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宜送走了李遠山,便往鹹安院裡給錦陽長公主請安,順便告訴她父親曾經過來的消息。
錦陽長公主已經聽說了李遠山過來,但她因爲良公公跟榮嵐的事,覺得自己在李遠山這個不一心的丈夫跟前被狠狠掃了臉,因此再不肯見他,不過她知道李遠山這些日子一直在捉拿榮嵐,這事兒錦陽長公主可還懸着心呢,見李靜宜過來,連衣裳也沒有換就叫她進去了。
“母親今日還好些了?”錦陽長公主一直對外稱病,李靜宜每日準時過來探病,錦陽長公主若是想見,她就進去請安,錦陽長公主若是不見,她注在門外行了禮回自己的重華院,有道是心病還須心藥醫,李靜宜知道自己不是母親的心藥,那就只能等她自愈了。
“我已經沒事了,剛纔聽說你父親來了,可有事?”算着榮嵐出京已經七八天了,錦陽長公主實在是有些替她擔心。
李靜宜微微一笑,“父親剛纔有急務要進宮面聖,便沒有過來見母親,”
“有急務?什麼事?”不會是榮嵐的事連皇上都驚動了吧?錦陽長公主已經聽說了王明惠被雲後禁足徹底失寵的消息,若是連榮嵐謀害李靜宜的事也傳到宮裡,只怕皇上又要遷怒於榮海了。
李靜宜彷彿沒有看到錦陽長公主一臉的急切,搖頭道,“想來是朝廷的事,女兒是不好問的,”
“哦,也是,你父親營裡的事,說了咱們也不懂,只是,”錦陽長公主囁嚅一下,鼓足勇氣道,“你們尋找榮嵐也有些日子了,可有消息不?”
“剛纔父親就是送消息過來的,富陽縣已經拿下了榮嵐身邊的兩個丫鬟,不日就要押解進京了,榮嵐卻跑了,所那邊的人說,她是往江南方向去的,想來是回珠洲去了。”
聽說榮嵐順利跑了,錦陽長公主沒來由的鬆了口氣,旋即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對不起女兒,臉一紅道,“你別生母親的氣,有道是小貓小狗養久了也有感情呢,榮嵐怎麼說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她一個女孩兒家一個人流落在外,如今連丫鬟都沒有了,也不知道路上怎麼走。”
“母親放心吧,榮嵐智計百出,她能給自己丫鬟下毒,並且將人丟在富陽縣,一定是覺得帶着她們往珠洲不方便,”李靜宜冷冷一笑,起身道,“母親既然無事了,女兒便告辭了。”
錦陽長公主也知道自己對榮嵐的一再維護傷了女兒的心,可她們是親母女,再生分也是骨肉相連的至親,她相信過些日子等李靜宜的氣消了,自然會跟她和好如初,倒是榮嵐,這一逃只怕今生今世都難在京城露面了,那麼好個姑娘,原本應該在京城尋個高門大戶的優秀子弟,過上幸福安逸的日子,現在卻落得這般下場,便是她有什麼不對,這樣的結局還不夠贖罪麼?
“好,你回去吧,你也別老在府裡窩着,閒了就出去走動走動,你舅舅那裡,還有宮裡,我懶怠動,你替我多走動走動。”纔出了承恩伯府的事,錦陽長公主不好再提李靜宜的婚事,只得催她出去走動。
“是,女兒也打算去舅舅府上給舅舅請安呢,母親忘了,茜娘也在孃家呢,她一直懷着身孕還一直病着,女兒卻沒有過去探望過,”秦家去王家探病的經過丁氏第二天就過來與她說了,這兩家只怕且有一場紛爭呢。
“確實,一會兒叫朱姑姑去庫裡尋些補藥來,給你茜娘帶過去,她如今懷着個小的,身子最重要了,你跟你舅母說,缺什麼只管來咱們府上尋,不管什麼,我都幫她尋來了!”
錦陽長公主聽到表侄女懷着身孕還病了,又開始替她着急起來,忍不住又問要不要去請太醫,李靜宜卻知道秦茜娘所謂的病一多半兒都在心上,順嘴替她推了,又與錦陽長公主聊了兩句,告辭出來。
秦家一行人大張旗鼓的跑到親家府上探病,又求了錦陽長公主特意給呂太太請來了太醫令,這呂太太是再也病不下去了,尤其是太醫令在王家一個不小心竟然看出來在呂太太身邊服侍的丫頭懷着身子!
這秦三太太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丫鬟不丫鬟,姨娘不姨娘的女人是王鴻舉的通房,立時氣的差點厥了過去,直接指着王鴻舉的鼻子罵他不知羞恥,誰知道王文卿正好回來,聽說兒子的通房丫鬟有了身孕,直接叫給升了姨娘。
秦三太太何曾被人這麼打過臉,大罵王家枉讀詩書,全無規矩,但她跟秦大夫人在王家如此強硬的態度之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得氣咻咻的走了。
丁氏戲當然不白看,第二天就跑李靜宜這裡來了,她看出來秦王兩家心裡都存着事憋着勁兒呢,也知道李靜宜叫她去只怕有助拳的意思,當然,看到王家一個通房丫鬟都能跑到呂太太房裡替主母盡孝去了,丁氏也極爲願意幫着秦家踩上王家一腳,只是這個度,她還摸不準,因此便到李靜宜這裡討準話兒來了。
“表妹的身子尚不足六月,生出來是男是女尚且不知,王家怎麼就能叫通房懷上身孕了?”這一般規矩人家,怎麼着也得等嫡子站住了,纔會停了通房姨娘們的避子湯藥,不然主母生了個女兒,通房難道要緊跟着生下個庶長子出來?
“誰說不是呢,真真是太沒規矩了,虧得王家還是書香門第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不知道這嫡庶不明是亂家之源?”李遠堂根本連個妾都沒有,三個兒子都是丁氏肚子裡出來的,丁氏也是個好婆婆,媳婦們能生,就不往兒子房裡伸手,所以整個西府根本就沒有通房姨娘這些玩意兒。
“嘖嘖,也虧得是太醫令在,三太太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通房原來是大奶奶回孃家之後,呂太太從自己房裡挑了給王舉人的,他娘不是病重,他要牀前侍疾嗎?”丁氏對這個所謂的左通**真是歎爲觀止,
這個王家還真是八面漏風啊,也幸虧這次去了兩位太醫,其中還有一位醫術超羣的太醫令,不然這通房丫鬟身孕還未足月,探脈都不一定能查出來,若是等王家知道她有身孕,只怕會先將人藏起來的,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了王鴻舉在母親重病,妻子安胎之時還不忘了睡丫鬟,也算是又幫了秦家一次了。
“說起來表妹也真是可憐,怨不得三舅母會生氣呢,”李靜宜敲着案几,“那親家大人跟親家太太怎麼說?”
這個丁氏才生氣呢,也顧不得禮數,狠狠啐了一口,“我也是太氣了,不然也不會跑到郡主跟前搬弄這些,那個親家大人回來之後,竟然說那個叫什麼琴的丫鬟是王家的功臣,叫開臉升姨娘呢,還說二小姐是王家的媳婦,如今婆母有病,家中妾室又有了身孕,叫她回來主持呢,不然就是不賢!”
李靜宜真要呵呵了,怪不得呂氏婆媳主意這麼正呢,原來根子在這裡,“那大舅母跟三舅母怎麼說?”
“大夫人直接將姓王的給頂回去了,這公公插手兒子房裡的事,聽着就新鮮的很,還有這婆婆給媳婦房裡添人,竟然連知會都不知會媳婦一聲,滿京城都沒有這樣的規矩,大夫人說了,王通政這是要跟秦家結仇呢,咱們也不是怕事的,要拉嫁妝斷親呢!”
丁氏這次纔算是看到了秦家女人的真顏色,她一心佩服的回想着當時的情景,暗道怪不得李靜宜敢和離歸家呢,這魄力是遺傳了人家老秦家了,
“哼,王家敢跟秦家撕破臉,叫咱們家的姑娘受委屈,我就能叫他家那個龜孫兒子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丁氏出身不高,但丁家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毀一個外來戶的名聲,不要太簡單。
李靜宜點點頭,“三嬸兒說的是,咱們家的姑娘沒有被人這麼欺負的道理,明天我就去大舅舅府上一趟,看看大舅舅跟三舅舅怎麼說?”
這女主內男主外,真的要跟王家理論,還得秦家的男人出面,丁氏頗爲不放心的點點頭,“兩位舅老爺的主意可得拿正了,他們是男人不曉得這內宅裡的彎彎繞,便是要和好,也得叫王家知道自己理虧,好好跟二小姐賠情,再將那下作奴才給打發了,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留!不然二小姐回去,一輩子也就叫人拿捏的份兒了。”
李靜宜對這些不算太精通,但她相信秦大夫人跟三太太的人生經驗,“嗯,我一定將您的話給舅母們代到,不過三嬸兒,我看這王鴻舉也就是個舉人的命了,有些男人啊,太出息了反而沒什麼好處!”
丁氏連連撫掌,“靜娘你這話太對了!有些人啊,真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我看那王鴻舉就是這麼個品性,這還沒有怎麼樣呢,就沒將二小姐放在心裡過,要是敢叫他做了官,只怕二小姐脾氣稍弱一些,就會被他給坑死!”