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白九來接黃子平和黃小淑去碼頭,去到時還剩五分鐘船隻才能到。而趁這個時間黃小淑把黃子平下午所發生的事跟白九說了一遍。白九聽完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走到黃子平身邊道:“老闆,這事你真不打算想辦法改變,讓它自己順其自然嗎?”
“你們沒有正面和尤雪打過交道,或許有想法,等你們正面打過交道就沒有了!我還是覺得做好自己就能讓她低頭,一樣能達到目的,何需多想?這個話題就這樣。”黃子平的苦處他也無法全部說出來,這是很悲劇的事情,轉移話題道,“說說你戰友的情況吧!”
“一個韓國人,一個有美國公民的身份,和我們一個種羣,太爺爺一輩去的美國。他們兩個的年紀都是二十九,技能全面,作戰經驗豐富,就是估計溝通是個問題。”
“說我?”
“我是說黃重他們。”
“你們自己想辦法,我想知道現在你的戰友這樣弄進來,身份怎麼合法?”
“黃小淑搞,她說她有辦法。”
“你那些戰友什麼要求都談好了麼?”
“都是黃小淑談。”
黃子平沒再問,黃小淑負責的事他不需要關心,黃小淑自己能做好,做不好會再彙報。
靠着汽車引擎蓋給自己點上一根菸,看着遠處的海面,黃子平心裡亂七八糟想着事情,忽然對白九來了一句:“等會吃完飯我們去夜晚總喝個酒。”
“不好吧?”
“你戰友不剛來麼?接待該搞隆重點,別吃完飯就回酒店休息,他們沒那麼脆弱。”
白九感覺是黃子平想喝酒,畢竟心裡煩惱,這是自己老闆,他也不好拒絕,只能答應。
準時八點,能看見一艘貨船慢慢靠近。
不多久後,船裡下來兩個中等身材的漢子,都是亞洲人種,他們不開口說話和當地人沒區別。
介紹過一番以後五個人一起上了車,黃小淑開車,黃子平坐副駕,白九他們三個人坐後面,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一路聊着回市區,來到預定好的飯店。吃完飯沒再上車,因爲隔壁就有一家很不錯的夜總會,黃子平帶着他們走路過去要了一個包間、三種酒,把黃重他們也喊來,十幾人在裡面唱歌喝酒。
玩到一半黃子平想上廁所,因爲包間的廁所有人,他只能到外面上。沒想到剛打開門就碰上陳義,這傢伙摟着一個化妝很濃的女人在走廊經過,黃子平隨即叫住他道:“陳主任這麼巧啊?”
陳義這纔看見黃子平,他放開妖女的腰肢,用力拍了下她的屁股讓她先走,然後對黃子平道:“子平啊,現在你纔是主任,我閒人一個。”
“閒人好,我多想像你這樣,不是諷刺,是實話。”
“我信。”陳義望了一眼黃子平身後的包間門,“你在這兒玩?”
“對。”
“和醫院的人?”
“不是。”
“那我不進去,要不找個地方聊聊?”
黃子平和陳義算有交情,雖然當過對手,陳義也嘗試過想坑他,但彼此也有過很好的合作關係,有過交心的日子,不然黃子平不會叫住他。這會陳義說談談,黃子平也想了解一下離開中心醫院後他現在到底在幹嘛?頓時道:“我們去大堂的休息區。”
兩個人結伴往大堂走,然後選取了靠近落地窗,可以看見樓下停車場的沙發坐下來。
給了陳義一根香菸,又幫他點燃,黃子平自己才點燃一根:“陳主任,你這就退休了沒再工作?”
陳義呵呵笑道:“我倒想繼續工作,但沒人僱請啊!”
“不會吧?你是這個領域的專家,去大學授課都有資格,是不是你自己不願意去,或者有什麼想法?”
“沒想法,是真沒人找,要不你幫忙聯繫?”
“我?別開玩笑了。”
“你今時不同往日啊,已經享譽世界,怎麼,還和我謙虛嗎?”
“不說這些,苦處自己知道就好。”黃子平舒了一口氣,“之前你對我說的那些話讓我記憶深刻,醫療環境真的很亂,遇上絕望的事情,我真會想要不要離開?”
“千萬別,你是這個領域難得的奇才,如果連你都離開了損失就大了。”陳義頓了下思索了幾秒才接着道,“以前我遭遇到不順利,和自己理想背道而馳的事時有個處理辦法,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告訴你。”見黃子平點頭了陳義才道,“去巡房,去和病人聊天,尤其是那種剛做完手術即將要重新投入生活的病人,聊着聊着你會發現一切都值得。”
“會嗎?”
“當然,你就是一時茫然而已,其實是心累。”
“對。”
“遭遇的事太多就會這樣。從來都是槍打出頭鳥,你太厲害就無法避免,不是在醫療行業才這樣,在任何行業都這樣,這是經驗之談。”陳義忽然嘆了一口氣,“我離開這段時間也有反思,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穿過的白大褂,每天總是勾心鬥角,而不是爲病人設想。”
“我明白了,不是沒人找你,是你已經不想再涉足這個行業。”
“可以這樣說吧,膽小。”
“不,你是不想再同流合污,謝謝你開解我,也謝謝你有這種醒悟的想法。”黃子平抱抱拳,“你走的當時我們還約過一起吃飯呢,我看什麼時候吧,我給你電話。”
“沒問題,我一直在等你。”
“對了,你有和郭院長聯繫沒有?”
“哦,昨天喝早茶有碰到,他幹嘛?好像很煩惱。”
這問題黃子平正要問,他就是想向陳義打聽的,畢竟他和郭院長私交不錯:“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不太對。”
“估計郭溪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吧,你沒事多開解開解。”
“我知道。”
“好了,走了。”陳義臉上露出一陣奸笑,“有女人在等我呢。”
黃子平也曖昧的笑了笑,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看着陳義走進了電梯黃子平纔打算返回包間,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走過來。這是一個年輕的美女,不超過二十五歲,化着淡妝,穿着短裙絲襪皮質上衣,踩着高跟鞋長髮飄飄就來到面前。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聲音悅耳:“你好,黃醫生。”
黃子平愣了下才道:“你好,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美女在黃子平身旁坐下,很正經的姿勢,整個神情也看不出有什麼很開放的方面,不像經常進入夜總會的女孩,“我先自我介紹,我姓田,單名藝,田藝。”隨後拿出一張名片來,“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指教。”
黃子平接過名片看了一眼頭銜,新白雲康復中心營銷部主任:“你們的康復中心和我們醫院康復科類型差不多?”
田藝點頭道:“是,我們的經營範圍也是爲生理或心理上的缺陷導致勞動、生活和學習嚴重障礙者提供醫治、訓練與服務。當然我們和醫院也有實質區別,第一我們比醫院便宜,第二我們的服務更人性化,我們不會做手術,但後期療養應該可以說比醫院要專業和親切。”
“原來這樣,理解了。”黃子平把名片塞回口袋,“你專門來找我?”
“我見個朋友,這裡面的環境不怎麼適合我,剛要走,碰見你,我原來在電視上見過你,我很敬佩你。”
“謝謝!”
“我們能交個朋友吧?”
“當然,如果你說的是真話。”
“黃醫生戒心真高,不過我能理解,你是大人物,而且估計在這方面吃過虧。”田藝一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模樣,笑容特別單純,令人能對她放下戒心,“放心,我沒什麼目的,就是敬佩你,原因嘛,其實我會做鍼灸。”
“是嗎?”黃子平覺得很驚奇,“那你怎麼在營銷部上班?”
“家族生意,鍼灸科我哥在,和他一起上班很彆扭。不過我去營銷部一半也因爲我媽吧!”
“聽着好像很複雜。”
“不復雜,我爸是醫生,我媽做的營銷。後來到我們兩兄妹,我考大學時我媽讓我考營銷,我爸讓我考醫科,我最後聽了我爸的話。後來他們離婚,康復中心沒了我媽,經營狀況很不好,所以我媽建議我去營銷部,和我哥一文一武。”
“明白了。”黃子平笑了笑,“說句實話,你其實喜歡當醫生還是跑業務?”
“醫生,不然我去佩服別人,不是你了。”
“你們康復中心現在生意很不好?”
“對,環境差,我覺得需要進行裝修改造和升級器材等等,但我爸那老一輩老思想總覺得病人在意的是治療效果,而不是環境。當然也因爲投入比較大,要好幾百萬,年紀大了不捨得,怕虧了吧。”
“你媽什麼意見?”
“她支持我的想法。”田藝說着站起來,“說的夠多了,不打擾黃醫生了,你玩好,再見。”
這女孩來得快去得更快,她的背影消失了,黃子平無意中往她坐過的沙發看了一眼,竟然看見一臺蘋果手機。
不用想,這是田藝的手機。
黃子平拿起來追出去,哪兒還能見到人?剛好黃小淑給他電話,他只好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