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認爲那裡面有一個人是楚慕天吧?”
季安珍點點頭,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隔那麼遠有那麼多人,而且都蒙着面,她卻認爲在最前方的就是楚慕天。
徐初白不是滋味地看了季安珍一眼,“我想你是太想他了吧!”
“我……算是我的直覺吧!”
季安珍心裡矛盾重重,怎麼可能不想他,有一些埋怨他,卻還是忍不住擔心他,不知爲什麼,她就是認爲那是他。
“既然咱們現在沒有頭緒,索性跟着你的直覺走吧,跟上他們的路線找找看!”
小荷騎着頭毛驢歪歪斜斜的往前走,這時的她如同驚弓之鳥,只要一發現有人很謹慎,不久前,她聽到後面有馬蹄聲,就趕緊從毛驢下來,躲在路旁的草叢裡。待人走後,又從草叢裡鑽出來繼續騎毛驢走。她的頭髮與衣衫凌亂,身上還有鞭傷,眼裡蓄滿恨意,她恨所有人,所有害她變成這樣的人。無雙罵她是賤人,毒打她,在衆人面前撕破她的衣衫,然後將她關起來不給她吃食。她向她喜歡的楚慕天求救,他卻不理會自行離開。於是她千方百計引了看守的人上勾讓她有機會溜出來,她不甘心她要報復,她的心已陷入瘋狂。
無雙將手上的帕子絞的很緊,她用外頭喧囂不停的喜慶聲來提醒自己,楚慕天真的來娶她了,她終於可以嫁給曾經想嫁的人了。楚家高堂上坐着的兩人卻是面色僵硬,一位是楚父,一心惦記着夫人的安危,楚慕天救母的計劃是否成功。另一位是尚書大人,他的心思很矛盾,無雙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與她生的孩子,可惜她被自己原配害死,與女兒離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卻毀了容,愛屋及烏的他就是毀容也疼惜,她要報仇,他幫,她想嫁的人,他讓嫁。答應讓她嫁楚慕天一是她心之所想。另外他也知道楚家對於這個女兒是個好歸宿,可是將生意做的一代比一代強,楚家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主,女兒用了不一般的手段嫁進來真會過的好嗎。兩位都是半點無心思去應付參與喜宴來賓,而來賓也都感覺到氣氛的古怪,時不時有人低語。
一夜未眠,清晨起來梳妝再上轎,一路吹吹打打,無雙一直忐忑的坐在轎中,楚家這次比上次還要隆重,整整繞城兩圈再到楚府。直到轎子停下,喜婆在說吉祥話,周圍有不大不小的起鬨聲。聽過踢轎門聲過後,無雙掀起簾子,低頭透過喜帕,看見伸過來的手,只一眼,無雙愣住了。她一把將喜帕從頭上扯下來,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是楚慕天的臉,可這手卻不是他的手。她熟悉他的手勝過他的臉,她記得他的手指節分明修長,那時在怡紅樓裡,她時常彈琴給他聽,而他興致好時,也會與她共彈幾曲。
“你是誰,你不是楚慕天?!”
“楚慕天”見她如此,眼神有一絲的驚慌轉瞬便恢復原樣。
“娘子這是怎麼了,來,爲夫來牽你過門!”
刀劍碰撞聲響起,楚母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看守她的人立馬喝斥她乖乖坐好。透出窗口她一眼便看到打成一片的人羣當中,有一個藍色布衣男子,是慕天。
刀劍無眼,楚母頓時害怕的雙手都抖了起來,“慕天,你要小心啊……”
打鬥中的楚慕天聽到母親的聲音很是激動,原本就打算悄悄救人的,奈何尚書手下的人也是高手,他們被發現,對方人馬打鬥起來,但是計劃不能亂,人質在對方手上,爲免對方用人質來要挾他們放下武器,他使了個暗號給在暗處的人。這時數支箭射入屋內,箭上綁着的物件迅速冒煙。
“煙有毒,閉氣……”
屋內尚書府的有一人剛喊出來,便無力的倒在一旁,其餘的人或多或少的吸入了煙,便覺得內力無法再聚。
“這是……是化功散……”
化功散,有武功的人吸入後便短時間無法使用內力,內力越高中毒越深,沒有武功的人反而傷害最小,只會感覺有些虛弱而已。
“嘭……”的一聲,門被楚慕天帶人用內力震開。
這廂打的激烈,季安珍和徐初白帶人剛剛趕到。
“少爺,兩方人馬均着布衣,我們分不清孰是敵孰是友,如何參與救人?”
“楚夫人……”
徐初白轉頭正待問季安珍,卻發覺她的視線看向另一方。
“徐公子,快,幫我攔住她,她要放火!”
小荷已準備點火,這兒原先住的一戶農家是被她用錢打發走的,她太清楚這兒的環境,趁着兩方人馬打的激烈,她農戶放置地窖的酒取出,將酒倒在枯草上,她所處的位置是上風口,今日風大,只要她點着火,不出幾秒,這兒便會是一片火海。
她的眼裡俱是瘋狂,她要殺了這些人,殺了楚慕天的孃親,這樣無雙便會和楚慕天斗的你死我活。她並不知楚慕天也在這兒,親自來救母,一想到夫人曾待她不錯,腦海裡閃過猶豫,轉瞬想起凌秋雨讓人**她,楚慕天拒絕她的情意,無雙毒打她的這些場景,她再次瘋狂起來。就在她將火摺子往下拿時,一股掌風襲來,將她與火摺子吹的飛起來,她在空中翻滾幾圈後重重摔下,腦袋摔到石頭上血流不止。看到掉在地上的火折被踩滅,季安珍這才鬆了口氣。
“你們已經沒有人質,非得要與我們拼個你死我活嗎……你們大好男兒,非得把命丟在這男女私情上嗎……”
短兵相接必有傷亡,既然娘已救到,楚慕天並不想這樣火拼下去,他的話在對方耳裡起了作用,再加上徐初白帶的大批人馬的出現,尚書府的屬下決定撤走離開。
“娘,你有沒有怎麼樣,還還好嗎?”
季安珍仔細看了下楚母,身上沒有傷,轉瞬看到凌秋雨的母親是暈倒的,“娘,你醒醒……”
“你娘沒事,她是被點睡穴了。”
楚慕天先一步察看了她的狀況。
“是啊,親家母沒事,看守我們的人嫌她吵就點了她的穴道。”
楚母沒好意思說,凌秋雨的娘兇悍的要看守的人放了她們,還與他們撕扯抓破一人的臉,於是被人在身上戳了一下,楚母嚇一跳,以爲她沒命了,對方說只是點穴讓她安靜了。
“娘救出來了,我們回家吧。”楚慕天如釋重負的拉起季安珍的手,在打鬥中他見到她也在,還阻止了小荷的放火救了他們,擔心想念各種情緒快速走了一圈。
季安珍一把甩開他的手,“我們和離了,楚家已不是我的家了。”
“關於和離種種,回頭我會與你細細解釋,咱們這時不能意氣用事,無雙的事情還等着解決。”
“不,你不是楚慕天,你不是他。”
無雙上前想抓“楚慕天”的臉被他閃開。
圍觀的人驚呆了,爲什麼新娘子會自揭紅蓋頭,新郎想拉她,她拒絕並且說新郎不是新郎本人。
喜婆有點傻眼了,不知如何救場,喇叭聲也停止了,現場就剩下新娘與新郎的對峙。
“天啊,有兩個楚慕天……”“是啊,那馬背上的楚慕天騎馬過來了……”
圍觀羣還來不及弄明白,下一秒,嚇的人全散光了,因爲楚慕天和新娘的人全拔了刀劍。
當看見馬背上的楚慕天,馬車上的人下來,無雙便知自己中計。她看向着新郎裝的楚慕天,這時的他一把撕開人皮,赫然是另一張面孔。自己一直安排人盯着楚慕天,以爲事情盡在掌握,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
“夫人……”
“老爺……”
從馬車裡下來的楚母迎向從屋內跑出來的楚父。
“楚慕天,你就這麼不想娶我嗎?!”
“是”
當真是半點情面不留,無雙流淚苦笑半晌後又露出詭笑。
“尚書大人,咱們現在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關門,廳外的屬下們依舊沒有放下刀劍,兩方人馬在對峙。
廳內楚父說了那些證據後,尚書大人徹底沉默了,他站隊皇子所做的事情居然被人抓了尾巴,他看了無雙一眼嘆息一聲,“女兒,跟爹走吧!爹一定會幫你尋個好人家的。”
“不,爹,這兒的事還沒完。”無雙轉而看向楚慕天,眼裡閃動着不甘心,“楚慕天,到了這時,你能不能對我說句實話,你可曾喜歡過我?”
楚慕天神色複雜地看着她,“你曾在我眼中溫柔嫺靜,就像解語花。但我的心只對一人動過,就是我現在妻子。”
解語花,呵呵,無雙笑了,越笑越大聲,“你以爲你救出你娘這事就算了結了嗎,不,你真當我傻嗎,不留一手,就這樣嫁入你家。我在你孃的飯菜裡放了藥,沒有我的解藥,過不了幾天,你娘必定毒發。”
“你……”
楚慕天一聽娘被下毒,心裡一緊,拳頭握起,看向母親的臉色如何,準備喚大夫過來確認。
“唉……女兒啊,你何苦如此糾纏,你難道不知爹也有把柄在他們手上嗎,你就爲了你的兒女私情不顧忌爹了嗎,真是枉費爹對你的一片愛女之情!”
“爹,女兒不會不顧忌爹,女兒與他們與個了斷後便會跟爹離開,從此生命當中再無姓楚之人!”
無雙上前幾步,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楚慕天,事已至此,咱們再無瓜葛,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生命裡。但是凌秋雨,我跟你的賬還沒清,今天咱們做個了斷吧,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我就將這解藥給你,從此咱們兩清了。”
季安珍將凌母放在廳內軟榻上,她一直照顧着被點穴的凌母,她並沒有讓楚慕天解穴是想着,就讓凌母自然到時辰解穴,如此長睡一覺好好休養一番。她起身看向無雙怨恨的眼神,如果一跪可以解決問題,她願意。這時楚慕天擋在她的面前,“無雙,還請你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無雙刷了一下,撒下臉上遮毀容部位的皮膚,露出猙獰的傷疤,讓看見的人都瞠目,原本化好新娘妝的無雙美豔逼人,這張臉在揭之前有多美,現在露出傷疤就有多恐怖。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女兒臉上的傷,尚書大人現在仍是極心疼,看向始作俑者的凌秋雨眼中帶着恨意。楚母雙手捂嘴,不忍直視這樣的面容。已見過一次的楚慕天和季安珍俱是一嘆息,這個凌秋雨啊……
“看見了吧,我這張臉,我的要求過分嗎?”
衆人無言。
“是不是如你所說那般,我跪在你面前,向你賠罪,你便將解藥給我們,從此大家的恩怨兩清!”季安珍直視無雙的雙眼,要她一個確定。
“是!”
季安珍向前,楚慕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視線交匯,他很擔心她,她給他一個微笑,拂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