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廟門裡頭,人站在門口兒,陳凡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明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個世界上能讓陳凡覺得不對勁兒的東西肯定不止一兩個,但眼前這一幕景象卻大大地出乎了陳凡的意料。
荒村破廟,到現在起碼有七八十年都沒人進來住了,這地方應該是個什麼景象?
斷壁殘垣總該是吧。
荒草叢生半人多高不過分吧。
可這院子裡卻乾乾淨淨的。
因爲道觀並不大,所以前面一個套院兒過去以後,直接就能看見裡面。
裡面是神殿,就是擺神的地方。
站在門口兒往裡頭看基本上是可以看個大概的,一個小屋子,黑洞洞的看不清楚裡頭到底有什麼,但這過道對着神殿內部位置的院落中間,卻是乾乾淨淨的。
“哇,好禿!”
地面上沒有一根草,一根都沒有。
地上有落葉,有落下的松針,有開裂的石頭,有趴滿了石頭的厚厚的褐色苔蘚。
但是,沒有荒草。
一根都沒有。
就像是龜仙的腦殼一樣,光禿禿地看不到一丁點兒的生機。
這正常麼?
顯然這不正常。
假如有人在陳凡等人到來之前精心收拾過了也就算了,可怕的是,那倒塌的牆頭兒和神殿的屋檐上都已經荒草茂盛了。
不該禿的地方禿了。
該禿的地方不禿。
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更過分的是,稍微擡頭一看,就能清楚地看到,此時院子裡有的,是一根又一根的木樁。
那些木樁竟然一根不落地都在院子裡戳着。
東一根西一根,一共大約能有三十多根。
這顯然跟村長老頭兒的描述是有那麼一點出入的。
但是,起碼這能算是那個傳說的一作證。
陳凡帶着小葉橙從木樁中間的一條青石板的小路走了進去。
一路直行,走到了門口兒。
村長大爺也在後面跟着, 左看右看,捏着手裡的護身符緊張兮兮地。
那荒涼破敗的小屋裡充斥着濃重的黴臭味兒,屋子裡的地面上有厚厚的青苔還有很厚的一層灰。
房間裡的東西多半都被搬空了,掛着的絲綢一類的飾品也已經被蟲子啃得像是蛛網一樣了,大蜘蛛一個又一個,在蛛網上爬來爬去,橫攔着豎擋着的蜘蛛網像是不歡迎他們似的橫在面前,直接把過去的路封死了。
老頭兒站在院子裡,直接在外面就跪下了,對着裡面一個勁兒地磕頭,嘴裡頭也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陳凡從兜兒裡拿出手電筒,啪地一這麼一摁,強光呈一條線,掃進了採光問題相當嚴重的老舊的破屋子裡。
這裡面沒有漏水,也沒有明顯的破洞。
雖然破敗,但是這廟宇修的還算結實。
陳凡把電筒對準了裡面的神像,此時小葉橙已經的拽了幾下蜘蛛網,往裡面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擺手。
“滋——”
一團灰塵從上面落下來,小葉橙橫着一躲,很嫌棄的樣子。
“這是送子娘娘?”
小葉橙歪着頭看了一眼正殿裡那個齜牙咧嘴的神像。
這神像有點怪。
乍一看,有點像是觀世音菩薩。
但是觀音的塑像大多數都是站着的。
這一個卻盤腿坐着。
神像盤腿坐在蓮花臺上。
他的雙手掐着一模一樣的指訣。
他手心朝上,手腕抵着膝蓋,正在閉目養神。
他梳着高高的髮髻,頭頂的頭髮就像是一坨翔一樣盤旋而上,上面還帶着一個小抓髻,耳後的長髮呈波浪狀,散開了散在身後。
他脖子上掛着一條項鍊一樣的東西,但仔細看能看出來,那不是項鍊,是一隻雙頭蛇,又或許是兩條蛇,因爲耷拉下來的是兩隻蛇的蛇頭,看不見蛇的尾巴,所以看不清楚到底是一條蛇還是兩條蛇。
這個塑像眉清目秀的,甚至有點兒娘娘腔的感覺,雖然塑像的整體風格類似於魏晉時期的佛教塑像的風格,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怪怪的。
當然,比這不男不女的長相更怪異的還有他的裝束。
他是光着膀子的,褲子倒是穿了。
雖然,傳說中觀音大士其實原本是一個堪稱偉大的男菩薩,後來因爲世俗眼光不得不轉變成男身女相,甚至到再後來完全成了一個女菩薩的,但即便是觀音大士也沒有過這麼大膽的裝束啊!
菩薩應該是莊嚴的,慈悲的,哪能像這麼袒那啥露那啥的呢?
這樣做的神像簡直可以當成是對神的褻瀆。
除非看起來有點娘娘唧唧的傢伙壓根兒就是一個雄性生物。
男人原本就是粗獷的,所以,光着膀子的神像很多。
“這個就是那個什麼送子娘娘?”
小葉橙顯然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塑像,所以,她很詫異,而且詫異的程度並不比陳凡低多少。
“怎麼…感覺…不太對呢…”
見陳凡不說話,小葉橙又說。
陳凡依然不說話,將手電的光束從那個神像有點兒娘娘腔的臉上挪了下來,對準了神像的手腕。
神像的手腕上有很多裝飾品。
就是那種像是鐲子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一層又一層。
真的很多。
仔細一數,六個。
沒一個都是金色的。
他的身體也是金色的。
只是時間很久了,有明顯的褪色的痕跡。
這絕對是一件古物,甚至可以稱之爲“精美的藝術品”。
它出現在一個廟宇裡是很正常的。
但是,出現在這裡就有那麼一點兒不對勁兒了。
這不是寺廟。
這是道觀。
即便道觀裡的道姑都是假道姑,但既然叫道觀,這裡的塑像就應該是什麼天尊大仙什麼帝什麼君這種,這裡絕不應該出現一個光着膀子的身具佛門三十二相的神秘人物。
而且,她也不應該被人稱爲“送子娘娘”。
就算長得再“娘”,他也絕對不是一個“娘娘。”
“誒!”
小葉橙看陳凡心事重重,有點兒失神了,用手推了他一下。
陳凡如大夢初醒,一挑眉,看她,“你說什麼?”
“你怎麼了?忽然間發什麼愣呢?”
“啊,這個塑像,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