“今天既然說到這兒了,那我就多給你們講講老林子裡的故事。老林子荒蠻,原始,到處都是危險,首先這悶熱和潮溼就不是一般人能經受的,爲了免遭蚊蟲叮咬,還得穿的厚實,脖子上都圍着毛巾,我的親孃,在老林子轉一圈兒,衣服裡都能淌小河,但這也沒辦法啊,被毒蚊子咬一口,就能腫瓶子蓋兒大小的包,再撓幾下,就能半個饅頭大,有的戰友水土不服,被叮了幾口,當下就吐了沫子,要說最厲害的還是土蜂子,那毒蜂足有知了那麼大,一針下去就能把人毒個半死,要是再碰上花花綠綠的野雞脖子,那咬一口那就見閻王咯
。”
隨後,他又跟我們講老林子裡其餘的兇險之處,像什麼散落着人骨頭的野豬嶺,盤踞着毒蛇的長蟲窟,美豔鬼魅的毒蘑菇,一進去就遭遇鬼打牆,怎麼也轉不出來的老墳圈子,更恐怖是吃人的山魈,瀰漫瘴氣的大煙泡,還有能把人活活吸乾的白草靶子。
別看小賤也是東北的,但他們家沒有獵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搬到河北了,所以根本沒進過大興安嶺,聽的那個入迷,幾乎把蕭大瞎子當成了崇拜的偶像。
這些東西也深深的吸引着我,前文提到過,誰心目中沒有個獵人夢呢。我心裡講話,如果以後有機會,還真得去大興安嶺轉轉去。
這時候,我就問:“我說瞎子,你講了這麼多,我們兄弟倆也聽過癮了,現在能不能說說你眼睛的事兒,別跑題啊。”
蕭大瞎子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刺激着他的味蕾神經,他呲了呲牙,說道:“我說這麼老些,其實就想表達一個意思,這老林子呦,雖然物產豐富,但什麼邪乎事兒都存在,我這雙眼睛,就是被一隻厲鬼給拿走了。”
我和小賤頓時瞪大了雙眼,靜聽下文。
“我想想,那是一九八一年,對,就是那一年,大興安嶺的外圍失火了,我們林場的戰士立馬上山撲火,從早上九點開始,一直折騰到晚上十一點,總算是把大火給控制住了,但是等列隊集合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個戰友。我們一下就急眼了,總共就那麼幾個人,互相間的感情那是極深的,山上撲火危險性太大,大濃煙能把人嗆暈,只要是暈倒了,再被烈火一烤,這人可就算完了。”
“我們立馬分頭去找,當時跟我一隊的戰友,大家都叫他小黃,是個四川人,平常就屬他話多,但到了這個當口,他抓耳撓腮,急的像個猴子,就這麼一寸一寸的在老林子外圍搜索,一眨眼可就到了半夜兩點多了,老林子鬼哭狼嚎的,嚇的人渾身發毛啊,就在這時,我就聽見小黃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顫抖着胳膊,指向了我的身後。”
“我立馬轉身,用衝鋒槍對準了後面,但是我竟然看到那個失蹤的戰友,他像一隻大蜥蜴似的貼在樹上,那雙眼睛棕綠色,在衝我無比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