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奇父親的一句話,把我弄的無比錯愕,啥意思,我珍重個什麼玩意兒,搞的好像我會出現危險一樣。還有,你不把幕後真兇說出來,就叫我送你上路,這對於楊奇來說簡直太不公平了。
你們已經死了,超脫了,痛快了,但總得叫我們這些活人明白明白吧。
所以我沉着臉就說道:“送你上路沒問題,但你得把話說清楚,你的死,你妻子的死,都不是偶然,我陳西涼是一絲外人,管不了你家的事兒,但是在這個院子里布置風水局的傢伙喪了良心,這種人不能留,要是這麼簡單的就完結此事,你叫楊奇這後半輩子該怎麼過?”
楊奇‘噗通’一聲就給跪下了,哭的跟什麼似的:“爸媽,你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們還隱瞞什麼呀。”
楊奇的父親嘆息一聲,說了最後一句:“楊奇你聽着,這世上中了因就會結出果,我們死的不冤,只是把你媽給害了。記住,以後好好做人,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我和你媽在天上看着你。”
楊奇父親的話語叫我好生熟悉,貌似我爸在我媽死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因果報應,又是因果報應!並且他還提及了我的姓氏,還說當年的我們各奔東西……
話音剛落,就見一陣陰風襲來,楊奇父母本就虛弱透明的身軀瑟瑟顫抖,眼看着就要崩滅了。
我瞳孔頓時縮緊,這冤魂若被陰風吹散,那就真的不入輪迴了,想到這裡,我牙關一咬,也罷,你們不說,我早晚也會查出來,看在楊奇的面子上,先送你們走。
我從書包裡掏出一圈紅線,衝楊奇父母一纏,抖手丟出一疊白色紙錢,口中默唸往生咒,待時機成熟,我點燃紅線,楊奇的父母開始一點點淡去,化作了碎片星光,陰風再次襲來,給吹了個乾乾淨淨。
楊奇跪在地上,都瘋了,用磕膝蓋往前爬,淚流滿面的大吼:“爸~~~媽~~~”
他爬了過去,可他的父母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兩者相距的距離並不大,但現在已經變成了咫尺天涯。
楊奇站起來,揪着我的脖領子使勁晃:“爲什麼,爲什麼!”
這犢子力氣不小,看樣子是全爆發了出來,我跟着晃動,但一句話不說。
孫丟丟急眼了:“你特麼給我鬆開,西涼弟弟幫你這麼大忙你竟然敢衝他動手,鬆開。”
孫丟丟連抓帶撓,把楊奇推到了一邊,楊奇紅着眼睛看着我,如同一隻發狂的野獸。
親人的離去終究叫人痛徹心扉,尤其是人死之後,再目睹靈魂消散,那種抓不住也阻攔不了的無力感,真的能叫人徹底瘋狂。
我理解楊奇,所以我仍舊是一語不發。
冰妃上前一步:“楊奇,你家裡的厲鬼已經全部清除,雖然你父母沒說出幕後主使是誰,但這個人絕非善類,恐怕還會對你下手,我勸你趕緊收拾一下,別再這裡居住了。”
蕭大瞎子也搭腔:“這賊子邪的很,再在這裡住下去,搞不好也得死於非命啊。走吧,趕緊走吧。”
“我不走,這是我的家,打死我也不走。”楊奇還是個倔脾氣,吼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低聲道:“幕後的兇手道術高明,恐怕厲鬼的死去,瞞不過他的眼睛,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全給你擺平。”
話音未落,我飛快跑到兩顆大槐樹近前,揚起手中的犁天匕首就衝樹幹紮了進去,幾聲悶響,樹皮就被剝開了,只見在樹幹上,有一個深口子,像一張嘴,裡面藏着一道紅色的靈符。
靈符上閃耀着煞氣,很衝,我知道這是風水局的一個陣眼,也不毀壞,而是直奔大門後面的空地,用匕首深挖,不多時挖出了一個像菜花一樣的東西,碗口大,微腥,通體棕褐色。冰妃過來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烘乾的胎盤!”
我點點頭,面色更爲陰沉,緊接着來到水井周遭,用匕首尖子亂劃拉,從土層裡面掃出來一個油紙包,裡面包裹着兩根生鏽的鐵釘,一塊繪滿符文的青玉,還有六顆犬牙。
小賤拿起了犬牙低估:“這是幼犬的牙齒,鋒利但脆弱。”
其餘人也漲了見識,蕭大瞎子嘖嘖稱奇:“老朽還是第一次見到陣術,玄門之法果真妙哉!”
小賤光盯着犬牙了,沒工夫搭理他,不然還得一個耳刮子。
小鱉也搖頭驚歎:“就這幾樣東西,就能改變一個陽宅的風水,醞釀出這麼陰冷的煞氣,這道術真是絕了。普通人根本捉摸不透。”
孫丟丟一拍我的肩膀,衝衆人挑着大指說:“我西涼弟弟是誰呀,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這天兒也不早了,一會兒就跟姑奶奶回家,在被窩裡給我講講抓鬼的故事。”
我特麼拿這個虎逼是一點轍都沒有,跟楊奇道:“我送你父母輪迴,是叫他們有個好來世,人都走了,你還想在回憶中生活一輩子麼,是爺們兒就振作起來,咱們得叫佈置風水局的王八羔子付出代價。”
楊奇猛然擡頭,兩道眉毛挑起老高,就跟長劍一樣****了鬢角:“陳大師,你支個招,我全聽你的,我要叫那個狗日的死無葬身之地。”
我拍拍他的肩頭,示意冷靜一些,敵人在暗處,如果不主動冒頭,咱們根本沒辦法把他揪出來。
“先給我拿個鐵盆,我破了風水局再說。”
楊奇吸了吸鼻子,帶着一腔憤怒去找鐵盆了。而蕭大瞎子卻嘿嘿奸笑:“後生,老朽有一法,或許能洞悉對方的行蹤。”
我詫異的看他,這老傢伙鬼精鬼精,蒙人在行,難道還有真本事?
小賤拎着他後脖領子嚷嚷:“老東西,可別說瞎話,不然老胡叫你死的很有層次感。”
什麼特馬叫死的很有層次感,我叫小賤別鬧,很認真的問蕭大瞎子到底是什麼辦法。
蕭大瞎子掙脫了小賤的大手掌,搖頭晃腦的說:“憑藉老朽多年坑人…苛刻,救人的經驗,蓄意殺人無非幾種,要麼情愛,要麼恩怨,要麼錢財,楊奇的父親說是因果報應,那就可以推斷出是恩怨之事。他家既然是外來戶,並且本本分分,那仇怨應該是從安徽老家結下來的。”
我們都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催促他繼續說下去,貌似有那麼點意思。
蕭大瞎子嘿嘿一笑:“也就是說,是因爲結了仇他們一家子才背井離鄉來到了保定,這樣就好辦了,知道回到他的家鄉,一打聽就行。”
我們都愣住了。
蕭大瞎子見我們的模樣,便嘿嘿笑:“咋樣?老朽的辦法是不是非常絕妙?”
小鱉和孫丟丟同時轉身,去研究水井了,冰妃摸了摸額頭,緊了緊大衣。我嘬着牙花子罵街啊,還特麼去安徽調查,咱們又不是刑警,等到了安徽,黃花菜都涼了,我就說這老小子沒真材實料,竟瞎耽誤工夫。
我一擺手:“小賤吶,去,去整個層次感給我看看,這貨留着沒用。”
“好嘞!”
小賤一張臉笑成了菊花,一把抄起蕭大瞎子,康肩膀上就開始轉圈兒。
蕭大瞎子嚇壞了:“哎呦,你個王八羔子,給我停下來。”
趁着他倆耍寶,我沉下了心思,楊奇父母的遭遇跟我家有些相似,但前者是人爲,後者是意外,反正不管怎麼說,都被說成了因果循環。
如果真按照蕭大瞎子的方法做,保不齊也能折騰出一點線索,這人說到底也是有根的,做個啥孽,就是一輩子的記號,用洗滌靈都洗不掉。
可我就尋思了,我家也是外來戶啊,我們家的跟在哪兒呢。如果找我根,或許我就能知道我爸當年到底做了啥。
是的,我爸一直都沒跟我講過老家在什麼地方,小的時候我沒少問,但是一問這個,我爸就兇我,被追問的急了,抄起笤帚疙瘩就給我屁股一下子,打得我眼淚汪汪,以後說啥也不敢問了。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我的根在什麼地方。
就在我尋思這事兒呢,楊奇顛顛跑了過來,遞給了我一個鐵質的臉盆,我拿過來,蹲地上,把紅色靈符,油紙包,烘乾的胎盤,全都丟了進去,一把火就給燒了。
那個味道十分刺鼻,大黑煙騰騰往上冒,我們都離得臉盆遠遠的。
在觀氣術的作用下,我發現,這院子裡的煞氣正在一個極快的速度消退,估計等臉盆裡的物件燒成菸灰,這個陣法也就徹底破了。
我望着徐徐上升的黑色濃煙,心中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啥滋味都有啊。並且今天是我第二次送走冤魂,第一次是在薛林山的化肥廠裡,送魂的滋味不好受,但我終究是個旁觀者,我能做的,就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就在這時候,我忽然發現灰白色的天空中閃爍出了一道金光,刺眼,猛烈,就跟流星一樣,從天邊涌來。
緊接着,大槐樹上面的烏鴉又嘎嘎的叫喚不停。我渾身的汗毛一炸,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但是那道金光稍縱即逝,一下來到了我的頭頂。
一股磅礴的兇威浩浩蕩蕩,在一眨眼,金光竟幻化成了一個金燦燦的雄獅,咆哮山林,嘶吼震天。
金色獅子從天而降,雙爪就拍向了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