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託着謝青沅纖長柔軟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
上面的那隻手嬌巧柔弱,皮膚細滑,下面的那隻手修長有力,虎口和指腹都帶了薄繭,玉白被蜜色這麼一襯,在燈下愈發顯得像一件精緻完美的玉雕,讓人惟恐失手就跌壞。
紀霖大手一包,將謝青沅的手緊緊握進自己的掌心裡,湊到脣邊在她柔嫩的腕上落下一吻。
等謝青沅幫他把毒解了,他就能近女色了,到時想個辦法把她先定下來,等她及笄就做他的女人……
“王爺。”車廂外傳來親衛副統領袁紹文壓低的嗓音,“長孫亮和李湛的馬車已經翻了,不過長孫亮跳車及時,只擦傷了臉,李湛壓斷了一條胳膊。”
紀霖淡淡“嗯”了一聲:“把寒星和晨星叫過來,回吧。”宴罷人散,該歸家了。
元國公府,剛從慶功宴上回來,來不及換去一身麗裳的元秋被父親元國公和母親林夫人叫進了書房,微低了頭,姿態無可挑剔地行了禮:“父親,母親。”
元國公輕輕“嗯”了一聲,擡眼看向林夫人,林夫人微微點頭,起身將女兒拉到了自己身邊的位置上:“秋兒,坐。”
“是,母親。”元秋低低應了,直覺今天晚上的事會有些沉重。
果然,林夫人輕輕撫着她的手開了口:“先前你年紀小,自小嬌生慣養出來的,母親怕你受委屈,一直想留你幾年再說親事。”
元秋心裡頓時一沉,父母如今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說起了親事,那必是不容她有任何迴避或託辭了,是因爲今天自己給寧王敬的那一杯酒嗎?
想起太子一番說辭後擠進來跟自己一起舉杯敬寧王,元秋心裡隱約有幾分明白,怕是今天皇后和太子那裡已經跟父親和母親說了些什麼了。
果然林夫人細言細語地慢慢說了下去:“如今你已經及笄了,今夜娘娘讓你當衆第一個獻藝,讓你出這個風頭,就是爲了讓你傳出這好名聲來。
前太子妃黃氏已經福薄去了,太子東宮空虛,總是得再娶的,娘娘的意思,既然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都全了,不如定了你。這本就是表親,知根知底的……”
元秋臉色一片發白:“母親,女兒不想嫁給太子。”
她在幾年前,第一次看到寧王時,就對他一見生情,皇上七個皇子裡,不僅容貌上寧王是最俊美的,就是那一種清貴冷傲的氣質,也是皇子中的獨一份。
她一看到他就喜歡上了,覺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迷人的少年?後來就一直着意想遇上他,可他卻帶了他的母舅去了他的封地寧州。
這些年,他殺北狄,滅密兀,她每一回聽到他的消息,總在想着他怎麼會這麼厲害,一定會有很多女子想黏上他吧,北燕風氣開放,聽說寧州那邊的女子更是大膽。
一想到可能會有別的女子站在他的身邊,她的心口就酸酸地痛楚,幸好他一直沒有娶正妃。她這些年這麼努力搏得一個上京國色的名聲,就是爲了讓他有朝一日打完了仗回到上京,一眼就能夠看到自己。
寧王打敗南楚後終於歸京了,少年已經長成了青年,果然如她思念和想像中一般更爲俊美,讓人一眼就看癡了去。
他是男人中的英雄,她是紅粉裡的頭籌。她想着自己只要好好籌謀,總能得到他,站到他的身邊去;卻不想今夜只是探路般的一次敬酒,就引來了父親和母親的這麼慎重,直接說起了她和太子的親事。
元家已經是皇后的外家,她要是跟寧王在一起,難道不是更多了一條路麼?
元秋擡眼正正看向林夫人,咬着字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嫁給太子!”
“太子是你的表哥,你姑母也是自小就把你當親閨女兒一樣疼的……”林夫人沒想到女兒回絕得這麼直接,怔了怔才皺着眉頭勸說起來。
“母親,我不想當繼弦!”元秋收在衣袖中的手掌心裡一片冷汗,近乎哀求地叫了出來,打斷了林夫人的話。
林夫人不由一頓,元國公卻臉色黑沉:“繼弦?太子妃那位置多少人爭破了頭想搶,你還嫌棄是繼弦?如果你不是我元遇春的女兒,你以爲這位置能輪到你?你以爲這一身富貴是誰給你的!”
嬌生慣養的女兒,生長在這樣的門第裡,婚姻本來就是要爲家族利益服務的,憑什麼金蓴玉粒、金尊玉貴的養着,到用的時候,還敢不知報恩地挑剔嫌棄起來?
元秋身子一顫,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了林夫人的腳邊,擡起頭時眼中淚水漣漣:“姑母和表哥對秋兒好秋兒都知道,可是要報答他們也不一定就是非要秋兒嫁給表哥,秋兒若是…若是跟別人聯姻,豈不是能用姻親給姑母和表哥再多拉一份助力?”
女兒能夠考慮到這些,已經是很好了,只是……林夫人剛掏出手帕心疼給女兒擦掉眼淚,元國公就冷笑起來:“跟別人聯姻?這個別人是哪個?不會就是寧王吧!”
元秋一下子脹紅了臉,囁嚅着嘴脣:“寧王……寧王他有什麼不好?他能征善戰,又……”
“又長相俊美,所以你就被他那張臉給迷了心竅,一心想嫁給他,寧可不做太子妃?!”元國公陰沉着臉騰地站了起來,一巴掌就將元秋扇得倒在了林夫人懷裡,“我寧可親手勒死你,也不會讓你嫁給他,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憑着妹妹當了皇后,元家經營了這麼些年才從二流世家一躍成爲一流世家,可是底蘊還不夠,他兩個兒子如今正有出息,要把元家的富貴權勢再延續下去,除了兒子那裡,元家還需要再多一個後族!
如果不是他和兩個孩子拼死拼活地掙立家業,如果不是家裡一直把元秋按着那方面來教養,又讓她這些年美名傳揚,把錦上添花的事擺在眼前,皇后娘娘怎麼會提起這親上加親的事?
那可是太子妃!不是街上的大白菜!元家要是連出兩位皇后,不要十年,就能擠身北燕超品世家一流,子孫起碼可保兩代的富貴!
這潑天的富貴,就因爲女兒被寧王的美色所惑,竟然想推卻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