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吊最重要的就是平衡性,每個標準節的四個角都是平均受力,現在其中一角微微傾斜,剎那間,整個吊塔的上邊就受力不均,轟隆,整個吊塔都晃動了一下。
嘭嘭嘭!
高聳的吊塔好幾處都發出了巨響,不知道是什麼崩斷了,鐵鏽從上邊撲簌簌地掉落,好像下冰雹一樣紛紛揚揚。
陳亮和韓金是貼在塔吊上的,他們都感覺到了那幾聲巨響帶來的塔身的震動,絕對是好幾根鋼結構斷掉了!
“不好,塔吊要倒塌!”
韓金和陳亮都心頭猛地一震,要是在這時候巨大的塔吊倒下來,他們會被壓成一灘肉泥!
“快,快快!”
韓金猛催了一聲,也不準備反擊了,把槍往身後的一插,雙手並用的往下爬。
陳亮也顧不得反擊了,將槍往褲兜裡一插,忍住傷痛往下爬去。
這邊火力一滅,武廷芳和祝培山都在高處居高臨下射擊下去。
砰砰砰!
子彈亂飛之中,陳亮渾身一震,猛地痛吼一聲,左胳膊被反彈過來的流彈擊中,一團血花暴起,掛住塔吊的手臂一鬆,整個人撲棱棱地掉了下去。
掉落的陳亮陳亮韓金身邊的時候,韓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陳亮的手腕。
陳亮再次與死神擦肩,攀住塔吊,由衷地說了聲:“謝了!”
“別廢話,趕緊下!”
二人繼續快速往下爬,離地面只有六七米的了,而缺了一角支撐的標準節再次向下一沉,另外三個角的壓力瞬間增大,鏈接螺母和鎖杆都跟脆棒一樣嘭的斷爲兩截,飛出了老遠。
鉅變就此發生,標準節以上的幾十米塔吊猛地整體下沉,轟隆隆地直接壓碎了好幾斷標準節,才頓住。
塔身不可估量的巨大重量被這一頓,更多的脆弱杆件和螺栓要麼彎曲,要麼斷裂,更多的鐵屑和鏽跡紛紛揚揚的往下掉。
配重在巨大的重力慣性驅使下壓彎了卡件,十幾個沉重的混凝土配重搖搖欲墜。
塔身巨大的震動和抖動幾乎將陳亮和韓金甩了下去,這兩個貨心都卡到嗓子眼裡了,又一輪的鐵鏽灑落下來,夾雜着數不清的鋼鐵渣滓,冰雹一樣砸得他們通體舒泰,而且舒泰得有些多度。
“快,要塌了!”短暫的驚恐之後,韓金再次催促,兩個人只恨爹媽少生了兩對手腳,拼命往下爬去,韓金還是不是幫助腿腳不便的陳亮。
兩個人,四個手掌都被磨破了皮,割了不知道多少條口子,鐵鏽渣沾滿了傷口,刺激得傷口疼入骨髓。
而陽臺上的武廷芳和祝培山也聽到了那恐怖的巨大聲響,目力叫較好的武廷芳看到了對面吊塔倒塌的幾個環節,原本筆直的吊塔現在都傾斜了好幾度了。
武廷芳再擡頭一看,吊塔上面至少五六十米,而傾瀉的方向,正是他們身處的這棟超級巨樓!
“我的天啊!”
武廷芳登時臉色慘白,連連後退,道:“跑,快跑,吊塔要倒了,快!”
祝培山也反應過來了,也不管正在逃命的韓金和陳亮了。
所有人的人都在跟死神賽跑!
韓金等人距離地面還有五六米,絕對是不能跳的,況且底下有些什麼玩意也說不清楚,武廷芳等人距離樓梯口的兩個同事也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跑!快跑!”武廷芳急速衝向覃志光,一邊急打手勢,“快逃命,塔吊要塌了!”
覃志光看到分局的兩位警官神色焦急地飛跑過來,臉上盡是恐懼,剛剛站起來,就聽到頭頂的半空傳來了沉悶的巨響。
被壓塌的標準節再次無法承受上邊吊塔的重量,從中轟隆折斷,上半部分一節節壓下來,整個塔吊一邊墜落,一邊倒向大廈。
趴在吊塔上的兩個男人就像兩個小蟲子,感受着大地劇烈的震顫和塌陷,長大了嘴巴驚呼,驚呼聲都被鋼鐵變形扭曲發出的怪異的吼叫聲所淹沒。
天上掉下無數剛接碎片,有的猶如鋒利的刀鋒,有的猶如沉重的鐵錘,一路撞擊着吊塔的配件俯衝下來,每一個幾乎都能致命。他們從陳亮和韓金身邊掉落,彷彿死神一臉咆哮地跟他們玩兒着貓玩老鼠的遊戲,下一刻,他就會一口吞噬掉他們二人。
轟隆!
塔吊的上半部分倒塌過去,猛地撞擊在大廈的建築外牆上,嘩啦啦——
大樓最頂上的幾層受力的部分坍塌了,像蛋糕一樣被塔吊深深地切出一條溝壑。
切碎了搞出的五六層,塔吊再次穩住,大量的破碎物砰砰往下砸,彷彿上帝巨大的拳頭砸在了他的巨形模型玩具上。
巨樓整體都渾身一震,猶如強烈地震來襲一般!
一直在往樓下走的顧軍和鄧光兩個人已經到了第二層,大樓忽然的猛震,讓兩個人險些一個踉蹌摔倒,紛紛扶着牆壁才站穩。
“怎麼回事?”鄧光臉色煞白地問道。
“媽的,莫非是地震?”顧軍一臉驚恐地吼道。
“什麼?”鄧光大吃一驚,“靠,這是危樓,恐怕要塌,快跑!吼着帶頭往下跑。
“可是他們還在上面啊!”顧軍瞪眼急道,“他們怎麼辦?”
鄧光一把拉住他,道:“你去了又能怎麼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快,來不及了!”
顧軍心中一痛,還想再堅持一下,鄧光卻死死拉住他往樓下跑,他也只好跟着往下跑去,大難當前,兩個人身上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
二樓上的覃志光等人終於知道武廷芳是什麼意思了,巨樓的震動幾乎讓他們站立不穩。
“大樓要塌了,快走!”武廷芳二人衝到了跟前,可是胡月卻跟榆木疙瘩一般毫無反應,驚恐地把手指豎在嘴邊,噓聲道:“噓!別吵,她睡着了,她累了,不要吵醒她!”
武廷芳和祝培山定睛一看,羅曉月已經了無生機,雙眼還睜着,雖然帶着一絲笑意,但是,已經渙散無神,羅曉月,已經失血過多,氣管受損,失血又缺氧,心臟衰竭。肺部窒息而死。
這種死法其實相當痛苦,但是她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笑意,只有眉心之間有一點淡淡的愁緒。
那也許是因爲痛,也許是爲自己的過錯而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