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說來玄宮大殿四面都被金剛牆包圍,外表堅不可摧,只有穹頂處一個虛位,作爲穴眼,來保證風水運轉。這虛位的地方,是穹頂位置最薄弱的,應該就是這個盜洞的位置了。”歐陽瑾對墓葬好像也有一定的瞭解,侃侃而談。
槐香冷笑,“這處穹頂虛位的盜洞被堵住了,你講這番大道理誰不知道?可你有什麼辦法嗎?”
“那就要看槐香姑娘的分金定穴術了,除了穹頂的虛位比較薄弱,地下玄宮大殿通常都有正門,除了金剛牆以外的部分,是有正門可以破入的。如果槐香姑娘能用身上的絕技,找到正門的位置,我們就能從側面進入玄宮。”歐陽瑾輕輕的挑眉,清蘊的笑意在嘴角更加的濃烈了。
我這時候才恍然大悟,爲什麼歐陽瑾會說槐香的土腥味重,槐香很有可能就是“掛牌”的專門挖墳掘墓的摸金校尉。細細想想槐香這一身的絕學,哪一樣放在當今的社會不是驚世駭俗,但是槐香一個少女把十八般武藝絕學都融匯於一身。
以前我總以爲那只是槐香家學淵博,但是現在想來,一下就明白。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槐香學的這些絕技,在盜墓上都是用得上的。
我的腦子裡現在全都是老爺子曾經對槐香說了六個字,“摸陰棺,發橫財”。當時我沒有多想,現在才知道老爺子話裡的內涵,槐香是跟着其他人盜過墓的。
佟佳氏能夠成爲如今的世家,祖上很有可能是靠盜墓發跡的,手頭纔有這麼多的藏品。
槐香和我母親“摸寶”的本事,舉世無雙,她們的能力,那就好像見識過了無數真品的珍玩,更是對各種各樣古玩的知識,古代的歷史都十分的通曉。就連很多資深的考古學教授,也未必有她們的見識廣。
這些都是需要環境薰陶的,如今想來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一通百通了。
槐香沉着面孔,看不出喜怒來,聲音冷冷的好像拒人於千里之外,“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識破我的身份?土腥味?你怎麼沒在我身上聞到少女的體香,居然還聞到土味兒。”
“在下沒有冒犯的意思,槐香,你別動怒。”歐陽瑾有些愣住了,他後退了一步,清冽的眼睛裡帶着三分的無辜。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信的歐陽瑾,被人逼到這麼窘迫的地步。
槐香上去把歐陽瑾身後的木墩搬開,他的小腿就差半寸就會被木墩絆到。槐香明顯是關心他,嘴上還是語氣冷冰道:“回答我的問題。”
“第一次在八仙庵古玩市場,周圍有很多剛出土的明器干擾,我還不是很確定。不過,第二次見你,我就基本上肯定了。”歐陽瑾眼中的無辜一閃而過,隨即而來的依舊是面如清風般的自信,他面對槐香侃侃而談。
槐香凝視着歐陽瑾那一雙秋水一般的眸子,淡淡的咧開嘴笑了,聲音涼絲絲的,“歐陽瑾想不到你連摸金校尉的行話‘明器’都知道,還是個狗鼻子。在阿笙身上聞到芍藥香,在我身上聞到的卻是土腥味。”
我坐在牀邊,蕭龍溟臉上佈滿了青筋,那本來就不好看。聽到歐陽瑾提及我身上體香的味道,眉毛緊緊的就擰到了一起,那個樣子猙獰的嚇人。
他嘴裡含着五帝錢不方便說話,可是目光如果能殺人的話,那歐陽瑾早就被蕭龍溟眼睛裡的殺意剁成肉渣了。
我緊了緊蕭龍溟的手,輕輕的就在蕭龍溟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我想安撫一下蕭龍溟。
沒想到歐陽瑾的嘴角揚了揚,下一句居然是對着槐香說道:“你的是薄荷腦的味道,甜中帶着清涼。”
蕭龍溟嚴肅的抿成一條線的脣,還是沒忍住,輕輕的上揚了。
那種笑意我明白,蕭龍溟是在幸災樂禍,他的眼睛裡全都是淡淡的曖昧的笑意。手掌反手控制住我的手,輕柔的撫摸起來。
他的手很冰,手上的力度也很虛弱,讓人禁不住的心疼。
一旁槐香的臉蛋紅成了紅蘋果,冰涼的目光一下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她眉頭一挑,有點心虛的大喊:“死瞎子,你說什麼呢?!”
“我……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怎麼說動怒就動怒!”歐陽瑾談笑風生的那種灑脫,一下就被槐香給破壞了,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歐陽瑾大概是在山上呆了太久了,人都變的木了,纔不知道女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動物。
你要是說她醜,她就跟你沒完。
你要是誇她漂亮,又覺得你言語輕佻,油嘴滑舌。反正不管怎麼說,都要得罪女人,而且得罪女人的下場很慘。
“歐陽瑾,你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假正經,臭道士!我今天不和你計較,等幫蕭大哥找到盒子了以後,我跟你沒完!”槐香氣哼哼的拍着桌子,她好像很惱歐陽瑾,但是我卻看不出歐陽瑾做錯了什麼。
只能說,歐陽瑾是運氣不好,說了槐香不喜歡聽的話。
歐陽瑾做人謙恭有禮,他風度翩翩的上前一步,向槐香賠不是,“槐香,在下唐突……”
槐香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討厭歐陽瑾,她看到歐陽瑾上前拱拳道歉膝蓋差點就要碰到另一個木墩,一個箭步上前就把他給扶住了,“你不是會聽聲辯位嗎?怎麼變得笨手笨腳的??”
她小手託着歐陽瑾的手臂,臉上更是像火燒雲一樣通紅。
歐陽瑾他看不見的目光一定,直直的對着槐香,卻是看不見槐香緋紅的兩頰。他認認真真的拱拳鞠躬道:“多謝槐香姑娘相救,方纔言語唐突,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我不喜歡別人文鄒鄒的說話,歐陽瑾,從現在開始你閉嘴。”槐香冰冷的話語中帶着怒意,她橫眉冷對歐陽瑾,但是眼底深處居然有幾分柔情。
我隱隱覺得槐香對歐陽瑾的態度不對,她可能是真的對歐陽瑾有了好感了,否則她這種外冷內熱的個性犯不着和歐陽瑾多廢話。
最主要的還是,她爲了歐陽瑾,去和人賭石。
得罪的幸好是楊老闆,和老爺子有點交情,否則就要把命給搭上了。
我知道槐香的爲人,她的腦子清楚着呢,如果只是同情心氾濫幫助金鈴。那滿大街的乞丐,窮鄉僻壤的失學兒童她爲什麼不去幫。
可……
可歐陽瑾是道士啊!
歐陽瑾和何靈川不一樣,小和尚六根不淨,還俗了也許是好事。歐陽瑾這樣甘冽如泉一般的人,很難爲凡塵所動心吧?
我沒說話,我只是觀察着歐陽瑾和槐香。
被槐香訓斥過以後,歐陽瑾就是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他緩緩的就坐在了剛纔差點搬到他的木墩上。
他坐下來,單手靠在圓桌上,低了頭顱,好像在思索着什麼。
槐香看了我和蕭龍溟,低聲說道,“阿笙,我不建議重新挖盜洞,佟府就這麼大,不論怎麼掩飾,挖盜洞的動靜都太大。一定會被發現的!”
“如果從府外呢?”我立刻問道。
槐香搖頭,“不行,有我田師父在絕對不行。他曾經是江湖上有名的鑽地鼠,我們的盜洞還沒有打到佟府門前,就會被他抓住。而且,我……我的分金定穴術學的不好,我並沒有把握一定能找到地下玄宮的正門。”
“這麼說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把盜洞口的大石頭給取出來?”我根據實際情況慢慢分析着,我覺得要把石頭拿出來可比重新挖盜洞容易。
蕭龍溟將含在嘴裡的銅錢,用兩根手指夾出來,語氣頗爲的凝重:“那個石頭卡在盜洞中央,少說有上千斤。盜洞太過狹窄,要拿出來,恐怕不容易。”
蕭龍溟他穿過那個石頭下去過,他對那塊堵在盜洞口的石頭,想必是瞭如指掌的。
學過物理的都知道,一塊石頭卡在比較狹窄的試管裡面,要想拿出來。上面的人是使不動力的,往下捅呢,盜洞越往下肯定是越窄,石頭也沒有辦法往下弄。
那塊石頭在盜洞中間,就是上下不能,只能卡在那裡。
“爆破呢?把石頭炸開呢?”我別無他法,只能病急亂投醫。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盒子豈不是要永遠的被深藏在古墓當中。
母親既然讓我來取,證明她當初的初衷,只是讓盒子暫時呆在古墓裡。
現在盜洞被堵,我們這些人除了蕭龍溟以外又都進不去。盒子被沉入了聖泉之中,蕭龍溟是靈體,根本沒辦法進入聖泉當中。
槐香立刻否決了我的想法:“絕對不行,先不說炸藥會驚動府裡的人。炸藥的用量控制不好,不僅會讓盜洞塌方,更會讓佟府的地面塌陷……”
她忽然眉頭緊皺,眼睛裡閃過一道光,好像在苦思冥想着着什麼。
幫助蕭龍溟尋找盒子這件事情,槐香幾乎和我同樣重視,蕭龍溟曾經是救過她的命的,她也很敬重蕭龍溟。
現在見到蕭龍溟,槐香都會尊稱他一聲蕭大哥。
頓了頓,槐香一邊思索着,一邊喃喃的就說道,“等等……我想,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快說!”歐陽瑾忽然站起來了,他好像知道槐香要說什麼。
槐香的腦子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有些打結了,她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猛然間就在我的跟前停住了。
她俯身,雙手都放在我的肩膀上,認認真真的看着我,“阿笙,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一脈的佟佳氏祖上是幹什麼的。”
“你說!”我直接讓槐香告訴我,我看着她那雙冰冷中帶着少許激盪的目光,我知道她此刻內心一定是十分糾結的。
我和她身體裡都有佟佳氏的血,而祖上很可能是盜墓的。
槐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依舊用那雙漂亮而又冰涼的眼睛和我對視,“雍正年間,皇帝爲了加強中央集權,設立了粘杆處。佟佳氏的祖上,曾經就是粘杆處的一員,爲了充實國庫,祖上也曾經做過挖墳盜寶的事情。”
我笑了笑,“原來我們祖上以前,還是吃皇糧的。”
“阿笙,我……我還以爲你接受不了呢,盜墓賊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槐香低着頭,小手摸着下巴,語氣也變得很輕。
顯然槐香是有些自卑的,也怕我看不起她。
我以前對盜墓賊這個行當卻是沒有好感,但是人總是護短的。既然佟佳氏祖上都是正兒八經的官方盜墓的,我總不能瞧不起自己的祖宗呢。
我抓住槐香扶着下巴的小手,笑看着她:“這有什麼接受不了的,槐香,我發現你整個就是一個玻璃心。你倒是說說,咱祖上乾的官方盜墓,和這事有什麼聯繫。”
“我聽田師父說,幹這一行的一般會準備兩個以上的盜洞。雍正時期,是爲了加強通風,也是爲了防止其中一個盜洞塌方沒法出去,多打一個盜洞比較保險。以後麼……我告訴你……”槐香拉着我,也坐到牀邊,小聲的就和我說。
原來,他們到了近代盜墓,沒有皇上老爺子罩着。
盜墓這種勾當,又抓的就比較嚴格。
盜墓賊兩個以上的盜洞,是防止事情敗露了,被堵死在裡面。這種事情,一旦敗露,被發現的盜洞口肯定守着人了,一出來就被抓個正着。
但是如果說,能夠有另一個盜洞口,就能有機會從另一個出頭逃走。不過這樣比較費事,除了他們這些世家,一般小型的盜墓團伙是不會做這麼麻煩的事情的。
我對槐香說道話稍加思索,就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說,在佟府當中,可能還有別的盜洞進去。”
“按理說是這樣的,就是不知道爺爺他們會把盜洞挖在哪裡。”槐香有些鬱悶,直接把臉撲到了我的胸前。
進入佟府以後,由於整個佟府的大環境就很嚴肅。槐香不可能像在以前那個城市一樣放得開,我和槐香的關係明顯疏遠了。
現在突然間貼近,我是很珍惜這種感覺的。
我摟住她柔軟的嬌軀,小聲的安慰:“既然知道府中還有盜洞,等到蕭大哥身體好些了,再想辦法在府中探查唄。”
不過,我發現歐陽瑾的鼻子的確很靈,槐香身上的確有一種淡淡的清醒的薄荷香。這種香味還有種溫軟醉人的感覺,讓人很容易就迷戀上。
我想以後槐香的男人不管是誰,那一定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這個件事,我可能有辦法。”歐陽瑾從隨身的斜跨灰色布袋子當中掏出了一對龜甲,那對龜甲上寫滿了古怪的文字。
槐香這個小妞原本還在我懷裡,十分的安分,現在看到這對帶字兒的破烏龜殼,就把我猛然的推開。她腳下踏着八步趕蟬,迅捷如風的就到了歐陽瑾的跟前,帶動一股勁風將歐陽瑾一頭青絲都吹得盪漾起來。
那時候歐陽瑾面如冠玉,青絲飛揚,好不俊逸。
槐香的注意力卻全都被破王八殼子吸引過去,抓住桌面上的一隻龜甲就放在眼前看,根本就無視歐陽瑾的存在,我甚至都懷疑自己的判斷。
槐香對古物的執着,超過對歐陽瑾這個人的興趣數倍。
她對歐陽瑾有好感?
恩,這個問題還真的有待商榷。
槐香大概是覺得把龜甲放在眼前看的不夠仔細,甚至還擰開了桌子上的檯燈,去看龜甲上的紋路和文字。
嬌俏的側臉被光束打的粉白,那種專注的樣子,眼珠子好像着了火,狂熱的注視着龜甲,整個人都像是被吸進去了一樣。
她的指尖輕輕的就在龜甲上摩挲着,猛然一閉眼睛,動作和我母親一樣,一寸一寸的在龜甲的紋路上摸索過去。那一瞬間,就好像那隻圓潤晶瑩的指腹,劃過了無數的歷史的精妙瞬間。
半晌,槐香才緩緩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上面是甲骨文,哼,這是西周祭祀用來占卜吉凶的龜甲,歐陽瑾,你要是把它賣了你就是有錢人了。”
歐陽瑾吐字清晰,動作謙恭有禮,“在下不想做有錢人。”
“有了這些錢,你……你何愁沒有錢治眼睛,我和金鈴也不會差點死在賭石上。我和金鈴,差點就被楊老闆的手下砍死,你知道嗎?”槐香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她把龜甲放在桌上,有些失魂落魄。
“龜甲不是我的,是家師借給我的。如果我賣了龜甲,即便治好了眼睛,家師也會把我的雙目再次打成殘疾。”歐陽瑾憔悴蒼白的臉露出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看不看得見,這讓的人也許早就看穿了紅塵俗世。
他看不見槐香的面容,但是之間卻是不經意的滑過了槐香緊皺的眉骨。歐陽瑾的手像閃電一樣收回,臉上也有些落寞,他說:“我答應你,如果有機會治好眼睛。我一定不辜負你和金鈴的期望,我會好好配合治療的。”
槐香顯然是沉浸在歐陽瑾的承諾之中,她沒有牴觸的意思,她站起身來認真的看着歐陽瑾,“你……你是認真的嗎?”
槐香顯然是發現自己在我和蕭龍溟面前太過關心歐陽瑾了,玉手不自覺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脣瓣,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起來有些慌亂。
“恩。”歐陽瑾伸出手,將掌心遞到槐香的面前,“把龜甲給我吧,我來測算一下另一個盜洞口的位置,假如它存在的話。”
槐香稍一遲疑,就將龜甲送還給了歐陽瑾。
歐陽瑾不愧是龍虎山出來的弟子,他操控龜甲的動作是極爲嫺熟的,裡面放着五枚五帝錢。
兩隻龜甲這麼一合上,就合併到了一起。
龜甲在他掌心就像陀螺一樣旋轉着,五帝錢在龜甲當中發出“叮叮噹噹”輕輕的撞擊聲,撞破了夜裡的寧靜。
也不知道龜甲在他的掌心轉了多久,緩緩的就停了下來。
歐陽瑾掀開蓋在上面的龜甲,指尖伸到了裡面去觸碰,感知五帝錢在龜甲當中的變化。他摸銅錢的速度很快,只是幾秒鐘的時間過去,他就把五帝錢倒出來,放回了身上斜跨布袋裡。
我站的有些遠,雖然視力很好,但是依舊是看不清楚五個銅錢具體的樣子。即便是看清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根本就看不懂銅錢算命。
“你這個算的準嗎?”槐香好像是看懂了銅錢上所指的方位,她蹙緊了眉頭,低聲說道,“歐陽瑾,東面可就只有我爺爺一間屋,他難不成還會在自己的屋子裡挖盜洞?”
“想不到槐香姑娘也精通測算占卜,佩服。”歐陽瑾沒有立刻承認槐香說的話是否準確,此時此刻,他的雙目略微有些呆滯,似乎是在靜靜的思索着龜甲卜算出來的結果。
槐香淡淡道:“少耍貧嘴,有些古墓的機關是需要用到易經八卦的。我幾個師父當中,是有此類當中的高人的。這點坑蒙拐騙的伎倆,瞞不過我。”
“如果府內真的有盜洞的話,這個盜洞應該是通往金剛牆外的玄宮大門,也就是從墓道進入陵墓。”歐陽瑾並沒有迴應槐香的話,而是慢慢的說出卜算的結果,“我想,盜洞也許在老爺子房中的牆內?”
“恩,你連個都能算出來,你……你真以爲自己是活神仙啊?”槐香一臉不信。
我也不信,因爲老爺子的房間頗爲的寬敞。不僅有書架,衣櫃,櫥櫃,牀榻,桌子,椅子等等東西。要想藏一個不大不小的盜洞,也並不算難事。
地上還有地毯,也許隨便掀起來一塊地毯,下面就是被木板蓋住的盜洞口。倘若要在牆中,那就必須製造機關掩人耳目,歐陽瑾真的能算出這個來,這也太玄乎了吧?
歐陽瑾自信的笑了,“如果不信,槐香姑娘可以明天去老爺子的房間試試西面的牆。要是真有問題,不就一目瞭然了?”
槐香一拍桌子,冷哼了一聲:“你想陷害我?被老爺子發現了,你替我受罰嗎?歐陽瑾,我發現我上輩子一定和你有仇,不然你就會一直想辦法陷害我。”
的確,槐香已經激怒過老爺子一次了。
槐香不僅壞了府裡的規矩,自立門戶幫人掌眼古物珍玩。她甚至還破壞行內的規矩,參與賭石。
老爺子不僅對槐香有意見,對她還有了戒心。
“我去試試看,我除了開鎖對於那些事情什麼都不懂,老爺子對我應該沒有戒心的。”我朝槐香眨了眨眼睛,主動請纓去試探老爺子,順便看看盜洞的位置。
槐香睜大了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恩,爺爺對阿笙那麼寵愛。阿笙對於佟佳氏的歷史一無所知,倒是不容易引起爺爺的懷疑。”
這一番商量之後,找新的盜洞,下去取盒子的事情差不多就定下來了。
槐香扶着歐陽瑾回去,我一個晚上沒睡覺,摟着身體發涼的蕭龍溟慢慢的就睡過去了。我之前嫌他身上冷,可是現在摟着他,我才覺得心安。
那種獨特的陰冷的感覺,反而成了一種慰藉。
一睡睡到了傍晚,煮飯的婆姨李嬸子敲響了房門,把我們給叫醒了。她端了一碗湯藥進來,說是本來午膳的時候就要給我喝了,可是我那時候在睡覺怎麼也叫不醒。
“姑爺”讓她吃晚飯的時候再來,所以李嬸子這時候纔來。
李嬸子雖然盯着個嬸子的稱號,皮膚也有些黝黑,但是五官卻是英姿颯爽。穿着一身麻布衣衫,絲毫不顯得土氣,反而散發出一種銳不可當的氣勢。
她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見到蕭龍溟反倒是氣勢消減下來,笑眯眯的將木質的托盤放在桌上。
將藥碗子,和一盤蜜餞放下,她說:“以前汍蘭怕苦,所以老爺子特意吩咐我,讓我準備些蜜餞給你。”
“我母親現在不怕苦了……”我低下頭小聲的咕噥了一聲,隨手撿起一塊蜜餞放在嘴裡,真的很好吃。
我忍不住,又吃了一塊,才把藥一飲而盡。
李嬸子好像沒聽清楚我的問話,又問了一遍:“恩?你說什麼?”
“我是想問您,您一個人打理這個佟府,既要打掃衛生,還要做飯,不是很辛苦嗎?”我聽到她剛纔提到我母親,扯開話題的時候,忍不住關心她。
李嬸子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腦袋瓜子,“汍蘭以前鬼精鬼精的,你倒是實誠,你想啊。偌大的佟府,怎麼可能只有我一個,自然是有別人忙活。”
鬼精鬼精?
我以前也很鬼精的,只是沒用到正道上,李嬸子要是知道我幹過用橡皮泥堵鎖眼兒的事情,就不會這麼說我了。
我驚了一下,問道:“恩?有別人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你
想知道這些?笙兒,你信不信,宅子裡面有小鬼幫老爺子做事情?恩?五鬼運財的故事你聽過吧?”李嬸子把空碗放在托盤裡,她去拿蜜餞的時候,我的手緊緊的抓着碗的邊沿,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這個蜜餞好好吃,我真的想多吃點。
至於李嬸子說的什麼鬼的,我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蕭龍溟和我說過,這個宅子除了封在聖泉裡的厲鬼,別的鬼怪它進不來。
況且那隻宮鬥而死的女厲鬼,她被我幹掉了!
李嬸子看到我賣乖的表情,笑了,用手點了一下我的額頭,“死丫頭,真和你媽一樣,什麼都不怕。不過,府裡有些事,你當着我的問也就罷了。以後可別再問別人這些事,佟府當中的秘密,有些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這纔回想起李嬸子剛剛說的話,心裡面發寒,老爺子操縱鬼物打掃衛生的不是真的吧?
不過就是打掃一下房間嘛,用不用這麼勞師動衆啊?
我嚇得腳下有些發軟,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李嬸子嘴角浮現一絲狡黠的笑容,端起了木質的托盤就往外面走,她虎背熊腰的背影都快讓我產生心理陰影了。
我往嘴裡塞了一塊蜜餞,這回吃,都有點苦澀的感覺。
腰部被一片冰涼給抱住了,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吹了一口氣,磁性的聲音有些曖昧,“恩?小東西,害怕鬼呢?天天和鬼在一起,我以爲你免疫了。”
“蕭大哥,你取笑我!”我有些生氣,轉過身去,用自己的額頭用力的就撞在蕭龍溟的腦門上。
他的額頭根本就是石頭做的,頃刻間就把我撞的淚水汪汪。
蕭龍溟無奈的給我揉額頭,溫柔的問我:“疼不疼啊?”
我這才注意到蕭龍溟臉上的青筋已經消退下來了,他的眼眸也恢復了正常的顏色,那般俊朗的樣子,讓人禁不住的爲他傾倒。
我滿腦子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蕭龍溟舉着彎刀,策馬馳騁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畫面。他那般的英武瀟灑,所向披靡。
“疼。”我委屈的抱着蕭龍溟的腰肢,心裡面還是有些後怕,就問蕭龍溟,“是不是像李嬸子講的一樣啊,我……我真的有些怕。你知道的,我除了你這尊最厲害的鬼,什麼鬼都怕。”
他摟住我後腦勺,笑得很暢快,“沒關係,蕭大哥今天晚上帶你去見識見識,你見過就知道老爺子在作甚了。”
我心裡面怕怕的,甚至沒有期待,但是怕蕭龍溟笑話我,只能說:“恩,好,我晚上滿足一下好奇心。”
我嘴上這麼說的,卻已經在吃晚飯的時候,特意問雲師父WIFI密碼是多少。雲師父別看絕技在身,爲人桀驁不馴,可就是個土老帽。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WIFI密碼,口袋裡只有一部小靈通,最後來還是老爺子告訴我的。槐香以前根本就不敢問,現在是沾了我的光,才連上的無線網。
我吃過飯以後,就開了網頁,搜到梵語般的《心經》勤學苦練。我記憶力並不算出類拔萃,但是記憶這些小篇幅的經文,尤其是在恐懼之下激發潛能,我背的那叫一個速度。
等到整個夜空都深邃下來,大概是晚上八九點的時候,蕭龍溟摟着我的腰肢跳上了房頂的瓦片上。
他做賊一樣,輕輕的就掀開了一片瓦片。
就在老爺子的房間裡,來來回回走動了很多很小的黑影,我眯起眼睛去看了半天,才確定那是木頭人。
那種木頭人很小大概只有普通人腳掌大小,它們身上的關節都很靈活,就像有生命一樣的在房間裡面整理着。
有的拿着笤帚,有的拿着簸箕,就跟人一樣打掃起來。
甚至,還有一隻跳上了老爺子的牀榻,滑動了火柴給老爺子把煙給點上了。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比見到鬼還要恐懼。
我小時候玩魯班鎖的時候,祖父和我說過和魯班有關的傳說。據說,魯班是民間製造木質傀儡人鼻祖,那些傀儡人雖然都是木頭做的,但是上面刻了特殊的符咒,它就能走動,成爲伺候主子的僕人。
不僅不用吃飯喝水,還對主人忠心耿耿。
只是這門技術,它早就失傳了,或者只是一個把木匠妖魔化的民間傳說。這個世界上,木頭要是都有了生命,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我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嘴裡不自覺的對蕭龍溟說道:“蕭大哥,那些……些木頭人是怎麼回事?會不會都是死人的靈魂,被灌進木頭裡去了?”
蕭龍溟沒有回答我,底下老爺子的目光突然就看上來了,他冷冷的看着,嘴裡問道:“是何人在偷窺啊?”
我們被發現了?
我現在看老爺子,那都有一種恐懼的感覺,我是有點怕他的。我擔心自己的外祖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把人殺了,然後做成了傀儡木偶,給他做事。
不然……
不然李嬸子怎麼會說,老爺子是讓鬼來打掃房間呢。
我腦子裡胡思亂想的,已經怕的腳下發軟,要從瓦房頂上滾下來了,心裡面不自覺的就念起了心經。
“別念!”蕭龍溟低喝了一聲。
我立刻停止默唸佛經,心裡面好奇,蕭龍溟怎麼知道我在心裡面默唸佛經的?我轉頭去看他的時候,他的額上都佈滿了汗水。
是《心經》對他產生了影響,我差點就害了他。
這時候,耳聰目明的老爺子已經知道是誰了,他嘴角勾起一絲淡笑,慢吞吞的說道:“笙兒,下來,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聊聊。”
我看了一眼蕭龍溟,蕭龍溟目光深邃,他似乎還有些猶豫。
少頃,才帶着我跳下了房頂站在了老爺子的房間前,我沒和蕭龍溟說話,直接推開了門,“姥爺,是我。”
我怕歸怕,可我不信老爺子會傷害我。
“笙兒,剛剛嚇着你了?進來吧,蕭先生,能在外面等等嗎?我有些話想對笙兒說。”老爺子拉開了影子木的屏風,他自己個兒就從躺椅上坐起來。
我衝蕭龍溟點了點頭,進去以後輕輕的關上房門,然後說道:“我……我的確有些害怕,姥爺,那些木頭人……”
“這都是祖上留下來的一些小玩意,平日裡啊,怕嚇着你們這些猢猻,纔沒拿出來示人。沒想到,你居然上房揭瓦,來窺探這個秘密。”老爺子頗有些無奈,輕輕的咳嗽着,笑容和藹的看着我。
我走上去,給老爺子順了順氣,問道:“那這些東西怎麼能動啊?我……我還以爲是鬼上身呢,我是不是誤會您啦?”
“這都是些騙人的小把戲,相比這個,你更想知道怎麼進去宅子裡的地下玄宮吧。”老爺子他蒼老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就這麼看着我,目光很慈祥,也很溫暖。
我看不出任何敵意來,我很愧疚,我們防着老爺子跟防什麼一樣。
但想不到,他是這種態度。
我緩緩的低下頭,嚅囁道:“姥爺,您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晚上,你們撞鬼鬧出那麼大動靜,老三的幾位師父都被驚動了。如果你們對付不了,那麼鬼谷李就會出來幫你。”老爺子拉着我坐在他身邊,手中的菸袋放在了肚子上,我看他這樣不方便,就順手放在了旁邊的臺子上。
老爺子觀察了一會兒我的動作,忽然問我:“汍蘭讓你來,不是來看我的吧。她是讓你下去古墓玄宮吧,不過那個地方太危險,我不放心你去。”
我的眼淚悄然滑過,我這一輩子良心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打擊。我一下就跪在地上,連擡頭看老爺子的勇氣都沒有,“姥爺,我……知道錯了,我以前不知道您……現在遇上您了,我真想用自己的餘生都陪着你。”
“說什麼傻話呢?恩?”老爺子低頭去擦我臉上的淚水,眼中閃過一絲憂鬱,“不過呢……我真的很好奇,汍蘭爲什麼讓你下去?”
我怎麼忍心騙自己的外祖,我不假思索的我就說:“爲了盒子,母親把盒子藏在了聖泉中。昨天晚上,蕭大哥下去了,但是沒辦法帶上來。那個女鬼,就被驚動了,我要知道有你們保護,我就不那麼害怕了。”
老爺子聽到盒子以後,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一絲複雜的情緒在他的眼中一閃即逝。他隻字不提那隻盒子,只是輕輕的撫摸我的頭頂,“笙兒,你的良善,讓外祖很感動。我想告訴你,外祖不會再打盒子的主意了。”
他說這話什麼意思?
從前老爺子打過盒子的注意嗎?
那麼母親藏起盒子,真是因爲府內大家對於盒子的覬覦,迫於無奈才收藏起盒子的嗎?
我的心裡面連續閃過幾個這樣的問題,才聽老爺子嘶啞年邁的聲音響起,“昨天晚上,笙兒真的很英勇,鬼谷李都想收你爲徒呢。如果,你想學,任何一門技藝,府裡的師父們都會全心全意的教你。”
“真的嗎?我……我知道輕功是要從小學的,我現在學來還得及嗎?”我問他。
他將一張圖紙遞給我,然後站起來,我扶着他沿着他想去的方向走過去。他走到了牆邊,腳尖輕輕的踢了一下西面牆上的一塊磚,一字一頓的告訴我:“笙兒,外祖多麼想立刻將所有的技藝都傳授給你,因爲外祖父快沒有時間了。”
“你……你說什麼!”我大驚失色。
什麼沒有時間?
我才失去的祖父,難道老天爺還想讓我失去外祖,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剛纔說的話一定是騙我的,否則……
否則……
我真的會崩潰的。
老爺子卻是從袖管裡取出一塊駝皮,交到我手裡,顫顫巍巍的說道:“這是……這是地下玄宮的地圖,今天早上我就讓草上飛給找出來了。他知道你們想下去,也想跟着一起去,下面可不是一般的危險。”
“姥爺,我只想知道您的身體情況。盒子……盒子可以再找,而且我們都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找盒子。蕭大哥都等了七百年,不在乎這點時間!您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我發誓,會在佟府一直陪着您。您不要離開我!”我激動抓緊了駝皮,摟住了老爺子乾癟的身軀,泣不成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