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嘰裡呱啦說了一通,羞得海棠臉蛋兒通紅,她死命的咬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自己沒有?那件事情可是鬧得人盡皆知,此時就算是想要辯解,也顯得極其無力。當下,海棠轉身就要走。
碧月哪裡能夠讓她走掉?
三步並兩步,拽着海棠的衣服,氣憤的說道:“怎麼,我就那麼說了兩句,你就想跑?”
秋水上前一步,勸解道:“算了吧,這般再吵下去,小心姑娘那邊怪罪下來。”
碧月今兒才惹得自家姑娘不快,此刻聽秋水這樣一雙,當下氣焰就小了一半,手勁也鬆了些。
海棠猛的一掙,就跑了出去。
她這般直接從院子的後門跑走,秋水和碧月卻是沒有去追的。
秋水只是無奈的看着碧月說道:“虧得柳嬤嬤這會子去太太那邊回話,若不然你可又要給姑娘招惹麻煩了。”
碧月剛剛吵的興奮,這會子卻也有些後怕。
姑娘雖說是個心善的,可自己若真是做得極其不妥,她也是有可能將其攆出院子。
當下,碧月就心虛的拉着秋水的袖口,說道:“好秋水,這事情你可定要幫我瞞過去。”
秋水也不是個多嘴的,此事自然不會亂說,只將自己在連灩熙那邊聽到的一些事情說給碧月聽,旁敲側擊的讓碧月以後多多注意,且也將其中的一些利害關係,暗示給她聽。
至於澔哥兒的事情,秋水可是什麼都沒說的。
這方碧月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招惹連灩熙氣惱,那邊海棠一邊哭一邊跑,待到她哭累停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鮮少過來的假山邊。她索性鑽了進去。尋了個表面還算乾淨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
海棠心裡是苦悶的,她真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雖說那時候,自己確實是收了四姑娘的好處,才說了那些話。可是在六姑娘也沒有被如何如何啊?
反觀自己,自從跟了六姑娘以後,那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糟心不說,還被人看不起。
不說雯雪閣其他的丫鬟如何,就是單看今兒那碧月對她,態度就是極其惡劣的。海棠很是不解。自己也沒做什麼啊?且那六姑娘又不是個得寵的,與其伺候這樣的主子,還不如在太太身邊做三等丫鬟來的舒心呢!
海棠心裡越發不憤。只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六姑娘和碧月、秋水造成的。
若不然自己哪裡會是這樣尷尬的過活?
現在好了,還要她去伺候着六姑娘去上學?
他們明明知道自己大字不識一個,還做這樣的事情?絕對是故意的!
海棠越想越憤怒,越想越委屈,只顧着一個人在那兒哭泣。卻沒聽到身後傳來枯枝被踩的吱喇聲。
“是誰在假山裡?”連渝一臉疑竇的看着那假山洞口。自己莫不是聽錯了?怎的好似裡面有女子嗚咽聲?
海棠身子一震,這外頭居然有個男子?
這後院裡,怎麼會有男子?
震驚過後,她又冷靜下來,在後院能夠自由行走的男子,那自然就是自家的少爺了。只不知到底是哪一個。
海棠擦乾眼淚。整理好衣服後,就走出了假山,這男子眉目俊逸。通身墨綠長衫,上面有金絲線構成的青松紋飾,腰間掛着一串瑪瑙。
她是認識大少爺的,只從沒這般仔細瞧過,原來大少爺是這般的英俊啊。海棠只覺得小心兒就好似發瘋一般砰砰亂跳。他連忙做了福禮,用那帶着哭腔的糯軟之聲。說道:“奴婢拜見大少爺。”
連渝在海棠走出來的時候,卻也是驚訝了一把。這丫鬟的長相頗爲眼熟,可在哪裡瞧過,卻是記不得的。她眉眼之間帶着一抹舒展不開的惆悵,身姿消瘦,看着卻是有幾分弱風扶柳的姿態。
連渝聽着糯糯的聲音,只覺得整個人的骨頭都帶着酥軟,對這丫鬟又多出了幾分興趣:“你是哪個院的丫鬟?我怎麼瞧着你怪眼熟的?”
海棠聽他說眼熟,只覺得歡喜不已,腦袋垂的很低,嬌羞的說道:“奴婢名喚海棠,是雯雪閣的大丫鬟。大少爺瞧着奴婢眼熟,想來是因爲奴婢以前在太太身邊伺候過。”
雯雪閣?那不是六妹妹的園子嗎?一聽是妹妹身邊的丫鬟,連渝不免有些泄氣。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心裡明明知道不行,可就越發的想。若說剛剛連渝對着海棠不過三分興趣的話,此刻卻是六分了。
“既然是雯雪閣的丫鬟,怎麼在這裡偷偷哭?莫不是你做了什麼錯事,遭了懲罰?”
聽着連渝的問話,海棠只覺得剛剛一切的委屈都是值得的,臉蛋兒紅撲撲,嬌羞中帶着難爲情,弱弱的說道:“奴婢沒做什麼錯事。只是想着好些日子沒見到爹孃,心裡有些思念罷了。”
孝順的人總是能夠引起別人的好感,此刻連渝就覺得這丫鬟的平行還真是不錯。
連渝有心多和這丫鬟來往,就多問了幾個連灩熙的問題。
海棠一邊用那糯軟的聲音回答,一邊卻是有些納悶,以前只知大少奶奶和六姑娘有些來往,卻不想原來大少爺也是關心六姑娘的。
若說海棠開始還覺得自己今兒極其倒黴的話,那麼此刻她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倘若自己能夠得到大少爺的青睞,那說不定就能又過上好日子了!
此刻海棠的腦海裡,已經幻想到以後成爲主子後,如何使喚丫鬟什麼的。她越是這般想,那看連渝的眼神就越發的明亮耀眼。
連渝在她眼中,已經不是個主子了,而是數不盡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以及一屋子可供她呼喚的丫鬟婢子。
雖說兩人都有心在這兒說話,可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不長眼睛,喜歡破壞這個唯美的邂逅。
“相公,您在這裡做什麼啊?”上官氏心裡帶着狐疑和猜忌,嘴角卻掛着溫婉的笑意。
海棠見上官氏過來,連忙衝到前面向她福了福,道:“大少奶奶~”
上官氏眉頭微皺,這個丫鬟從哪裡冒出來的?她擡頭看了看連渝,又仔細端倪海棠,似是要從這其中挖掘什麼。
海棠心裡只覺得十分害怕,萬一大少奶奶誤會了什麼怎麼辦?
她越是想,這臉就紅的越發厲害。
而連渝則是憐香惜玉的看着她,只覺得這小姑娘羞澀的樣子十分可愛。
上官氏瞧着狀況,心裡自是有數。雖說心裡有些不快,堵得厲害,但是自個兒院子裡那麼多鶯鶯燕燕她都能承受,又更何況這個?索性這些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可是……待到上官氏仔細敲過後,卻是十分詫異,“咦?你不是海棠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莫不是專門來勾引爺的?!
連渝不知道海棠的事情,不代表上官氏就不知道。雖說作爲新婦,上官氏並沒有去着手管理連府,但是後院該知道的事情,自是一個都不少。更何況這海棠鬧出來的事情,還是讓六姑娘在祠堂關了幾個月禁閉那麼大的事情?!
海棠心裡咯噔一下,只覺得萬一被上官氏在連渝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那她的美夢豈不是要破滅了?
上官氏並沒有說這些,後院的事情哪裡有和自己男人說的?她又不傻,相公可是最討厭這些事情的。“海棠,你既然來這,就隨我走一趟吧。”
“你找她做什麼?”連渝不解的問道,心中有些疑惑。
而這個態度看在上官氏的眼中,就是對她的不信任,且對這海棠也必然是動心了的。
這果然是個不要臉的小蹄子!
上官氏心裡暗恨,表面上卻是各種的賢惠大方:“相公,我找她自然是有事的。六妹妹回來之後,我都沒過去看她呢,現下這邊正好做了些點心,本想着晚些時候送過去的。既然海棠在這兒,那就讓她拿過去,我改日再去看六妹妹。”
連渝對於這個庶妹,可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腦子裡就隱隱約約知道有這麼個妹妹。此刻心裡也有些納悶,怎麼聽着口吻,似乎上官氏和六妹妹關係不錯?
在連渝的心裡,只有嫡親的妹妹連瀠熙纔是自己的妹妹,至於那些庶出,也不過是半個奴才罷了,算不得什麼。
他覺得上官氏和六妹妹親,那就代表和四妹妹關係不好。此刻心裡難免有些不快:“你一個婦人,閒着沒事去六妹妹那裡做什麼?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母親那裡盡孝道呢!”
上官氏聽的氣血上涌,她每天都有去李氏那兒立規矩,這難道還不夠嗎?
她知道相公看不起庶妹,自然也不會多加理論,只是擺着賢惠的姿態,將自己作爲新婦必須要做的事情,隱晦的說了一番:“相公,六妹妹回來到現在,我一次都沒去過,已經很不妥了。怎麼說我作爲嫂子,也是要表示一番……”
連渝對於內院的事情,向來是直接無視的。此刻聽上官氏說起,只覺煩躁,直接打斷道:“行了,你也別說這些,那到底也是我妹妹,這原也是應該的,趕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