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繪慣是心細之人,目送着四姑娘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卻並沒有立即回去。
沒多會,眼見聽雪匆匆出來,心神一斂便隨了上前。
發現聽雪先是回了蘭閣,她躊躇着要不要回去與主子覆命之時,又見她滿臉急色的跑了出來,轉道就朝二夫人的清輝堂去。
四姑娘平日中規中矩,最多的便是在錦華堂裡侍孝,同其他幾房並不親近。
怎的現在出了事,竟是去尋二夫人?
書繪滿心疑惑的徘徊在清輝堂外,見其遲遲沒有出來,又恐自家姑娘等得太久,終是回了嬌園。
陸思瓊聞言,自也不得其中緣故。
然而,現時的她,沒心思花在陸思瑾身上。擺擺手剛要遣退侍女,可轉首間視線觸及門口,表情便爲之一凝。
書繪察覺主子容上的驚詫,好奇轉身,瞬時瞠目,結舌着張口:“龔、龔二爺?”
趕忙低頭,微福了身行禮。
心中卻納悶無比,人怎的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這兒?
龔景凡還是早前的紅衣錦袍,整個人杵在原地,面上不見往日尷尬,只微微彆扭的走了進來。
他負手在後,仰頭望向四處,佯裝打量的樣子,語如常態的說道:“我就隨便過來看看、看看。”
他就這麼跨進了屋,如此登堂入室!
陸思瓊倏然起身,着實沒料到眼前人竟然跟來了侯府,甚至如臨無人之地般來她的閨房。
“二爺,你、”
話沒說出來,就見龔景凡“噓”了聲,目光對上面前少女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他張口欲要說些什麼,餘光注意到旁邊丫鬟,擺手便吩咐道:“你下去,別驚動旁人。”
這青天白日的,他人都到了這裡。還說什麼別驚動旁人的話?
細細一想,便品出了其話中之意。
敢情他是偷偷摸摸進的陸府?
書繪人立着,得了令卻不敢輕舉妄動,只看向自家主子。請示她的意思。
陸思瓊想起剛剛在榮國公府門前自己對他的敷衍,又知其一片好意與關懷,衝近侍點了點頭。
何況,不遂來人的意也沒辦法,難道她讓他回去,龔景凡就肯真的聽話離開了?
書繪弓着身退到外邊,方發現四下無人,這會子竟連修理花枝的丫頭都懶了去。
怪不得龔二爺這般輕易的就出現在這。
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閉門聲,再回頭,哪還能窺得屋內半分情況?
知曉人是悄悄來找的姑娘。擔心被人察覺誤了主子名聲,不敢離得太近卻也不敢走遠。
書繪就坐在院中的花壇邊,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左右,做起放風的差事來。
屋內,兩人對視。陸思瓊見其半晌不說話,復坐下身開口詢問:“二爺來這做什麼?”
他來這做什麼?
龔景凡自己都弄不明白,周家分別之後,他心中越想越不舒坦。
自己滿懷悸動的跑去國公府,在大門口相遇,纔剛慶幸自己沒有來晚錯過時,發現她情緒不對。都不顧下人們的目光拉了她到角落關切問懷,誰知對方這般不放在心上,三言兩語打發了自己就走了。
龔景凡是個想法頗多之人,更得知她早前見過九王叔。
而九王叔同她之間那些道不清的感情,讓他自然浮想聯翩,誤會成是因爲那人而疏遠的自己。
這都快定親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憑什麼受這份委屈?
越想越氣憤,人不知不覺就到了德安侯府。
可以他現在的身份,既不是陸家親戚,又非其準姑爺。以什麼名義登門造訪?
這猶猶豫豫了許久,究是耐不住,便不顧禮規闖了進來。
都做了這麼多,不見到人,對得起自個嗎?
但眼下真的面對面,他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此刻聽得問話,他含糊着突然接話:“我問你,上回送你的那枚花結,你怎麼不用?是不是不喜歡?”
真是腦中靈光一閃說出的話,話落自己的臉則愈發紅了,東張西望着以掩尷尬。
“什麼花結?”
陸思瓊心中藏着煩心事,一時間根本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枚很特別的花結啊,你忘了?”
龔景凡面露激動,也顧不得那份不自在,幾步上前手指指了眼前少女,焦急着想說又偏還含蓄着,“你不要告訴我說弄不見了!唉,你再想想,仔細想想,就是那枚、那枚紅色的花結……”
滿眼殷切的凝視着對方,哪還記得原本來意?
他這副着急又還欲語還休的模樣,讓陸思瓊不由得看笑了,臻首低垂,詢道:“到底是哪個?”
“就是那枚同心結!”
他終於喊出聲來,兩耳紅得鮮豔,音落彼此都沉默不語。
同心結的意思,誰都心知肚明。
那日喬嬤嬤送來,她當衆打開,甚至還嫌棄過它的做工,不過那份心意,卻是明瞭的。
然或許是她到底不曾對其上心,加上近來諸多事情,真將這忘到了腦後。
現在眼前人當面提起了,不曉得該如何接話。
而她的不迴應,讓龔景凡誤會是真的弄不見了。
這人心裡又急又恨,惱聲質問道:“你怎麼就真的弄丟了?那可是我花了好多心思編的。
我一堂堂男兒學這個,你知道我遭了多少笑話嗎?你、你簡直……”
漲紅了臉,想罵卻又罵不出,最後惱羞成怒的添道:“這麼不珍惜,簡直是可惡!”
如此,算是表明了心意。
龔景凡少年心性,天之驕子素來好臉面,將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
是以,便是喜歡陸思瓊,亦從來不曾明言,逢面甚至批評編排都有過,過去對她亦不乏冷嘲熱諷,是如何都不願承認這份感情。
這一點。陸思瓊明白。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亦可以裝傻充愣,心中告訴自己,這婚事只是長輩安排。不夾雜兒女私情。
可現在,龔景凡連侯府都私闖了,明顯是不願再遮掩的意思。
她生怕對方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讓彼此愈發難處,忙說道:“花結還在,我就是起初沒聽明白。”
“真的?”聞者不信。
“嗯。”
她是不可能將“同心結”三字放在嘴邊的,亦別過了視線。
“那你拿出來我瞧瞧。”
不見東西,龔景凡難以安心。
陸思瓊被他這幼稚的說法給驚到了,按理說眼前人比自己還年長兩歲,雖說可能被蕙寧公主寵得驕縱任性,但這種固執想法。還真不像名門子弟。
當然,名門子弟也不可能罔顧規矩,就這樣安之若素的待在少女閨閣之內。
陸思瓊亦不明白自己對他這一行徑的默許,是因爲曉得勸之無用,還是因有那紙婚約所以覺得無所謂。
她甚至都不理解自己站起。真去內室尋出那枚同心結給他看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在哄他。
不過這份哄,對龔景凡來說無疑是受用的。
他接過握在掌中,心情似恢復了那日編織時的感覺,指腹摩挲着開口:“給了你,你怎麼不用?”語氣輕柔了不少。
總覺得這花結,比之前順眼了不少。
他亦不是傻子。自知是眼前人花心思重弄過了的。
“不太方便。”
她一待字閨中的少女,身上佩戴這種東西,如何了得?
總覺得自己與龔景凡的腦回路不在一個層次上,他怎麼能這樣自然的問出來?
“好吧,”他竟沒再固執,好言的應聲後。擡眸再道:“既然你不用,我正好缺個玉佩穗子,拿這個回去把玉鑲上,正好。”
居然要討回去!
陸思瓊一愣,“這是我的。”
“什麼你的。我做的。”他邀功似的強調。
這會子,倒也不怕承認了。
陸思瓊被這話一嗆,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輕輕的說道:“你送我做生辰禮了。”
“那我送了你東西,你是不是要回禮給我?”
龔景凡笑得歡快,人也跟着近前一步,伸出手頗是無恥的道:“快回禮。”
哪有人這樣的?
陸思瓊生平就沒見過這種人,除了沉默,真不知怎麼應對。
手則伸出要拿回那枚同心結,口中道:“你已送了我的。”
“有必要分那麼清嗎?早晚的事兒。”
他眸中的笑意似要溢出來般,灼的人不敢直視。
龔景凡更爲理所當然,把掌心一合,“這個我先拿回去,你想要跟我說,下次再送一個給你。”
若得了糖的孩子般,雀躍得開門走了出去。
陸思瓊盯着他背影,自說不出讓他還回來的話。
花壇邊的書繪聽得開門聲,忙站起身緊張的又望了眼四周,然後衝着廊下的人請安。
陸思瓊本想着走了也好,正要過去關門時又見外面的人反身推門阻了她。
龔景凡執着追問:“對了,你今兒到底爲什麼不高興?在周家是怎麼了?”
只等要走的時候,才意識到最關鍵的這事還沒問。
他如常的將花結收起來,便直勾勾的盯着屋內人。
聽到這話,早前的那些鬧心事再次回到陸思瓊腦中,也不見之前的笑意與無奈了,面色凝重得不願答話。
“你不說,我就不走了啊。”
這話,陸思瓊還真信不是玩笑。
他都已經因爲這個跑來了侯府,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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