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六

小白望着他們,爪子不安分地去扒拉身側的門板。

常臺笙聽到有動靜嚇了一跳,再擡頭看到是小白,這才鬆口氣,作勢要從陳儼身上起來。

她剛坐起來,還沒從走廊地板上起身,小白卻已經蹭蹭蹭地朝她跑了過來,貼着她的腿用腦袋去蹭,舉止之親暱委實令人髮指,肉乎乎的臉上竟還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樣。

可這享受還未持續多久,它猛覺後頸被人捏住,隨後就四腿離地,騰在空中了。小白不安地亂蹬腿,陳儼將它放到一邊,指着它威脅道:“不可以靠近,否則將你與隔壁家的狗關到一起去。”

小白腦袋往後縮縮,可憐兮兮地嗚咽幾聲,依依不捨地看看常臺笙,只好轉過身耷拉着腦袋慢騰騰走了。

陳儼很滿意它的表現,客氣地目送它離開後,隨即又轉過身,一臉欣悅地同常臺笙道:“我們,回房吧。”

但常臺笙怎可能如此遂他的願,她起了身,拍拍衣服上的褶子,語氣平靜道:“我去洗澡了。”

陳儼連忙跟着站起來,隨同她去了伙房,又燒了熱水,末了還將熱水桶拎去臥房。常臺笙去拿換洗衣物時,陳儼則已將熱水倒進了浴桶,還不忘伸手試了試水溫。

他對自己如此體貼的表現很滿意,站在浴桶旁似乎是想邀功。常臺笙穿着中衣走過來,看他一眼:“你在這裡難道打算與我一起洗麼?”

其中語義本是讓他暫時迴避一下,可常臺笙竟一時間忘了陳儼對於話語的理解常常有異於常人,他回的是:“是你說需要被討好的,我可以幫你洗。”

坦坦蕩蕩。

常臺笙還未反應得過來,陳儼走上前已經非常利索地幫她解開了中衣繫帶,正要將她衣服褪下時,常臺笙陡然回神阻止了他,低聲說:“把燈滅掉。”

“不滅不行麼?”

“不可以。”

趁陳儼去滅燈之際,常臺笙迅速鑽進了裝滿熱水的浴桶中,舒服地輕嘆一聲,取過一旁簍子裡的乾花往裡倒。陳儼走過來端了張小凳子坐下,攬過她的長髮,又拿過一旁木勺,耐心地澆溼揉洗。

洗完頭髮他還不忘幫她按揉頭皮,力道均勻剛好合適,很舒服。常臺笙索性閉上了眼,心神放鬆之際,某人卻忽然將頭湊近她耳畔,鼻尖有意無意蹭到她敏感的耳垂,問道:“舒服麼?”

常臺笙不說話。

啊,肯定還不夠。某人這樣想着,便一邊放慢手上的動作,一邊順着她耳朵輕柔地一路吻至她肩頭,這格外明顯的酥/癢,讓常臺笙不由地縮了肩,整個人更是往水裡沉了沉。

乾花的香味伴着水汽升騰起來,黑黢黢的屋子裡盡是淡雅馨香,溫溫的、潮溼的,又有些誘人。

“舒服麼?”陳儼再一次問她,手指仍舊在她溼潤的發間遊移輕按着。

“挺好。”這次常臺笙總算給了迴應。

被肯定的某人神情十分愉悅。他沒有再說話,手探入水間觸碰到常臺笙微燙的皮膚時,卻忽被常臺笙抓住。常臺笙低聲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竟然有些怕他那雙手,分明只會寫字翻書的手爲什麼每回在她身上游移時都會讓她下意識緊繃身體甚至輕輕顫慄?雖然之前已非常親密地接觸過,但她此刻想着想着,呼吸竟有些不穩,好像自己的所有反應被他看在眼中,有些失氣場的意思。

分明應是自己完全主動,掌控一切,可每回都被他佔了上風。

常臺笙在水裡手腳麻利地洗完,剛要去拿擱在一旁長凳上的幹手巾,沒料卻被陳儼搶先一步拿到了手。

陳儼替她將頭髮擦乾,一臉愉快地說道:“從水裡出來吧,我幫你擦乾。”

又是坦坦蕩蕩的語氣。

常臺笙閉眼想象了一下,覺得沒法接受光着身子站在那兒讓他幫着擦乾身體。於是迅速起了身,精準又快速地拿過架子上的乾淨中衣,邁出浴桶,利索地將袍子裹在了身上,語氣也非常放鬆:“不用了。”

離開浴桶的常臺笙走回牀榻,也不顧身上中衣是潮的,直接就躺了下來。

因爲晚飯喝了酒的關係她並沒有覺得很冷,可能是覺得有些累,遂扯過被子閉眼睡了。

雪夜格外安靜,常臺笙只聽到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極小心的走路聲、關門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又聽到開門聲以及刻意放緩了的腳步聲。陳儼並不是一回兩回半夜摸進她房間,她都習以爲常了,素來都當不知道。

她並不排斥他,這樣半夜也不會冷,還可以無意識地蹭他的體溫佔他便宜,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關鍵是陳儼的表現一直相當老實,若非常臺笙主動,他也幾乎不會行挑逗之事。

常臺笙這時候在黑暗中面對着牆壁睜開了眼,她想想,她對待陳儼似乎真的也與大爺對待偏房小妾的態度差不多。

難得一次的良心發現讓常臺笙心裡多少有些愧疚。在這段關係裡,陳儼纔是掏心掏肺不計付出對另一方好的那個人,而自己則當真有些太冷情。可她心裡分明也想對他好,只是方式似乎不大合適。

就好比主人養了一隻乖巧的貓,高興了便去揉揉,不高興了就晾在一旁,只埋頭顧着自己的事。

她是這樣的,忙起來對身邊什麼人都沒有概念,不管是誰。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身邊人的臉在她腦海裡挨個過了一遍。

這反思讓她心裡有些酸澀,不能這樣下去了,不然總有一天會後悔。

她還深陷在這反思中,陳儼卻在她身後躺了下來。常臺笙側身躺着,面朝牆壁頭髮還是潮溼的。陳儼剛洗完澡身上亦有潮溼的味道,且因爲他從外邊進來,竟還有帶了些清冽雪氣。

陳儼輕輕撩開她的頭髮,親吻她的後頸,緩慢移至她耳後,輕輕廝磨。常臺笙下意識地將腿蜷了起來。陳儼的手停留在她發間,脣則往下移,隔着薄薄中衣吻她凸出來的脊樑骨。她太瘦了。

常臺笙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遂忽然翻過身來,雙手搭在他腰間,額頭則抵住他的,聲音低啞得不像話:“你要麼?”

陳儼眼眸裡閃過非常明顯愉悅,他盯住黑暗中她輕闔的眼,半天才回道:“非常。”

下一瞬,常臺笙已伸手解開了他的衣裳。她主動去吻他,從喉結到鎖骨,一路吻到胸膛,頭都埋進了被子裡。雪夜裡的低喘聲聽起來格外溫柔醉人,陳儼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輕車熟路地親吻她撫摸她。

經期結束之後的身體格外敏感,渴望亦是莫名地更爲強烈。常臺笙忍不住悶哼出聲,雙手攀附在他背上,似乎渴求更多。

只寥寥有過幾次接觸,陳儼卻對她身體格外熟悉。哪裡更敏感,怎樣親吻會讓她更舒服,他居然統統都知道。

“嗯……”常臺笙下意識地咬住脣,雖有些剋制,但身下卻已潮溼。陳儼伸手去探,發覺她竟比記憶中那次更加“熱情”。他像個老手一樣去撫弄她,指間溼漉漉的一片全是她無聲的迴應。

他的腰沉下去,可方纔還很沉醉其中的常臺笙陡然就蹙起了眉,下意識得緊握住他的手臂。陳儼低頭去親吻她,打開她緊閉的脣瓣,試圖教她放鬆。

常臺笙察覺到不同於手指的異物進入,可纔剛剛進去一些,她就疼得別過了頭,中止了陳儼的親吻。她兀自咬脣,握住陳儼的手更加用力,做了個很大膽的決定——

她翻了個身,反將他壓在了身下,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俯身低聲道:“不要說話。”知道他很會煞風景,這個時候她可不想聽他說任何話來破壞氣氛。

她自己摸索着想要納他進來,可發現竟比之前被動的狀態還要疼。她慌亂之中竟連同陳儼的鼻子也一道捂住了,自己皺眉咬死脣瓣硬着頭皮將這疼痛撐過去,卻堪堪將陳儼一向傲人的自制力逼到奔潰,陳儼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估計明日坊間就會傳,竟有人在做這等美好的事情時,被女方活活悶死了。

常臺笙就是兇手,兇手!

覺得差不多了,常臺笙陡吸一口氣,緊繃的神經卻絲毫不敢鬆懈。豔情話本里的男歡女愛全是塾師們沒錢了爲博眼球亂寫的罷,怎麼可能感到所謂的“滅頂的快/感”?!簡直是開玩笑。

她疼,陳儼同樣也很疼。她鬆了手,陳儼猛吸一口氣,可憐兮兮道:“你還不如咬我一口……”

常臺笙沒有說話,痛意漸弱,旁的感覺卻慢慢騰上來,陳儼倒吸一口冷氣,他快要被逼瘋了。他亦撐臂坐起來,抱住常臺笙,這時常臺笙渾身都忍不住輕抖了一下,身體裡足夠多的熱量積聚,她低頭靠在他肩頭,低低地喘了一聲,囈語般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很,滿。”

陳儼一瞬間覺得驕傲極了。

可她這會兒看起來很迷亂,就像是酒吃多了。可她一直在磨蹭,不停地磨蹭,努力適應他的存在,喪心病狂地挑戰陳儼的意志力。

陳儼最終被逼到了極限,將常臺笙壓在身下,儘量溫柔緩慢地去安撫她。常臺笙體內陡然涌出一絲酸慰之意,低喘出聲,不由握緊了他的手,指頭與之交纏。

可她一直不能放鬆,導致陳儼每次進出都很艱難,且次次都在逼他繳械。陳儼只好強忍着去親吻她撫慰她,在她稍稍放鬆之際出其不意地深擊,驚得常臺笙差一點咬到他舌頭,呼吸急促:“陳儼……”

陳儼則身體力行地表達了自己的存在感,且也漸漸變得有技巧有節律起來。常臺笙攀附在他後背的手此時變得滾燙,呼吸更是不受控,她竟忍不住地低吟,紅脣輕顫,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身體。

陳儼亦是緊緊抱住她,低頭深吻,在她不由自主弓起腰渾身輕顫時,又更爲賣力地再次表達自己的存在感。

常臺笙覺得自己將要溺死之際,陳儼的動作忽然變快,親吻亦更加霸道起來,她腦海裡閃過一片空白,簡直無暇他顧。

常臺笙過了許久纔回過神,在這雪夜裡,兩人都身上起了薄汗,絲毫不覺得冷。她甚至覺得自己燒得慌,她緊緊擁着陳儼,希望能將他擁得更緊,好像這樣他就永遠是自己的了。常臺笙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可怕的佔有慾,若陳儼身邊若站了什麼旁的花花草草,她會變成徹徹底底的妒婦也說不定。

但陳儼此刻覺得……有點挫敗。

一向自信心好得不得了的陳儼,此時居然不敢開口問常臺笙覺得怎麼樣。他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得如此快,心裡隱隱約約有些受傷。

常臺笙當然不知道他在意的是這個,過了會兒,起身拖過被子便將他一起蓋進去了。兩人都沒高興再穿衣裳,常臺笙此時從身後抱住他,心理上的滿足感讓她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她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後背,低聲問了聲晚安,便閉眼睡了。

她入睡極快,陳儼翻過身來再看她時發覺她已經睡着了。他將她攬進懷裡,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說。他打算交代第一次的時候說的!他一定要告訴她芥堂的書裡有錯字!說什麼絕無舛誤這絕對是盲目自信!他一定要告訴她這個事實。

但低頭看看懷中人的睡顏,只好算了。改日再說罷,一定要說。

陳儼後半夜一直睡不着,他着急的事太多了,於是就一直在等她醒。何況常臺笙赤身光裸地蜷在他懷裡睡覺,他作爲一個正常的成年男性,能睡得着才叫奇怪。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常臺笙懶懶睜開眼,反應了一下此刻身處哪裡又發生了什麼,想明白昨晚的事,倒也沒覺得有多驚奇,活脫脫像個久經歡場閱人無數經歷豐富的大爺。

她從陳儼懷裡掙脫出來,翻了個身朝向另一邊,肢體舒展地閉了眼,想再眯一會兒。陳儼看着她光滑白皙的後頸和露出來的後背,內裡有一簇火不受控地冒。

他又靠近她,眼神怨念地將思考了一晚上的話問了出來:“昨晚是太快了麼……”

“恩……”懶洋洋的迴應。

陳儼的眼神似乎更怨念了一些,他悶悶道:“我可以證明我其實不是這樣的。”

常臺笙懶懶地扭過頭,伸出手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再睡會兒,你不累麼?”

“我怎麼可能會累,我一定會證明……”

常臺笙索性矇住了耳朵,將半個頭都埋進了被窩裡。

如此反應讓陳儼難過極了。他選擇性地遺忘了昨晚某人對他誇讚的部分,眼裡只有常臺笙無所謂的,懶洋洋的反饋。

j□j裡說女人醒來會嬌羞會不好意思是亂寫的,他明白了這一點。

常臺笙在被窩裡悶了一會兒,這時候才全然回過神。她忽然意識到方纔自己說了什麼,連忙卷着被子坐了起來:“不,不是,我是說……”她一下將被子全捲走,陳儼則什麼都沒得蓋了。此刻天色大亮,加上外面積雪滿地,屋內得更是比往常這時候亮堂。常臺笙將他看了個遍,反應過來立刻又拽着被子給他也蓋上,腦袋不小心磕到了他下巴。

她連忙替他揉下巴,揉着揉着忽然笑起來,低頭就親了上去,舌頭輕而易舉地撬開他的脣去深吻他。

“唔……”

早晨的身體漸漸熱起來,剛剛進入狀況時,外頭竟傳來了敲門聲。

常臺笙連忙伸手捂住陳儼的脣,沒出聲。蘇老夫人在外道:“臺笙啊,還沒有起嗎?不早了。”

常臺笙覆在陳儼身上的身體聞聲徹底僵掉了。

門外隨即又傳來蘇曄的聲音:“恐是一大早出去了也說不定,孫兒看陳儼也不在他房裡。大概下雪天一道出去了罷。祖母還是先去吃早飯罷。”

“怎麼會呢?”蘇老夫人篤定道,“我分明是問過門房了,誰也沒有出去過。”她又喊:“臺笙啊,今日要見媒婆的,早些起來梳洗罷。”

常臺笙此時恨不得往牀下鑽,她迅速下了牀,手腳麻利地從牀裡側拖過裹胸中衣,迅速穿好,又套上外袍,跟陳儼道:“你不要出來,聽到沒有。”

常臺笙還特意放下了牀帳,理了理頭髮穿好鞋子就出去了,她開了門迅速又關上,走了出來,與蘇老夫人不好意思道:“晚輩睡過頭了……”

蘇老夫人看看她,目光瞥見她領口被遮掉一部分的可疑紅痕,說的卻是:“這衣服不好看,今日既然見媒婆的話,好歹也穿得像個姑娘家,我去幫你挑。”

老太太拄着柺杖就推門往裡走,常臺笙想攔都沒攔得住。

老太太在離牀榻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看到牀邊一雙男鞋,這時即便牀帳擋着,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蘇老夫人走到那牀前,拉開帳子看了一眼裡面裹着被子的陳儼,再看看常臺笙:“你們、都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嗎?”

常臺笙臉上通紅,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蘇老夫人轉回頭,神情嚴肅地看看牀上的陳儼,略嫌棄道:“你這個樣子你父親知道嗎?”

素來從定的蘇曄聽老太太這樣說陳儼,竟也忍不住在心裡笑了起來。

說得陳儼像個失足少女一樣,真是……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