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陸刑天搖了搖頭，李懷民波瀾不驚的臉上多了一絲緊張，“你們爲什麼不報案？”
“報什麼？”
“他……”他沒有死。李懷民不由得打心底裡緩了一口氣。
“他很好，現在應該……在找一切的源頭。”
“……”
“不是我不尊重你，這次的事，其實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再調查下去了。三起命案既然都那麼怪異，你何必還要追究？當成意外不就好了麼？”
“爲什麼？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你答應我，我可以保證第四起命案不會再發生了。”
短短的幾句話，不知爲何，李懷民一個老民警，居然被陸刑天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好像，這個人的氣場很高，高過一個從警多年經驗豐富的老警察。
————————————————————
徹夜未眠，早上，夏廷宇頂着黑眼圈和一叢雞窩頭從牀上爬了下來。
趙一亮答應了他，九點準時出現在了咖啡廳門口。
看到夏廷宇略顯疲憊的臉，趙一亮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他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到最後還是陸刑天給他發消息報了平安他纔敢回宿舍。如今事情居然鬧到自己好朋友身上，他智能搞笑一下，說他是“事兒幹多了”。
夏廷宇懶得扯皮，“黃家琦，你還記得麼？”
趙一亮愣了一下，“你問他做什麼？”
“有事，你別管了。”
脾氣很差，這不是趙一亮認識的夏廷宇。“怎麼了？他不是自殺了嗎？你怎麼突然……”
“他爲什麼會自殺？”
“這我怎麼會知道？”趙一亮很誇張的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
“趙一亮，我告訴你，他的鬼魂現在就在這所學校裡。李曼麗、徐淑蘭、張毅，這都是我們學校的，都是我們年級跟你關係很好的人。我昨晚想了很久，趙一亮，你告訴我，你跟黃家琦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沒有理清楚？他當時最憧憬的人就是你。會跟咱們高中的混在一起的事，一定是跟你有關的。”
“鬼魂？”趙一亮愣了半秒，笑了一下“你不是在逗我？我趙一亮平時的爲人你不知道嗎？我做過對不起誰的事？我怎麼惹了你了你要這麼跟我說？”
“我昨天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幾乎是怒吼，夏廷宇雙眼充滿血絲。
趙一亮的嘴角抖動了一下。
“你還記得你送給他的那本書吧，現在一切都是在順着書上一則童謠進行着。你也許不知道，但是，你會後悔的。”
夏廷宇的眼神像是毒蜘蛛的針，刺在趙一亮的心裡。
“我可以去問別人。黃家琦的死，沒有那麼簡單的。你既然知道，你也不遠了。”
拋下一句話，夏廷宇轉身就走了。趙一亮在原地愣了很久，表情一會兒陰一會兒陽。他咬着嘴脣，額角滲出一滴汗珠，順着臉頰滑了下來。他拿起手機，輸上一串號碼，這個號碼他輸的很麻利，是一個熟悉的號碼，但手機裡卻沒有存這個聯繫人。
這就是你們造的孽。
————————————————————
寢室門口，李懷民被一圈菸蒂環繞着。
夏廷宇的眼圈有些紅。他後悔對趙一亮說的話了。一開始，他只是想問問關於黃家琦的事情，畢竟夏廷宇跟黃家琦在一起的時光加起來頂多也就是不到一個星期。但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一種難受的感覺就止不住的外泄，直到失態。
四目相對，夏廷宇很驚訝，李懷民更多的是激動。
頹廢的雙眸裡多了一絲光彩，李懷民握住夏廷宇的雙肩，“你沒事吧？”
Wωω ●ttκá n ●c ○
夏廷宇被嚇了一跳，尷尬的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
“恩，沒事就好，沒……”
“您相信這個世界有鬼麼？”
“啊？”李懷民覺得有些好笑，但是看着夏廷宇的表情，他實在笑不出來，甚至不知道該怎樣接下去了。
一個警察對面的人在跟警察說，這個世界上有鬼。
說實話，李懷民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對自己提到這種事。起初他真的覺得很搞笑，但現在的感覺，已經在三年前的一件事上被擊垮了。而且如今這件事，他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了。
“我昨天，差點被他殺死……”
“你怎麼不告訴我？”
“就像現在，我告訴你你會相信麼？”
“……”沒錯，就算是相信，警察需要的還是面子。
“我想出一次校門。”
“你要做什麼？”
“我想回母校，我要去找一個人的過去。”
夏廷宇的肩膀在顫抖，捏住夏廷宇肩膀的李懷民的手也在顫抖。
“行。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
在陌生的城市待了三個月，除了學校，這個城市依舊是那麼的陌生。這是座老城，小路很窄，加上是沿海，路更是崎嶇不平。警車七拐八拐，夏廷宇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好歹熬到了車站，路程比夏廷宇想象的要短。在候車室坐了半小時，撿了票，一行三人坐上了高鐵。
李懷民沒有叫朱強，可能是因爲怕壞了事。因爲陸刑天的傷，夏廷宇本來不想讓他跟着，但那陸刑天豈能是一個小小的大學生能奈何的了的。
回程的三個小時，夏廷宇並沒有回家的喜悅，更多的是緊張，或是興奮。
——————————————————
有警察跟着，真的很方便。夏廷宇在計劃這一次行動時，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那紀律嚴明的中學會不會放他進來。
在這裡上學的時候，夏廷宇都是步行，路過一段坑坑窪窪的小衚衕，從學校的南門進學校。但是一般的車不會繞到那邊走，只會從大道直接到學校的大北門。北門的門衛夏廷宇只見過一兩面，根本就不認識。嘴笨的解釋了半天，最終還是李懷民掏出了警官證，門衛纔不敢怠慢。
到了高中部一問，才發現兼做初中班主任的高中老師們全都不做了，教師們不再同時教兩個部。
夏廷宇熟門熟路的繞過高中的教學樓，走進初中部。
學校很大，光高中部就有兩座樓。高一高二中間還夾着個天井，高三教學樓在南邊。中學部在操場的西邊，跟高中部隔着一個八百米的大操場。
即使是下課的時間，校園裡也並沒有多少人。這邊的教育很嚴格，甚至有些苛刻。多少人都是書呆子，下課只知道在教室裡趴着。
夏廷宇和陸刑天都是青年學生的打扮，在教學樓走廊裡的黑白校服中穿梭，難得會不引起注意。幾個扎堆兒在走廊裡談心的女生們都在偷偷議論，時不時向這邊投來一樣的表情。
“喂喂，你看他們好帥啊有沒有！”
“你看他們，是不是沒穿校服被領導逮住了？”
“不像吧……咱們哪裡有長得那麼帥的領導啊。”
“他們肯定是學長，還用你們嚇操心。”
初四年級的教師辦公室的門敞着，李懷民勾起食指，輕重有度的敲了三下，引起了在裡面說笑的三個教師的目光。
李懷民舉起警官證，“請配合調查。”
三個教室一看是警察，先是愣了一下，以爲是自己的學生惹事了。看到李懷民身後走進來的兩個學生樣子的男孩，三個教師同時鬆了口氣。
“黃家琦，是哪個班的？”夏廷宇問，然後解釋了一下，“就是去年自殺的學生……”
“……”其中的一個教師手中的圓珠筆掉到了地上。“黃家琦……果然是有事吧，我就說那麼好一個孩子怎麼會自殺？”
“您貴姓？”李懷民問。
“鄭，鄭爽。”鄭爽站了起來，馬尾辮因爲身體的突然晃動在空中甩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種激動的表情。
“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
“從初一到初三，黃家琦都是我的學生，是負責我的課的課代表。他每天都會跑到高中部向我詢問上課的內容或是交作業，很盡職盡責的一個孩子，很有責任心，我很喜歡他。
“一個積極的孩子，他會自殺麼？”
“你覺得他是被他殺的？”李懷民問道。
“恩。”鄭爽很肯定的點點頭，“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看到了他的身上有一些細小的擦傷，不明顯，但是每天都會增加一兩道。我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他是不小心弄得。但是我覺得……”鄭爽揉了揉線衣衣角，“我覺得那是高中的孩子欺負他。”
“哦？”
“他在初中部的人品很好，別的孩子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他是在初三的時候認得課代表，前兩年他來問題的時候，我看他都沒什麼事。直到他經常跑動高中樓的時候，那些傷纔出現。”
李懷民看了看夏廷宇，夏廷宇的眼神一直盯着地面。
“對了，孩子肯定很孩子關係好，你們要是想了解情況的話，我叫幾個孩子來？”
李懷民聽着有道理，點了點頭。
孫凱全，黃家琦的發小，而且跟黃家琦同在一個班。
剛剛看到李懷民的警官證，孫凱全還很是見外，眼神晃動着，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你知道黃家琦的事麼？”
“……他、他不是死了嗎？”孫凱全顫抖了一下。
“你知道些什麼？”
孫凱全劇烈的呼吸着，胸廓高低起伏，肩膀微微顫抖。
“他被封嘴了。”陸刑天嘟囔了一句。
夏廷宇一聽就來了氣，“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你連朋友都要出賣？”
“嗚……我……我要是說了……他們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的……”
“你的秘密說出去，你又不會死。你的秘密，連你朋友的真相都不值麼？”
“……我……”
談話在走廊進行着，邊上圍觀的同學越聚越多。陸刑天環視了一眼周圍的人，撇了撇嘴，拍了一下孫凱全的肩膀，伏在他耳邊嘟囔了些什麼。
孫凱全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上排的牙齒咬着下嘴脣，嘴脣被咬的發白。
“能換個地方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